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撞车
作者:清凌仙子      更新:2021-06-21 06:03      字数:3215
  我按照齐云的指示,从南二环拐下主道,不在立交桥上盘来盘去,抄个近道,开进一条单行道,路边是已经动迁的简易楼群,几乎没有路灯,也没有行人和车辆。
  “你怎么会认识这条路?”从这一大片简易楼群穿过去再拐个两弯就到我家那片简易楼群了,但我从没到这边来过,若不是他带路又坐在我旁边,别说黑天,就是大白天我肯定也不走这里。
  “小时候在这边玩过。”他淡淡地答。
  “你小时候这边就是破楼有什么好玩的?”我刨根问底的老毛病又犯了。
  “慢点儿开,把远光灯打开,前面好像有车。”他没回答我的问题,挺直了身体看着前方。
  光线太暗,我把远光灯打开,果然看到前面有一辆车停在狭窄的路中间。
  “没公德。”我轻哼着,右脚离开油门,挂着档滑行。
  “过得去吗?看上去有点儿悬。”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前方车旁的空隙。
  我没有太大的把握,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强弩着说,“我试试。”
  我将车缓缓地靠了过去,那车好像在动,又觉得是自己错觉,他突然说了一句:“算了,我们调头。”
  “为什么?”我歪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这么窄的路很难掉头,而且折返后必须开到一公里之外的立交桥环岛上绕个大圈,里外里要多开几公里。
  他皱着眉努了努嘴,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停顿了一下伸出左手摸了摸我的头顶。
  我一头雾水,正要再追问,那车的后排车窗摇了下来,两边各探了个脑袋出来,一男一女,女的香肩半露,头发凌乱,男的地中海秃顶,神色慌张,一瞬后两个脑袋都缩回车里。
  车震!生平第一次亲眼目睹火光电石车震现场,我只觉得全身的血腾地涌向头顶,双腿轻飘飘很费劲才踩下刹车,挂回空档,与前车相距不到两米。
  我紧抿着唇,表情僵硬,低下头看着使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指节发白,不知所措。
  齐云倒是淡定,“开不过去,就等等。”
  我甚为尴尬,微微抬头,远光灯明晃晃地照着前面的车,伸手去按车前大灯的开关。
  他从半空中截住我的手,“别关。”
  我心跳得没了规律,瞥着他,突然说话就不利索了,“他……他们被这么照着好像……好像不太体面。”
  他轻笑一声,捏了捏我的脸颊,“傻丫头,免得别人误会,咱们得留着自己的体面。”
  我立即会意,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烫,我居然和他坐在这里等别人车震。周遭静得吓人,似乎能听到窸窸窣窣身体摩擦座椅和衣服撕拽的声音。
  齐云闭着眼睛靠着车座,满脸疲惫,抬手按着额角。他一天劳顿不得休息,送我到家后还要开车赶回去,这么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多久,还不如倒车绕道,一时拿不定主意,身体探向前,双肘支在方向盘上双手捂住双眼掩饰着内心的烦躁。
  前车那两对野鸳鸯停震了,但车屹立不动。
  度秒如年,我嘟着嘴,双手轻轻地揉搓着脸,胳膊肘放下时一下按在了喇叭上。
  齐云睁开眼睛看着我,摇了摇头,“不等了,倒车。”
  我准备倒车原路返回,前面车的后排门突然打开,一男一女分别从两侧走下车。男的是个秃顶矮胖的中年人,衬衣扣子歪七扭八的系着,脚步踉跄,似乎是醉酒,他慢腾腾地缩进副驾驶的位置。而那女的却是很年轻,长长的卷发,浓妆已花,吊带裹臀超短连身裙,踩着细跟恨天高,扭扭捏捏地边走向驾驶座边拽拉着褶皱的超短裙下摆。在她要打开车门的一刹那突然转过身咧着嘴朝我竖立起中指,大声骂起来。
  那年轻女孩语速极快,声音炸裂轰鸣,一连串带着生殖器的最下流的脏话响彻在幽暗的待拆迁的简易楼群。
  我不知道如何应对,紧咬嘴唇,狠狠地抓紧方向盘,闭上眼睛,俯身将额头抵着方向盘,眼不见为净。
  她停住脚步,不但没有收声,反而气焰更加嚣张。
  齐云突然挺直起上身,捏着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抬起头,“你怕她?”他语气轻蔑。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突然失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不会骂人不会打架,小时候被同学欺负和排挤,我只有不理睬,海霞会站出来维护我,我躲在她身后就好。
  “别怕,有我在。”他握了握我紧抓着方向盘的手,他双眸里射出的是我从未见过的阴冷凛冽,“实干比耍嘴皮子更有效。你可以打一次方向就调头走么?刚才练过的,你应该行。”
  刚才在素斋馆门口的停车场练过,打死方向盘调头,当时停车位两边和对面都没车,很宽阔,我毫不紧张一次成功。
  但现在,我匆匆观察四周,左边是卸掉房顶和窗户的简易楼,右边是街道围墙,依旧茫然,声音微颤,信心不足又不想退缩,“应该可以。”我咽了一口唾沫。
  那女的骂够了缩进驾驶座,狠狠地摔上车门。
  “油门踩到底,撞过去。”齐云风轻云淡地说。
  “现在?”我瞪大眼睛,脑子混乱,“这是犯法!前面的车有行车记录仪能拍到我的车牌,那不是被一抓一个准儿。”
  “他们偷情车震还敢开记录仪?你管它,赶紧的。”他目光灼人。
  我将右手放在排档杆上迟疑着,他的左手伸过来,从上面握住我的右手,替我将档位挂在前进上。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方向盘,右脚急踩油门到底,只听“砰”的一声,车头撞在前面的车屁股上,那车向前被抵出去半米远,后左灯碎了,后保险杠咔嚓掉了下来。
  我被自己制造出的车祸惊住,急踩刹车,双手紧握方向盘,胳膊直抖,吐了一口气,收了收神,告诉自己别慌,别慌,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办。
  “调头。”齐云镇定地提醒我,并做了个拐弯的手势。
  我咬着嘴唇,飞速地打满方向盘,拐弯。我一新手,技术本来就差,第一下差点儿撞到墙,他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简单扼要地指点着我,我又迅速倒车,第二次成功调了一百八十度,扬长而去。从后视镜看到那对野鸳鸯气急败坏地从车里出来,男的被刚才那猛然一撞清醒了大半,脚下利落了很多,女的双手高举挥舞再次破口大骂,但骂什么只能留在幽暗空寂的拆迁楼群里,传不到已飞驰离去的我的耳朵里。
  因为心里有鬼,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狠狠地踩着油门,车速很快,没有折返回南二环盘立交桥,而是直接闯入旁边一条单行道上逆行。直到我家简易楼群的路口随着踩下刹车绑着安全带的身体因惯性向前车停稳的这一刻,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抬手抚着突突狂跳的心脏,心里正要感叹自己威武英勇,车技一晚见长,突然想起来刚才撞车的情景,顾不得看齐云的表情,解开安全带赶紧下车跑到前头去看看。
  进口车就是结实,禁撞!和对方的车后灯撞碎后保险杠撞掉相比,可以说,我的车几乎完好无损,前保险杠只是有一点点掉漆,如此而已。
  齐云不紧不慢地下车,站在我身后,我直起身转头看着他,他双手插兜,脸上挂着无遮无拦的笑容,好像看到多年学艺不精蠢笨的徒弟终于出师一样的满意和欣慰。
  一个大男人居然怂恿守法正直的我做这种神经质的事情,我却不觉得反感,反而很受鼓舞,像数学竞赛攻破了旷世难题一般兴奋。
  “我表现得怎么样?”我吐了吐舌头,露出讨赏的傻笑。
  他挑了挑眉,慢悠悠地捋顺我一头乱发,笑得越发邪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我预想的狠。”
  如果那年轻女孩对我竖中指谩骂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说,只等着对方自动收声,我也不会怪他,但我会觉得不安他让我没有安全感;如果他下车骂回去甚至对她出手,我会觉得他冲动莽撞,反而看低了他,就像第一次去素斋馆遇到碰瓷那样,他在我心中已经形成的好印象一落千丈。
  偏偏他教我“实干比耍嘴皮子更有效”,以强横对抗侮辱,气倒是出了个痛快,可是看着被撞掉漆的新车,这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损人不利己。
  我瘪着嘴,指了指掉漆的车头,叹了口气,双手交叉抚在心脏处,喃喃地说,“唉,心疼我的新车,心疼,心疼,很心疼。”
  “没事,一点点皮毛而已,先不用补,明天让大发陪你练车,不用担心剐蹭,你可劲造,多攒几个伤疤,等你练熟了一块补。”他说得轻松自然,好像这不是奥迪tt而是一辆二手旧车,我也放松了很多,狠狠点了点头,主动踮起脚尖在他的唇啄吻一下,“今晚你的表现很帅。”
  “我还担心你会象上次我对待碰瓷那样冷落我,原来你也喜欢蛮横的。”他用指尖点了点我的鼻尖。
  “才不是,情况不同。”我歪了歪脑袋,突然想问海霞说的十年前后海落水那个事情,转念一想,太晚了,他不主动说必定有原因,一句两句也说不清。
  “太晚了,舍不得放你也得放你回去,代我问你父母好。记得明天大发陪你练车。”他拥着我轻轻一吻,一脸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