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文秀才觉得莫名其妙，这县尉住处里有些龙文就已经够奇怪了，怎么又冒出个老头来请教龙文？
  …
  他还在疑惑之时，一旁的师爷却是魂都快吓飞了！
  连忙一把护住老头，看着文秀才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心头却是连呼：麻烦！
  您莫非不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要保护好自己吗…
  …
  他这一番动作，倒让文秀才有些尴尬：
  也对啊，自己现在可是嫌疑犯，有危险性的…
  “别挡道！”
  这老头却不领情，一把推在师爷身上，想把他推开，却发现这师爷竟纹丝不动！
  就这么一下，老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大怒：
  “你们武人就是麻烦！平常犯法的是你们，这次造反的又是你们，今天还挡着老夫！简直欺人太甚！”
  师爷也不敢对他无礼，只得挨了这训斥，心下却是委屈：
  犯法的又不是我，造反的也不是我，我挡你，不也是在保护你嘛…
  心下如此，面上便分毫不变，这位可不是普通人物，若是护他有功，县尉县令可是有重赏的！
  …
  老头愤愤不平，但既然推不开师爷，那就只能隔着他喊话了。
  他转过目光，对着文秀才欢喜道：
  “那个，兄台…”
  文秀才：…
  又是兄台？
  刚才那个老书生就一口一个“兄台”的坑他，弄得他对这个称呼都快有阴影了…
  老头毫无身段地朝文秀才呼号着，他明明年纪一大把，却偏偏对文秀才这么个年轻人亲近地喊。
  这在南国是很少见的，除非是有求于人，或者…包藏祸心。
  文秀才现在还想打那老书生一顿！
  …
  又想了想，文秀才把脑海里那张可恶的嘴脸撕烂，再看向这位老人时，心下自我安慰道：
  天下哪有那么多坏人！兴许这位老人只是想问问龙文呢？
  当下行了个晚辈礼，朗声道：
  “龙文好说，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见他应声，老头喜形于色，想了想，答道：
  “叫我卜先生便好。”
  不是全名。
  文秀才随即也反应过来，哪有见了陌生人就把自己的底子给翻出来的？
  这才是正确的回答！
  “后生怎么称呼？”
  文秀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在下文艺，见过卜先生！”
  全名？真名？
  卜先生眯起了眼睛，莫非…
  随即又是自嘲一笑，当真是老糊涂了，怎么把这习惯带到这来了！
  他展颜一笑，道：
  “‘文艺’，倒还真挺文艺的，姓名如此，不想小友果真通达聪慧、多才多艺，连龙文这种先代文字也有研究！”
  龙文是先代文字？
  文秀才心下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卜先生谬赞了，晚辈是科举无望，这才从故纸堆里翻找古书看着玩，发现龙文也只是巧合罢了。”
  “那可不尽然！”
  卜先生长叹一气，道：
  “昔年之时，科举不考龙文，小友可能过不了，现在嘛，改制一起，小友就占便宜了…”
  似乎他对龙文加入科举有些感慨和失落。
  他又一笑：
  “不像我这老朽，往年考不上举人，又没福份学着龙文，现在一改制，又抓瞎了！这不，好不容易翻了些龙文古书来，却一个字都看不懂…”
  说罢，他挥了挥手中物件，却是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看着有些年头了。
  听了此自嘲之言，师爷却面色古怪。
  他不怎么在意两人这么无视他的存在，只是心头暗道：
  您老哄谁呢？考不上举人？笑话，别说举人了，就算进士也不敢对您老放肆啊！
  不过，师爷很有眼色的没拆穿他…
  …
  文秀才倒没怎么生疑，他看过了，这位卜先生不会武功，腰间也悬着一块和自己的秀才印一样的小印。
  联想到自己的遭遇，文秀才猜想道：
  莫非这位卜先生也是被抓来，准备和县尉解释解释的？
  文秀才有了猜测，也就放松了些，道：
  “晚辈也只是稍有涉猎，多的也不懂，科举还是悬的！”
  “总归比我强！”
  卜先生一脸不忿地拍了拍手中古书，恼道：
  “看了十七八天了，还是一个字都看不懂，真不知道先古前辈们是怎么学会的！”
  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一头白发，苦笑道：
  “小友可能不信，十几天前，它们还是黑的，我就研究了这么点时间，就都成这模样了…”
  一夜白头？
  文秀才大惊，这可是极伤身体的啊！
  思及于此，不由物伤其类：
  若非是有峥这龙宫中人，自己怕也相差不多，或许不止要一夜白头，还得大病一场、卧床不起！
  想到这儿，他突然对乡试更有把握了，连卜先生也成这模样，今年的考生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可以说，其实自己在这科举场上，已经赢了半步了！
  …
  卜先生见他不语，心下偷笑，对自己而言，白个头发算什么！
  正好借此学学龙文…
  “小友，不知可否…”
  他露出了哀求之色，手头的古书也递了上去。
  …
  文秀才沉吟良久，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好吧，既然卜先生有志于此，那晚辈也不敢推辞。”
  成功了！
  卜先生大喜，当即双手一拱，礼数就要来了…
  一见此景，慌得师爷连忙扶起他来！
  笑话！若叫这位一礼下去，被人宣扬出去，这秀才有没有事他不清楚，但自个儿的仕途基本就到头了…
  …
  “多事精！”
  受了一阻，拜不下去的卜先生喝骂一声，骂得师爷直打颤，但就是不松手！
  这…
  文秀才心中疑窦大起，这不对吧？一个被抓到这的嫌疑犯，就算有秀才特权，也不至于让县府的师爷怕成这样…
  但既然都答应人家了，也不好反悔。
  文秀才迟疑了一下，还是在卜先生的惊喜中接过了古书，开始翻看起来：
  “周人祖三千七百一十三年，闰二月，余行泸北，所经者七十三郡，来往见闻，回想而多有可乐，特述二三事，以记此…”
  文秀才看了下去，卜先生见他这静心样，知道这后生是真看懂了！
  欢喜之下，他直接席地而坐，眼巴巴地等着成果…
  这就叫师爷没办法了！
  先看了眼地上的卜先生，又望着沉迷于书中的文秀才，他暗暗摇了摇头：
  “你这小秀才，若知此人乃是故丞相，哪还有这么镇定！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