外婆高兴地诵了顺口溜，逗得玉儿、怀瑜哈哈地笑了起来。她喝了水，清了清嗓子问：“我的怀瑜儿啊！我问你，你咋知道玉儿正在生孩子？”
  “妈：昨天刚吃罢晚饭，我的头一懵两眼一黑就晕倒了……”方怀瑜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以及他跑回来的经过讲了。虢老夫人听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唉……这是天意，这就是天意啊！听老人们讲夫妻、母子、父子亲人之间的灵魂是相通的，我看这话不假，玉儿要生孩子，怀瑜就感应到了。”
  “您老人家说的对……半夜时分，我好像着了迷……爬起来就跑、漆黑的夜里忽然一道忽明忽暗的光，我就盯着那道光。我认为那道光就是神灵……还有那次我从响水镇去洪臣忠家，你说怪不怪？出了响水镇我就迷路了，一路迷迷糊糊地摸到山上，刚爬上山就听到一个孩子惊叫，我冲下山救了月儿。”怀瑜说着把水端到外婆嘴边。
  外婆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是啊！世间是有神灵！玉儿为了救我……婴儿卡着……昏了过去。大人孩子命在旦夕，正在万分危急之时，怀瑜却跑回来了……是神灵保佑了玉儿母子。我在书上看到：人是有灵魂的，特别慈善的人，母子、父子、兄弟姐妹、夫妻间的灵魂是相通的。我上过私塾、到北平上过大学。参加过‘五四’学潮，又到西方上过洋学堂，也算是个唯物主义者。我不信神，不信鬼。但从这几十年的经历中，我深深地感到，亲情是相通的，是有感应的。我举个例子：我经历的第一件事，这件事改变了我的命运。十七岁那年，我刚结婚不久，一天，我在家做针线。做着、做着，心烦意乱起来，针，老是往手上扎，把手指扎的直往外流血。头脑一炸一炸的，两眼迷迷糊糊，总感到房子在晃动，眼看就要倒塌，心里害怕极了，就往外跑……知道自己是新媳妇，不敢往有人的地方跑。我跑出来就从屋后向村外偏僻的地方跑……跑了大约有一两里地，来到一个木头搭建的桥上，桥上一辆牛车，两头牛见了我突然哞、哞地叫了起来。听到牛叫，我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我伸头往桥下一看：一个人头朝下吊着。那个人的头快接着水面了，我急忙跑下去，也不顾水深水浅就去救那个人。他的一只脚被绳子拴着吊到桥上，人已经昏过去了。我仔细一看是我丈夫，心里一惊扑通跳到齐腰深的水里把他举起。我举着他叫了半天才把他叫醒。他醒来喘了一口急促的呼吸又闭上了眼睛，我急中生智，抱住他猛的往下拉，只听绳子‘咔嚓’，‘扑通’一声，我俩都滚到水里了。
  我把他拖到岸边，把他叫醒，他醒来，我问是怎么回事，他说是赶着牛车从桥上走，不小心把牛撇绳搅到脚脖子上了，桥上很光滑，摔到桥下，牛撇绳那头挂到了木头桥上，这头缠住了脚。从吃罢早饭就吊着，一直吊到小晌午，你再来晚一会儿，绳子越拉越长，头，马上就要接到水，我也吊的快出不来气了。
  我的男人嫌我长得不漂亮，认为我只识几个字有什么用？娘家是穷医生，没田产，三亲六眷也没有人当官。他家富有，几个叔伯和舅舅在县城、省城衙门当差……
  我俩结婚没几天，他就偷偷地跑到邻居家一个女孩子的床上……气得我想一走了之。可是婆母劝，娘母劝。说那邻家女孩和他从小在一起玩耍，光凭一张脸蛋好看，家里是个穷光蛋。她爹、妈已经给她找好婆家了，很快就把她嫁出去。你叔伯来信，说在城里给你俩找好差事了，把你们小两口接到城里。
  谁知没有等那个女孩嫁，也没有等他叔伯接，就发生了吊桥的事。我把他救了以后，他跪到地上给我磕头，抱着我亲不够……我笑着说：还去找你的老相好！他痛哭流涕地说：这辈子，我心里只有你……
  他的几个叔伯、亲戚、朋友听说了，都来了。他父亲兄弟四个，四门头就他一个儿子，都把他看成是传递香火的命根子。
  他舅舅在省城什么衙门当差，会看相。听说我救了他外甥，他来了就把我拉到太阳下观看：说我两眉间有一痣，叫二龙戏珠，是娘娘像。印堂凸起闪亮光，身体壮、子孙旺。下颚饱满必定金玉满堂……
  十里八乡的人们听说了，纷纷跑来看那座桥，来看我。他们都说是上帝派我去救了我丈夫的，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后来把我神化了……”
  这正是：
  针儿扎手浑身燥，眼花缭乱房要倒；心急火燎往外跑，发现丈夫桥下吊。
  跳到水里把他抱，人们都说神指道；我到省城进学校，从此命运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