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夜聊
作者:清凌仙子      更新:2021-06-21 06:03      字数:3650
  说曹操,曹操到。
  我迅速打开门,只见海霞背着一个双肩包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站在门口,“我给你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就直接跑你家来了。”
  “我和爸妈白天在郊区,可能那边信号不好。”我接过她的双肩包。
  我为了能和齐云在一起不受打扰,早上一坐上他的车就把手机设置成静音,回家之后没顾得上看手机。
  爸爸妈妈双双站起来招呼着她。
  “阿姨,赵叔好,打扰了,我今晚得在您家里住一晚。”海霞将行李箱一个一个地拎到屋里。
  “说见外的话,打扰什么。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这就去做炸酱面。”爸爸说。
  “好啊,好啊,我最爱吃赵叔做的炸酱面了。”海霞像个小孩一样高兴地拍着手。
  我戳了她的额头,“你舍得和一亮分开啦。”
  这些天她每天都和一亮腻味着,领了结婚证更是天天发朋友圈秀恩爱。
  “我和他都把租的房子退了,我投奔你,他投奔师兄,明天飞大理。今晚咱俩挤挤,聊个通宵。”她捏了捏我的脸蛋,眨巴着眼睛。
  晚上,我俩亲密无间地挤在单人床上,面对面侧身躺着,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或轻戳或轻捏,她的手搭在我的腰上,有意无意地在腰线上摩挲,我一句她一句,用气声低低私语。
  少女懵懂期,曾经多少个夜晚我俩都是这样聊啊聊直聊到眼皮打架才不舍地睡去。
  “你和一亮抛开北京的一切,去大理创业,如果民宿做不下去怎么办?”我问她。
  “不存在做不下去的可能性,你知道的,我做事从不想退路,爱情也是,屡战屡败,越挫越勇,狠狠爱,不计后果。”她说。
  “嗯,我也要不计后果爱一次。今天是齐云开车带着我们一家去后湖玩了一天。”
  “你不是说暂时不想让爸妈知道他吗?一停职反而想通了?有个年轻有为又俊伟的老板男朋友多好啊,就要利用上,让叔叔阿姨沾光。”
  “我可没想利用他。是我难得休息,想租车没租到,就问他借车,没想到他自己突然就开车过来了。”
  “看不出来,他那冷冷的人居然这么细心妥帖,追你追得这么紧。叔叔阿姨对他印象如何?”
  “他很周到,陪吃陪玩陪聊天,表面上爸妈对他印象不错。可是我爸和他钓鱼时把他问了一个底儿掉,回来就不高兴了,问我他是不是二婚,怎么有一个那么大的女儿,说我要当后妈,又怕我被包养。”
  “得,赵叔接受不了突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外孙女。小神女怎么甘心被包养呢?”借着窗帘缝隙透过来的月光我看到海霞一脸坏笑。
  “外孙女?臭丫头,你真能想。”我掐了她胳膊一把,她捂着嘴不敢叫出声。
  “这些你在意吗?”她问。
  “你在意一亮的过去吗?”我反问她。
  “在意,很在意,爱他就会很在意。一亮只有一段从大学同学到好朋友再到女方出国留学即分手的恋情,然后傻傻的当牙医,各种户外徒步,最后在云南和我一见钟情。我爱他的简简单单,爱他的阳光笑容,爱他对我的百依百顺,爱他就会在意他的过去。”
  “他在意你的过去吗?你有那么多前男友。”
  “没有男人不在意心爱女人的过去。我怎么会傻到实话实说,只说了一两段意思意思。”
  “你不怕他和你一样也是意思意思只说了这一段?”
  “怕,但不去想,只当他只有这一段。”
  海霞这样想算不算自欺欺人,但看她说得自信满满,也许一亮就是和表面看上去一样简单干净阳光。
  “我不在意齐云的过去,无论他过去的感情经历有多复杂,我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像讲别人的故事那样坦然地讲给我听。我看重的是他的现在,享受当下,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这是我的初恋,来得有些晚,现在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不说话只是并肩坐着,说实话,还没到爱的程度,不知道怎样才算爱,我要浪浪漫漫地谈上几年才好,还没想到结婚。”
  “不想将来,只图当下?这话不像是小神女说的啊,你一向很理智,现在被爱情冲昏头脑了吗?”
  “我还是很理智,现在感觉很美妙,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可是毕竟社会层次断层悬殊,我和他牵手容易,他的周遭却很复杂,我和他相处容易,融入他的世界却很难,我和他未必走得长远,一旦分手我也不会后悔。”
  “宝贝儿,你理智得可怕。我每一段恋情都想着要长长久久,赶快结婚,虽然后来……都没走下去,不能怪我,一个巴掌拍不响,是双方性格的问题。直到在大理遇到一亮,一见倾心,认定了他,才会闪婚,要和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你是我的偶像,爱一次伤一次还会勇敢的再爱,我很佩服,真的,我不会也不敢闪婚,我一直渴望有一次触动心弦的爱情,现在遇到了,很享受这种感觉。其实齐云不是冷冷的人,小细节上处理得很暖心,有时候很幽默。”我翻身平躺过来,望着天花板,眼前浮现出齐云俊颜挑眉邪肆的笑容,“他知道我停职了,要我辞职去他新收购的公司做cfo。”
  “你辞职可不是我告诉他的。”她半抬起上身眼神闪烁看了看我,又躺下。
  “是我把情况想得简单了,停职的事瞒不了他。他和我们路总有私交,又是事务所的客户,路总让我停职以应对常锦秋的不满,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答应他辞职了,我是心甘情愿去帮他,可又觉得自己被他掌控着似的,感觉有点儿微妙。”我翻身侧卧面对她。
  “别说掌控,你做cfo是帮他守着公司,这是应该的,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她弹了弹我的脸颊。
  “这就要以身相许?因为我晕倒被他送到医院还是因为让我做cfo?我喜欢他是一回事,以身相许是另一回事。”我弹掉她的手指以回敬。
  “你真的不记得?他救过你。”她敲了敲我的额头。
  “什么时候救过我?我聪慧机警,从没身处过险境,哪给别人救我的机会?”这丫头故弄玄虚,一次一次地不肯说,今天我不能放过她,我腾地坐了起来敲了敲她的脑门,“你今天一定给我说清楚。”
  “不行,还是让他告诉你吧,睡觉,睡觉。”她闭着眼睛假寐。
  我使劲拽她起来,“不行,你卖关子好几次了,事不过三,必须说清楚。”她闭着眼睛摇摇晃晃要倒下,我又使劲拽住她,戳她的腋窝,她怕痒扭来扭去地求饶。
  “好,好,我说我说,本想留给你俩一些互相倾诉的浪漫空间,我说了可就没了,你确定要我说?”
  “确定!”
  “那躺下说。”她搂着我一并躺倒,“初中毕业的暑假咱俩在后海玩,一个学龄前小胖墩坐在岸边双脚垂在水面上荡来荡去,一探身就落水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你也不看看你当年那瘦小的身板傻了吧唧地逞能伸手去拉却被那小胖墩给拽到水里,孩子家长把孩子捞上去没搭理你,你却扑腾半天上不来,我不会游泳在岸边玩命喊干着急,就是他,齐云,把你拽上来,你趴在岸边狂咳水,我追着他一通谢,让他留下姓名联系方式,当时我戴着紫色的帽子,他说‘紫帽丫头你同学只是呛了几口水没事的’就走了。你不记得?”
  “记得啊,我不是逞能,是救人的本能。我是被水草绕住了,水又不深,没你说得那么狼狈。我记得你说是一个大叔。”我白了她一眼,我记得孩子被大人捞到岸上后,我是被人使劲拽了一把,缠在脚上的水草就断开了,我趴在岸边一直咳水,耳朵里进了水,听不清,也没看清那人身形相貌。
  “咱俩那时候只有十五岁,他当时胡子拉碴可不就是一个大叔。那天在医院,他叫我紫毛我就认出他了,声音、模样都没变,就是现在霸气俊伟体面了一些。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这缘分也算是百年修得同船渡。”
  “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还是不对,他说“你一直是曾经的你”,这意思好像是我救的他,而不是他救的我,听海霞说完我更是一头雾水。
  “那天在病房门口他和我说不让我告诉你,他认出你又不难,当年你在水里扑腾时我大喊你的名字,而且你的小模样至今没什么变化。我以为他要自己告诉你,你一感恩就投怀送抱以身相许,既然他不对你说,那是他不想用过往的恩德圈住你。”海霞自顾自地傻笑,“你的菜,你的菜!他默默付出,一点一滴地感动你,渗透你,包围你,最后让你喘不过来气,最后你只有心甘情愿地付出一切!”
  “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我在她胳膊上使劲掐了下去,她疼得嗷嗷叫,我用手堵住她的嘴,“小点儿声,我爸妈都睡了。”
  我俩继续絮絮叨叨地回忆着以前的一些趣事,又聊简易楼拆迁,再聊民宿创业,甚至聊到生儿育女再定个娃娃亲,直聊到眼皮打架,不知是我先失了意识,还是她先睡去。
  海霞不让我送她到机场,我送她到路口叫来一辆出租车。她将两个行李箱放在出租车后备箱,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好像要把我嵌进她的身体里,我用蹩脚的微笑掩饰离别的伤感,她低头钻进车里,放下车窗,头支在窗框上,仰头向我傻笑,“回去吧,等我和一亮安顿好了,你和齐云来大理找我,我会为你俩特别布置一间面向洱海的浪漫大床房。”
  “走吧,别废话了,一切顺利。”我揉了揉她已经冒出黑色发根的柔软蓬松的紫色短发,然后向她挥手道别。
  我站在路口看着载着海霞的出租车渐行渐远变成一个小点点再到消失,我是在和她告别,也是在和友情告别。
  如果将情感简单分类,不过就是三种,亲情、友情、爱情。亲情是与生俱来的血液牵绊,友情似驱赶人生寂寥和困惑的暖阳,爱情如滋润心田的清泉。对海霞的欣赏和依赖让我固执地认为友情是我情感的主旋律,她将我的心占满,她之前的很多恋情只是小插曲,齐云的出现,海霞和一亮的闪婚,也不过是变调的小插曲,而此时此刻,情感的主旋律随着她的闪婚和远离而变调,我的心被掏空了似的,初夏朝阳照在身上却感丝丝寒意,接下来要用如泉的爱情填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