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随着手边的智能腕表发出麻酥酥的电击警告，蔡武官立刻从迷糊的梦境中惊醒过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喊守卫，第二反应是去监控室检查无人机和自动防卫火力。
  不过，在看清腕表上的反馈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腕表上的信息显示，外面两层的警卫系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而潜入者显然是直接切入到了他这边的最后防线。
  2045年的大明，在监控和反隐形科技方面，是优于美国的。虽然在隐身科技方面，倒是依然有可能没追上——追没追上蔡武官自己也说不清楚，因为这方面的军事科技不经过战争的检验，是很难下结论的。
  而之所以说监控和反隐形科技方面，大明超越了美国，这主要是美国的“自废武功”导致的——全民监控实现后，监控技术和智能锁技术，在资本注意世界就失去了市场价值。
  虽然还可以靠政府主导往下研究，但效率肯定不如对抗型的市场经济。
  所以，这么些年下来，美国的反隐形科技就被强制互联废掉了。
  而海康威视曾经是全球跨国巨头。在美国这边的生意，包括技术部门被废掉之后，在大明那边那部分却发展得蓬勃无比。
  相比于迈阿密海康威视的萧条，钱塘的海康威视依然是世界第一，而且技术超越全人类第二名十几年，只不过人家只能在社会注意阵营里做生意，影响不到资本注意世界。
  所以，莫娜的“幽灵战甲”，虽然在潜入美国的特搜部和CNN总部时，可以实现隐身，但是到了蔡武官的办公室/休息室外面，却依然露馅儿了。
  这还是蔡武官跟杨大使秘密沟通后、最近手下留情的结果。
  蔡武官和杨大使，都是知道使馆里有美国人的间谍的。
  只不过他们也不知道是谁。
  美国爆发了自由歌命之后，他们也很着急，很想与美国国内的反抗势力接上头。就算不能拉拢收买，至少也能掌握更多关于美国的情报。
  可惜抵抗组织迟迟没找上门求援。
  一开始，杨大使和蔡武官认为可能是能力问题。
  毕竟，特搜部总部被周克、辛雨芽潜入这事儿，是非常秘密的。即使得手了，外部都不知道——连特搜部部长拉尔森本人，在泄密之后，都没发现是有人从外部绕过全部监控防卫设施、肉身潜入数据库机房后、物理窃取得手的。
  外人当然更不知道了。
  但是，随着CNN总部的遇袭，大明大使馆高层有了别的想法。
  他们复盘了行动之后，认为反抗军固然为这一波打击和宣言付出了不少人命，但他们肯定是有不为人知的潜入手段的。
  不管具体是怎么样的，这些人能进入CNN总部，并且破解掉404机房，那就肯定也能潜入大明使馆——至少是绕过大明使馆外面那些美方的监控。
  于是，蔡武官跟杨大使秘密商议了一番之后，最近找借口，把使馆相对外面两层的监控防卫力量，暗暗降低到跟美国人差不多的科技水平。而把大明才掌握的独门黑科技，放到最内层。
  这样，万一有反抗军接头者潜入了，也不至于被外围的使馆工作人员发现——谁知道这些外围工作人员里，哪个是美国人收买的双面间谍呢。
  ……
  “你就是蔡先生吧——既然你没有让人攻击，相信你肯定是愿意听听我的来意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反正如果我敢对你不利，我也走不出这扇门。”
  看到面前警觉的亚裔面孔时，莫娜如是直白地跟对方交涉。
  此时此刻的莫娜，在幽灵战甲外面，临时套了一层严严实实的紧身女装。这些衣服她本来是藏在幽灵战甲里面的，到了门口才突然拿出来，穿在外面。
  图的就是不让大明方面的人彻底掌握她的底牌、不让他们知道幽灵战甲的存在。
  即使蔡武官能够猜到，也猜不清楚具体的原理和性能尺度。
  蔡武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并没有表示反对：“我就是蔡信，没猜错的话，你是那天黑掉CNN、强制给美国人推送的那条视频上，戴着绿头发的那个女人吧？你应该不是反抗军组织的一号角色，但也很重要了。”
  “怎么？看不起女人？”莫娜傲然废话了一句，她今天也不是真容出现，即使不戴面具，却也进行了严密的易容化妆。
  蔡武官笑了：“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看到，那天的演讲本来就不是你说的。好了，别在外面废话了，进来吧。说说具体条件。”
  说着蔡武官把莫娜引进了一间密室。
  莫娜对这种格局很熟悉，也很亲切，因为这也是一间纯铅构成的屏蔽室。
  她毫不怀疑，大明方面甚至会在使馆里留有医生，一旦有美方的叛国者来投靠、想当间谍或者告密，那么大明的医生就能把那人脑后的人格芯片取掉。
  如果有必要的话。
  当然，往年正常情况，他们也不敢这么干。因为要是一个美国人在大明使馆消失了，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你们的铅室看来没有机会用么，今天也不会有——我是隐身人。”莫娜扫视了一圈，不无嘲弄地说。
  “当然，我们知道。”蔡武官很干脆，“说重点吧，你觉得能和我说的，就在这里谈。如果你觉得必须要见到大使，也至少把议题告诉我，我会考虑转达。”
  莫娜爽快地说：“那我就直接一点吧——我们手头，有雷神公司为正在研发中的F44隐身战机定制的隐身涂料。当然，只有样品，没有配方和研发数据，需要你们自己逆向。
  我们希望凭借这份礼物，以及我们的其他潜在价值，问你们要一些支援。物资也好，武器也好，甚至只是给我们的人民一个躲藏的方法。”
  蔡武官不得不提醒莫娜：“请注意一个基本前提——对于你们的情况，我个人表示支持，而杨大使和他所代表的大明，只能说是‘同情’。但我们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导致战争的逾越支援，这不符合全人类的利益。美国依然有庞大的核武库，人类会毁灭的。”
  莫娜：“我们也没想覆灭美国，我们只是要一个自由共存的机会。或许最终会有两个美国，也可能是出现一个位于加拿大领土上的新的国家，仅此而已。”
  蔡武官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个技术性的问题：“如果我们给你们提供武器和雷达，你们怎么防止被美军缴获？又怎么防止供应渠道的泄密？”
  莫娜：“我们尽量不把这些装备投入一线近距离作战，另外，你们可以在装备上设置智能的自毁装置。我觉得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两人唇枪舌剑地说了些不痛不痒的意向，蔡武官对莫娜的身份也大致确认了之后，才允许她见杨大使。
  杨大使是个已经年过六旬的80后老头，不过精力依然不错。后半夜被人喊起来，也能很快进入状态。
  他比蔡武官更加谨慎，一开始完全不谈具体问题，而是反复要莫娜确认反抗军的领袖身份。
  毕竟，他不可能跟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随便聊，更不能排除这是美国军方的反间计。蔡武官可以以私人身份说一些东西，而且在密室里也不会留下证据，是唱红脸的。而杨大使就要亲自稍微唱一会儿白脸，然后再见机行事。
  莫娜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反抗军的首领，比她刚才见蔡武官时的态度更加坚定强硬。
  “那个面具男只是我的傀儡和掩护身份。你知道的，为了演讲效果更能说服美国人民。”她坚持如是说。
  最后，她甚至不得不拿出随身的一小针管药剂。
  “这就是我刚才跟蔡先生说的、雷神公司为F44战斗机研发的隐身涂料。你可以立刻让蔡先生验证。如果我的身份有假，美国政府是绝对不会下这么大血本做这个套的。”
  “小蔡，处理一下。”杨大使吩咐道。
  莫娜：“看来我有可能要在这里待上至少一天，明天晚上才有机会离开了？”
  杨大使：“不要急。”
  莫娜：“你能保证安全和保密的话，我当然不急。”
  杨大使让机器人给莫娜弄了一些宵夜，还给她安排了休息室。几个小时之后，蔡武官终于确认了东西的真实性——也不知道在量子通讯卫星上，请示了国内多少信息。
  “虽然还法化验，但问题不大。我按照国内的指示，做了简单测试。”蔡武官如是回报。
  “那就好。”
  然后，杨大使抽了一些时间，跟莫娜讨价还价。
  其中细节，自然是不可对外人言。
  总的来说，大明方面愿意在不被揭穿的前提下，有限援助。
  “你们需要等一段时间。国内要结合我们自己的载具隐身科技水平，复制出一款保证可以躲过美军观测的交通工具，来运输援助物资。最多三个月，快的话一个多月，就能有大量装备给你们了。
  如果你们愿意，我们还可以为首脑人物提供庇护——来把，去大明请求秘密保护，比在美国这边随时掉脑袋安全多了。至于反抗军，完全可以远程遥控指挥。甚至于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替身……”
  “替身就不必了。我重申，我们不是叛国者。”莫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随你。”
  ……
  第二天夜里，莫娜原路返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后住进了反抗军另一所在旧金山购置的豪华物业里。
  周克被女特工阿黛拉监视着游览旧金山，连秘密通讯的机会都抽不出来，只能以普通大学生的姿态好好玩，作为掩饰。
  与莫娜接头通讯的工作，就落在了辛雨真肩上。
  反正这些日子，周克也没机会用到幽灵战甲，所以这套装备就暂时分配给辛雨真。
  关于幽灵战甲的成果，莫娜并没有透露给大明的外交官。她准备先确认对方的诚意，等拿到第一批援助物资——至少也得是大批量的隐身无人机之后，才考虑放出第二件交易筹码。
  所以，至少两三个月之内，反抗军只有这两套幽灵战甲可以用，坏了都没得修。
  “杨大使和蔡武官都见过我了，我已经让他们暂时真心相信，我就是反抗军的首领——一个白人，年轻女性。所以，你们这些亚裔，未来的被监视优先级应该会降低。这也符合政府的预期。”
  莫娜把这个判断，转达给了辛雨真。
  “了解，这两天，姐姐就会带着CIA的特工一起，找机会跟蔡武官聊聊。CIA的人会根据测谎仪和推理性问题链，自己把这些信息总结出来的。”
  一切诚如计划。
  三天之后，辛雨芽因为此前的兢兢业业、如今已经彻底赢得了华伦国务卿的冰释前嫌。
  虽然华伦国务卿对她的斡旋手腕依然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一条揪出反抗者的好手。
  辛雨芽带着一个CIA的负责特工，以国务卿助理的身份，跟大明使馆的武官，进行了一场非正式的私下接触。
  然后，经过CIA无数砖家和人工智能算法的分析，一条劲爆的消息就捅了上去：
  “局长！根据表情测谎和诱导性提问链，我们判断出大明使馆的人，近期刚刚见过反抗军的重要首领！”
  “反抗军首领是典型的WASP，东北部背景。别的无法推理出来。这些人真的不是提前被大明派来的，而是我们内部自发起来反叛、然后被大明笼络并试图利用的。”
  CIA局长知道之后，几分钟之内蒙扎克总统自然也知道了。
  然后又转给了特搜部的拉尔森部长。
  “果然还是要重用辛雨芽这样的亚裔啊，那些红脖子白狗，真特么不是东西，居然叛国。”
  拉尔森部长愤怒之余，仔细想想其实也就释然了。
  这才符合一贯以来的价值观。
  在美国，其实最爱资本注意制度、也最爱美国的，就是犹太狗和亚裔这种少数族裔。
  因为白人太多了，WASP也太多了，总是穷逼和不读书的占大多数。
  而亚裔虽然智商不一定高，但当初能来美国就是有本事的。所以亚裔在学校的平均分普遍都高。
  这种惨烈的竞争社会，当然是亚裔更加爱国了。
  他竟然对至今为止一直在查辛雨芽，感到了一丝愧疚。
  而随后，CIA方面传来的后续消息，就更让他震惊了：
  那个去了大明大使馆的反抗军头目，似乎居然跟杨大使吐露了他在特搜部内部有内奸，以证明他的实力、和对大明的利用价值……
  “告诉辛雨芽，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杨大使知道的内奸，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