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规矩
作者:
迷晨Mazy 更新:2021-06-21 08:05 字数:2360
幸好是幻境,幸好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幸好刚才小离的呼喊唤醒了她……
陈子衿试图与小离取得联系,可又没有了回音,只得暂时放弃,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箫声又起,沉如静海,和如远山,流若浮云,暖若晨曦。
如果说方才的箫声传递出的是绝望和杀意,如今的箫声却透露着希望和平和。
陈子衿本以为这吹箫人设计出那样的幻境应该是不希望她们活着走出这片白雾的,可那人又像是想要指引她打开生路,一时难辨敌友。
她闭上眼,摒弃一切干扰,仅循着箫声,探着地面缓缓前行。
箫声渐渐清晰明朗,曲调不断转换,仿若路的弯曲,宛如人生的梦幻。
曲子接近尾声,似乎带有遗憾,不愿那样快的走到尽头。
一曲终了。
陈子衿缓缓睁眼,入目的不再只是空白,而是绿的草,翠的竹,黛的山,蓝的天,还有融入水墨的青色背影。
他就那样静静地执箫而立,如不是被风微微吹起的发丝出卖了他,或许她会觉得他乃画中人。
竹叶在风中碰撞着,本应该会有微微的响动,可陈子衿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静静的站着,她亦不忍惊扰美景。
一片静好。
青衣人微微侧头,似是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他慢慢转过身来,薄唇淡淡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肌肤略微有些苍白透明,下颌坚毅却不锋利,就是刚刚好的样子。而其他的,皆隐于一副白玉面具之下,甚至是本该露出的双眼。
他声音清澈如泉水:“客至,不便远迎,以曲致歉。”
陈子衿有些呆怔,她看不到他隐于面具下的双眼,看不懂他心中所想,看不透这个人。
身后的白雾中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啼,一只通体雪白,脊背乌黑的长尾巴鸟儿飞出,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落到了青衣人的肩上,歪了歪脑袋。
白雾中骤然射出一道金光,直直袭向那人肩头的鸟儿。
青衣人轻描淡写的一挥手,金光便颓然的掉落在地,原来是一道符咒。
下一刻,少年怒气冲冲的自白雾中跃出,“妖物,哪里跑!”
陈子衿见到那少年,松了口气。
喻安歌骤然看见除了白雾之外的颜色,眼睛被刺的一眯,再一睁眼就看见那只鸟一转身子,高扬屁股,冲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上的羽毛,而后又转过来,一双黑亮的小眼睛里闪着嘲讽的光。
喻安歌撸起袖子又要上前,“死鸟,小爷我今天非得杀了你吃肉!”
陈子衿无奈:“喻安歌。”
少年身形一顿,这才看见站在一边的陈子衿,便也顾不得什么鸟儿,忙上前仔细查看她了一番。
“可找着你了,没事吧。”
“我没事,云暖和云夏呢?”
“这白雾诡异的很,我跟她们也走散了。”
“什么?难道她们也被幻境困住了?”
喻安歌一愣:“什么幻境?”
喻安歌的眼中分明写着: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幻境。
青衣人开口:“二位稍安勿躁,你们的同伴我已派人去寻,迷雾不过是保护归谷的手段,不会伤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喻安歌细细打量青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那人做了一揖,问道:“先生莫非就是归氏后人?”
青衣人点头:“归谟。”
二人也回以自己姓名。
喻安歌喜道:“竟然真的让咱们碰对了,咱们这运气真是好极了!”
陈子衿心中却仍顾虑着之前看到的幻境,对眼前的这个归神医不能尽信。她盯着归谟,想试着看透他面具下面隐藏的那双眼睛中究竟写着什么,却始终没有结果。
归谟倒像没有骗人,不消片刻,一小童便引领着云氏姐弟自雾中走出。
云暖见到陈子衿二人安然无恙,终于放松了紧张的精神,正要说话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她极力忍着却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云暖!”
“云姑娘!”
“姐姐!”
三人俱惊,云夏忙搀扶住她。
云暖病情本就严重,这一路颠簸却硬是没听到她咳过几声,想必是一边用药压,一边强忍着,才状若安然无恙的与她们一起来到这里。
归谟淡然吩咐医童将云暖抬至青莲阁,并说出了一长串药名吩咐药童煎好后令云暖服下。
陈子衿突然阻止,“请等一等,归先生并未为她诊脉,也不曾询问她的病情,你以面具遮目,甚至都没有看到她,我虽不懂医术却也知道望闻问切这四项,牵强的说你也只占到一个‘闻’字,如何就草率地让病人服药呢?”
喻安歌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冒犯。
陈子衿心知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可即便着急,却实在不能将云暖的生命托付给这样一个未知之人。
归谟还不曾答话,他肩上的鸟儿倒是开口了:“你们不信就滚出去!谁求着要给你们治病了吗?擅自闯入谷中我们还没追究呢,快滚快滚,一群病鬼真是烦人。”
这鸟儿还真的会说话?
归谟轻咳一声,“归焉,不可多言。”
名为“归焉”的鸟儿重重地吐了口气,有些憋闷的飞到一旁的树枝上,别过头去不看他们。
归谟倒也不生气,一派温和地开口:“我自幼双目不能视物,幸而归氏医术源自血脉,施医方式也自有其道,与普通医者的望闻问切不同,这才得以传承救人之道,”他突然停了一下,似乎在感受什么,继续道,“就如同陈姑娘,我虽无法望闻问切,却也能知道姑娘毒素已然入骨,若再不施救,恐怕见不到明日的朝霞了。”
喻安歌惊道:“什么?!”
“此毒名为‘不离不弃’,乃是世家大族为控制下属研制出的毒药,中毒者每月须服一次解药,否则便会毒发,毒发时如万蚁咬噬全身,最后会七窍流血身亡。”归谟继续道。
云夏抱着姐姐又焦急又无助的看着陈子衿。
陈子衿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对归谟说道:“先前是我失礼了,云暖麻烦先生救治。”
目送了云暖和云夏离开,喻安歌忍不住道:“请先生也救救她吧,若她真已毒入骨髓,恐怕只有先生能救她一命了。”
树上的归焉冷哼一声,“刚才还怀疑呢,转性转的挺快啊,这又上赶着求人治病了,真是厚脸皮。”
喻安歌虽生气被一只鸟指责,却也硬着头皮致歉:“请先生不计前嫌。”
陈子衿皱了皱眉,“对不起,是我多疑了,我愿意赔礼道歉。”
“鸟儿任性,二位不必计较,我将你们至于迷雾险境又骤然坦明身份,你们怀疑实属人之常情,”归谟薄唇抿了抿,“不过,我这归谷有个规矩,一天只可医治一人,我若医治了你的朋友,便不可再医治你。所以姑娘,明日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