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终告别
作者:
申霜 更新:2021-06-21 22:58 字数:2738
许久未有人踏足的前堂,原本每日都擦的干干净净的水曲柳桌椅,都被堆到进门右手边的角落里,俨然成了蜘蛛结网的爬架。地上的积灰倒不是很多,只是鞋底带着湿润的秋夜,沾染上就变成了一撮撮小泥条,印在地砖上,有些狼藉罢了。
听见门响的胡春丽,披了件外衣,就从后院的二楼房间,踩着木屐“啪嗒啪嗒”地走到前厅来。当她看见一路风尘更见消瘦的何凡生时,身形一个踉跄,只得靠伸手撑在满是灰尘的前柜,才勉强站住。
何凡生看见胡春丽已有泪痕的面容,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双膝跪地,俯身行大礼。
胡春丽擦了擦眼泪,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随即便将何凡生扶了起来。此时心情才略微有些平复的她,注意到了何凡生身后跟着的母子,疑惑地指着问:“这两位是?”
“这原是我村里的老乡,后被贼人虏去清风寨。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若非那日她的相助,我想要手刃敌人,决计不会那般轻松。不知道店里还有客房吗?这一路风尘仆仆,他们母子又没有武功,着实辛苦。”何凡生扶着胡春丽,领着王媛媛母子就往后院走去。
听了这话,胡春丽扭头对着那对母子说:“还请二位就在一楼的第一间暂时入住吧。天色已晚,若要洗漱,请自行前往厨房烧水。”顺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王媛媛连忙施礼,领着孩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何凡生则跟着胡春丽来到了她的房间,两人在八仙桌边坐定,他就迫不及待地讲述了自己如何找到清风寨,又如何灭了二当家吕文的过程。
胡春丽一言不发,静静地听完何凡生的描述,看着眼前的少年,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复仇大计,心中感慨万千。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那你今后是否还打算找寻修仙的机会?以我之言,不如和我们一同搬到帝都去,到那里我们在开个小饭店,我再给你寻门亲事。咱就老老实实的当个普通人,不行吗?”
何凡生想到了几个月来自己一直参悟不透的《阴阳轮回诀》,每每当他盘膝吐息,试图吸收天地灵气,汇聚在神魂处修炼时。往往因为灵气的缺乏,以致半途而废。但让他放弃,有着实心有不甘,他并非完全的凡人,上一世他浑浑噩噩的惨遭被人封印的命运,这一生作为凡人,本想着可以逃脱纷争,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至亲惨死眼前,这让他明白了弱肉强食,那是永恒不变的。
何凡生在胡春丽期盼目光的注视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师傅,我还是想全力一试,哪怕最后粉身碎骨,我也不愿放弃。”
胡春丽听见他的话语,明白了他去意已决,眼底的担忧更盛了,但还是开口安慰他“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劝你了,但只要你明白,要学会放弃,万一失败了,我们会永远在帝都等着你。”
说罢,她透过镂空的木窗,望着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对何凡生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到午饭时我再喊你,你且在这多留几日。婶子和大河都很想你。我也要休息会,人啊,老的太快了。”
“是,弟子告退。”何凡生施礼退出了房间,回到自己卧房后,他发现一切都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连被子上都有一股干燥的阳光味,先前克制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本来打算做早课,尝试沟通天地的他,此时只想好好的抱着被子睡上一觉,让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何凡生也的确如此做了,他脱下外衣后,迫不及待的就钻进被子里,沉沉地睡去。
待到何凡生睡醒时已是日晒三竿,神清气爽的他起身舒服的伸了伸懒腰,打算冥想一炷香的时间,再下楼与众人会面。当他定坐好后,感受着游离在天地间的微薄灵力时,何凡生惊奇的发现,自己体内竟然储存了一丝灵气。
一根如同棉线般细长的莹白色的灵气,随着法诀在周身循环游动,以几不可见的方式,慢慢吸收着体外零星的灵力。此外,何凡生还发现,原本枯萎的柳树,居然枝条上出现了一圈绿线,这不由让他喜出望外。
困扰数月的难题居然被无形的化解了,何凡生开心的就差没蹦起来,不过多年来胡春丽对他精心的调教,让他明白乐极生悲的道理。他咬了咬牙,翻身穿过窗户越入院子里。拿出自己的透骨钉,开始靠练功发泄自己内心的喜悦。
在一旁洗菜的二婶看到他胡乱的,毫无章法的举动,还以为他走火入魔了呢,赶忙喊来在前厅与王媛媛商议其去留的胡春丽。
等到胡春丽来时,何凡生的那股劲差不多也发泄完了,满身大汗,更显青年的朝气。
不放心的胡春丽给何凡生搭了脉,发现他脉象平稳,内力更甚从前了,不由感叹他真的是天生习武的好苗子。
何凡生被虚惊一场的众人,催促着回屋洗了澡,换了身浅蓝色的长袍。待到他下楼的时候,大家就等着他开饭了。
如此安逸的日子,仅仅过了三日,客栈的大门又被打开了,耿乐山带着四个侍卫,推开木门,走了进来。穿着管家服的耿乐山,一脸嫌恶的扇了扇空气中跳动的灰尘。他用手遮住口鼻,扬声喊到:“有人在吗?城主有令。”
闻声而出的众人,看着这阵势,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何凡生和胡春丽交换了眼神,两人不由心想,是否是两人害城主丢失货物的事情已经败露,两人已经做好武力带在众人的打算了。
耿乐山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耀武扬威的劲根本藏不住,他环顾四周,找准了有一丝眼熟的何凡生,趾高气扬道:“何少爷,老爷请你回去,你摊上大喜事了。”语气语调充满了傲慢。
可是,他面对的哪个不是经过重重历练的,何凡生并没有因为他的语调而感到愠怒,他先是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低着头向耿乐山询问:“不知道城主大人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小的也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这么机密的事,又怎能让那些普通人知道呢?你赶紧跟我走,耽误了大事,你少爷身份也就做到头了。”耿乐山吊着眉毛,斜着眼看着众人,殊不知这番话已经被胡春丽和何凡生猜出是与修行者有关的了。两人交换了眼神,胡春丽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何凡生拦下。
何凡生望着身旁众人熟悉的面孔说:“少年当里凌云志,岂可归田种桑麻?众人无须再劝,城主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当全力以赴,精忠报国。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两位婶子已经泣不成声,嘴里头直念叨着“好孩子,我们会等你回家的”,刘大河的眼眶也泛红了,他拍了拍何凡生的肩膀,笑着说:“你就放心去闯,哥哥会把二位奶奶和掌柜的照顾好的,我们等着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在一旁的胡春丽却是一言不发,她静静地看着何凡生,突然,扭朝着里屋走去,快走到楼梯口时,才幽幽的传来句:“你且去吧,一路顺风。我回屋休息了,午饭不用喊我。”
与众人道完别,何凡生朝着一脸不耐烦的耿乐山说:“劳烦等一下,我有几件从小带着的贴身物品没有拿,我且回去收拾收拾。”得到同意后,何凡生回屋将八卦护心镜贴着胸口放好,有带上了几件胡春丽亲手做的衣服。在路过掌柜的门口时,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对着禁闭的房门,五体投地,感谢胡春丽在他幼年时对他的收留照顾,感谢多年来对他的教导,更是感谢她补足了自己缺失的母爱。过了好一阵,屋子里才传出一声带着抽泣的“有机会回来看看我们,去吧”
彻底没有牵挂的何凡生,径直在众人的注视下,穿过后院前厅,走向他未知而冒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