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鹿坐在车里，吹着冷气，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小腿轻快地抖了几下，她脑补着谷连城接下去会露/出的生气表情。
  车窗被扣了几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惨白的方脸，绿豆大的眼睛正注视着莫鹿。忽然狰狞着表情，仿佛所有面部肌肉都要扭曲到了一起，呲牙咧嘴道，“给我滚下来！”
  “啊啊啊啊啊！”莫鹿尖叫着趴倒在方向盘上，喇叭声刺耳不断。车门被从外面试图打开，莫鹿慌忙拉紧车门，反复按锁车键，车外一通乱拽，车门纹丝不动时，她才松了手。忽然车头传来敲击声，那人影已经扑到了车前，莫鹿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耳朵拼命叫着，仿佛一旦停止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防御就会被突破似的。
  夜幕沉沉，乌云笼罩着城市上方，展览会所在地本是人烟稀疏，加上现在展厅都撤得差不多了，还留在附近的多半是现场工人，就连个保安都没有，况且现在这个世道并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莫鹿不敢去看外面人的脸，忙用力踩油门，车内发动机一阵怒吼，沉闷又嘶哑。车窗被再次用力敲击，吓得莫鹿快要哭出声来，胡乱摆弄，完全不记得怎么才能启动车子。她越是想要逃跑，越是找不到方向，已是满头大汗，心乱如麻。
  莫鹿翻口袋想找手机给游一川打电话求救，但手机滑到了座椅边上，椅子又距离车门太近，她伸长了胳膊，绷直手指想把手机夹出来，脑袋却歪到另一处，一副拉扯的模样。
  此时，四周安静下来，莫鹿偷偷瞄了一眼车窗外，那张方脸已经不在了。她心生下车的念头，才解锁车门，一个人影从她面前一闪而过，车门被从外拽开，莫鹿的手臂也被连带着往外拔，跟拔萝卜似的，一个大劲道，她踉踉跄跄地从车里跌了半个身体出来。
  “你还想去哪里！”
  莫鹿憋红了脸，总算这回是个人开口说话了，不然她差点以为是撞鬼了，可这人刚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叫莫鹿怎么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又被拽了几下，莫鹿摔在了石子路上，膝盖和手掌都擦破了皮。惊恐之下，她又尖叫起来，着急得眼泪流个不停。
  “你从哪里偷来的钥匙？”佘北抓住莫鹿的手臂往上提，可面前这个像泥鳅一样的姑娘，歪歪扭扭地摊在地上，怎么也不肯站起来。他厉声喝道，“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报警了。”
  “该报警的人是我，你这个强盗，暴徒！”莫鹿一口咬住佘北的手臂，见他任面不改色，就狠狠闭紧咬合，一声嘶吼后，莫鹿被拎了起来，迎面一只大手扇来，打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住手！你在做什么？”游一川眼看着佘北的一掌扇在莫鹿的侧脸上，就差几步就能拦住佘北，可他终究是来晚了。没忍住怒意，游一川从后面抓起佘北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一拳揍他左脸，一拳揍他右脸。佘北被重击得踉踉跄跄，嘴里一阵腥，怎么吐也吐不干净。
  “小鹿，小鹿！”游一川喘着气，捧着莫鹿红肿的脸颊，好久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你还好吗？还有哪里受伤了，疼不疼？”
  “不疼。”莫鹿嘴角发麻，眼泪流个不停，她紧紧抱住游一川，生怕他又去干傻事。
  “骗人，你骗人…嘴角都出血了，给我看看，你的膝盖和手掌也出血了，”游一川的喉结颤抖，小心地吹着莫鹿手上的伤口，“我带你去医院，不会留下疤的。你放心。。。”
  “去哪里？你这就想走了？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佘北双手叉着腰，站在游一川的背后，“游总！”
  “佘老板，有什么事情，我们改日再谈。”
  “你把她留下，我就不和你计较刚才这两拳了。”佘北又啐了一口混着血丝的口水，“不然的话。。。”
  “不然你想怎么样？”游一川抱起莫鹿，背对着路灯，影子被拉得很长。接到霍菲的电话，他就预感要出事情，但推不掉的电话会议一开就是一下午。回到展厅才知道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候霍菲已经追着佘北出去了，电话也不接，游一川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去找。
  “我今天在展厅里等了你一个下午，没想到，你给我的居然是这样的答复。也罢，今天要么就是我把她带走，要么就是我把合同带走。你自己选吧！”
  “我带她走。”
  “你和这个偷车贼什么关系？”
  “哥哥，你听我说。。。”莫鹿搂住游一川的脖子，一阵寒意窜上脊梁骨。什么叫偷他车钥匙？这个人想干什么？
  “这是我的女人。”
  “为这种女人，你连合作都放弃了？”
  “你说话放尊重，这件事肯定有误会。”
  “你好歹是展群的市场经理，就这样睁眼说瞎话？”佘北指了指站在不远处，展览中心大门边上一个身影正想找地方藏匿，“小姑娘，你站在那里多久了？还想看多久的戏？”
  霍菲低着头，走到游一川的边上，不敢抬头。“游总，不是这样的，我听到声音才敢到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来说说看，我在你们会议室掉的车钥匙，怎么会在她手里？”佘北忽然喝道，“要不，你就是偷车贼的共犯！是不是？”
  “胡说！”霍菲看向游一川，“游总，我根本就没有看到过车钥匙，也不知道为什么车钥匙会在她手里，你要相信我啊。”
  佘北嘴角一扬，”这下铁证如山，不然我的车怎么会被这个女人开到了这里？”
  “小鹿？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莫鹿一时还想不明白，这辆车怎么就变成面前这个男人的了，分明就是谷连成要她把车开到展览中心大门口的。可她四处张望，却没有顾连成的半点影子，谁还能给她作证啊。
  “我没有偷他钥匙，我根本不认识他！”
  “游总，这明摆着的事情，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我看还是等警察来吧。”
  “你要的股权，我会和老板谈的。”游一川隐约感觉到了佘北的目的，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一开始就为了获得展群的股权，虽然不知道车钥匙的把戏是怎么回事，但只有这样才能缓住佘北，不让事情变得更糟。
  “游总，你不是说。。。”霍菲拉了拉游一川的衣摆，欲言又止。
  “小菲把我车开过来，去吧。”
  霍菲透过后视镜，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她从来就没听说游一川还有一个情人，况且这样的秘密，为何他毫不避讳？霍菲坐正身体，想集中精神开车，却还是忍不住偷瞄了几眼。这个女人，蹙眉闭目，嘴角微肿着。她的脸庞有着柔软的线条，埋在那个男人胸口，胸口均匀的起伏，好像睡着了。游一川似乎也有一些与平时不同，温柔中带着宠溺。他的臂膀搂着这个娇小的女人，时不时亲吻她头发。
  车里很安静，霍菲觉得自己和后面的两人像是在两个空间里，呼吸的空气味儿似乎也不同，感受不到他们的急迫和不舍。后视镜里美的像一幅画，让人不舍得叫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