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鹿躲在游一川的怀里，闭着眼，听到他自言自语，“真想可以永远这样和你在一起。”
  不知道是晚上几点，游一川的手机响了。他急忙把铃声关掉，走到阳台上才接了起来，压低声音，“那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你哪天才可以回来？”
  “工作就这样，没有办法的。事情办完了我尽早回来，你赶紧睡吧。”
  “你爱不爱我？”
  “怎么？突然那么严肃？”
  “爱不爱？赶紧告诉我，现在就想听你亲口说。”
  “爱，爱你。真是的，还那么小孩子脾气，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游一川本不想接电话，在他夜里梦醒时，姚姚的这个电话突然就进来了。看到莫鹿已睡熟，他才下床，躲在了阳台上接了电话。姚姚是他的新婚妻子，现在一个人在家，凌晨三点还没有睡。自己有多久没有陪她了？平时哪怕是一起聊聊天，都没有太多机会...
  “川，唱首歌给我听吧。就像读书的时候一样，我们坐在体育场的草坪上，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风一直吹着，偶尔会划过一只鸟，你还记得吗？我给你唱的你一首歌？”
  “记得，记得你那时候喜欢扎着马尾辫，在我面前甩来甩去，我却喜欢一把把你的马尾撤散。那天你长发披肩，很漂亮，我们一起翘课，坐在那里，看着太阳，慢慢落下……咳咳，那你乖乖盖好被子，闭上眼睛，我唱歌你听...”
  风吹呀吹
  吹呀吹
  吹在黄昏的空中
  我飘呀飘
  飘不进你的心中
  问一问等怎么说
  也不能解释所有的痛
  倒不如问一问我要怎么去过
  电话那头渐渐安静了，游一川才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莫鹿呼吸均匀，埋头窝在被子里，没有被吵醒。他叹了口气，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推开了窗。
  莫鹿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枕头却湿了一大片。她忍不住想哭，游一川下床的时候，她意外地惊醒了。听到他温柔地和姚姚打电话，回忆过去，还哼起了歌曲。她抓紧被角，甚至忍不住咬紧手里的被子，害怕自己突然哭出声来。自己对游一川的爱，不比姚姚少一分。在游一川被老师罚站时，是谁为他记得笔记！在游一川上课睡觉时，是谁偷偷摇醒了他！在游一川和同学打架时，是谁冲上去劝的架！这时候的姚姚有又在做什么？明哲保身，作壁上观？
  眼泪的开关被打开，莫鹿又变回了原来的爱哭鬼。为游一川抄的笔记，他一个字都没有看。把游一川从睡梦中摇醒，惹得他一脸暴躁。因劝架被误伤，也没有得到游一川的同情。一切都是那么残忍，至始至终，这个世界对她太残忍。
  游一川，你还记得吗？在你成为姚姚的同桌之前，在她辅导你数学作业之前，在你陪她看黄昏之前，你还是我的同桌，还有一个人，默默关心着你....
  游一川小心地掀开被子一侧，身上的凉意，让莫鹿一身激灵。他从背后搂住莫鹿，手背碰到了濡湿的枕头。心里一惊，赶忙把莫鹿转过身来。
  关着灯，莫鹿的瞳孔里泛着光，冰凉的泪水划到游一川的手臂上，她颤抖的身体，分明离得那么近，但却如水一般，让他抓不住。
  “你醒了？”
  …
  “什么时候醒的？”
  …
  “不要哭，你知道，我最不能抗拒你的眼泪了...”
  …
  “我爱你，莫鹿...求你了，说一句话好吗？至少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游一川从莫鹿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感情，这种爱与痛的交织谁都给不了的。她爱得卑微，爱得悲伤，一颦一笑都如薄纸上的水彩人物，笔尖的水过于饱满，便缓缓地晕染开了一大片。哪怕是爱的巅峰，鹿的眼里依旧是打转着泪珠，让人感同身受到心绞刀割的痛随着情感不断升华，痛并快乐。
  游一川不得不承认这种扭曲的痛感让他迷恋不已，也只有莫鹿才能带给他的体验。
  “你真的爱我？”
  “爱你。”
  “像爱姚姚一样？”
  “…”
  “告诉我…”
  “是的...”
  “那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我会永远陪着你，不离不弃。”
  “那姚姚怎么办？她不会同意的，她不会把你让给我的，怎么办…怎么办…”莫鹿咬着自己的手指，呜咽个不停。
  “不会的，”游一川拉过莫鹿的手放在胸口，“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他一个翻身压在莫鹿的身上，听着她急促的喘息声，变得无比兴奋。
  …
  最后一天的展会，人流量创了新高，签到单的公司一片欢声。门庭冷清的公司只好早早整理起装备，准备早点撤销。马茹茹和孟阳坚守到了展会最后一天，时间都过了中午十一点，谷总和莫鹿一个都没到。展厅里他只有们两人，各自趴在会客桌两段，听着电视里循环播放的产品演示视频，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对面的展厅已经开始卸电视屏幕了，进进出出的和布展时一样热闹。
  “你说我们这算什么名堂？跟个看门狗似的，寸步不离，别人偷懒的偷懒去了，溜达的溜达去了，幽会的幽会去了...”马茹茹生无可恋地把脸贴在桌上，难得来一次深圳，她也想出去玩一玩，哪想是白天干体力活晚上组织部门聚餐，到了酒店倒头就睡着，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你小声点，别给人家听到了！”孟阳在高脚凳上，坐直了腰板，义正言辞道，“底层员工哪里有选择的份？你就本本分分就可以了，千万别再捅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我不管，我就要说，我们在这里劳心劳力的时候，那些人都在做什么...”
  “茹茹！”
  马茹茹捂住嘴，孟阳突然拍了一声桌子，让她自觉地禁了声。
  …
  谷连城已经整装待发，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坐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吧。支在双腿上的手肘都压不住腿的抖动，他又捂住脸，深吸一口气。懊恼地看着手机安静的屏幕，要等的那通电话始终没来。
  不应该，真的不应该啊！谷连城就差捶胸顿足，他居然把获得竞争对手的信息的希望寄托在，智商不在线的女人身上。愚蠢至极啊！现在自己被自己玩死了，怪谁！好吧，他已承认自己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去接近这个看似有利用价值的女人，装萌耍赖？清高孤傲？霸道总裁？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出卖皮相勾搭女员工的变态老板，软的不吃，就霸王硬上弓，不怕你不被壁咚给制服。好吧，壁咚也没让他成功....
  谷连城实在是不敢再回想，壁咚了多少次，也没能把莫鹿制服，实在是丢尽见面。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动出击，杀到展群的展厅，查找对手的蛛丝马迹了。
  展群的展厅设计的宽敞明亮，展位面积也不小，三个会议室都关着门开会，没有看到游一川，也没有看到眼熟的客户。想必盯紧会议室出来的人，至关重要。
  谷连城抽了一张广告页挡在面前，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伪装，很容易被认出来。
  “谷总！你怎么也在这里？”
  谷连城嘴角抽搐，合不拢也不知道该给什么形状，“路过，路过！”怎么莫鹿不在自己公司的展厅，跑到这里来也不打一声招呼，还得他忧愁半天。
  “你在看展群的宣传单？是要和他们合作？我认识这里的市场经理，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莫鹿拿了两个纸杯直径走到咖啡机边上，点了一下启动按钮，熟门熟路的，像在自己家一样，连纸杯在哪儿都知道。
  “小声点不行？”谷连城揪住莫鹿，“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该不是来打探消息的？”
  “什么消息？”
  谷连城才感叹了绝处逢生，就给当头一喝。“你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我的气？”
  莫鹿睁大了眼睛，两颗桂圆般的眼珠，目不转睛。
  “'好吧，昨天是我太冲了...”谷连城还是不知悔改地摸了摸鼻子，“但是，我说过，我做的事情我会负责的。”
  莫鹿捏起滚烫的纸杯，放在谷连城面前的桌上，皱着眉头，疑惑不解。“您喝咖啡。”
  谷连城扶额，提起杯子，一碰到嘴唇，被烫的差点喊了出来，一杯子的咖啡全撒自己腿上，滚烫无比。“你故意的啊，谋财害命啊！”
  “对不起，我给你擦擦…”
  谷连城也没想到，居然自己艳福不浅。莫鹿蹲在地上，拿纸巾在擦自己大腿上的咖啡，不论多烫，也得忍着。
  “小鹿，没事吧！”寻声看去，游一川刚送走一波客人，正朝他们走来。会议的室门敞开着，灯已经灭了，只可惜没看到人影。
  “没事，你忙吧。”
  “谷总？今天怎么有兴趣上我们这来喝咖啡了呀？”游一川拉起莫鹿，护在身后，“您来也不打声招呼，我好帮您约我们老板呀！”
  “哈哈哈，这不是临时出来溜达下么，今天客户太多了，太热情了，各个都在咨询我们的技术方案。我这好不容易溜出来喘口气呢？上你这儿来，讨杯咖啡喝，可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