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钓鱼收获颇丰，脸上绽开病发后久违的爽朗笑容，妈妈也异常开心。
  齐云招呼我们上车，载着我们在后湖湿地公园兜了一圈，在几处美景转了转，车便开进一处仿苏州园林建筑风格的高级会所“后湖碧园”，很是清幽雅逸。此处由齐云公司负责设计，并夺得了当年建筑设计大奖，他是此会所的股东之一。
  后湖碧园会所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齐云安排我们在临湖雅间里品尝了淮扬菜，席间爸爸妈妈对他赞赏有加，他时不时向我抛来得意的眼神，我收在眼里只是暗笑不语。饭后，他给爸妈开了一套别院客房小憩，并亲自引着他们在房间里安顿下来。
  他这番细心我是领教了。
  齐云牵着我从别院里走出来，穿过彩绘连廊，走到后院假山层叠的花园，见我打了个哈欠，他俯在我耳边低声说，“你想在花园里逛逛还是去午睡一会儿？”
  “你呢？”我有点儿困倦，但又想和他在一起。
  “你想和我一同午睡我是很愿意的。”他挑着眉邪肆一笑。
  我浑身的血瞬间涌上头，脸上烫着，又觉得他这话说得让我有一种错觉的乐趣，这人好奇怪，外人看来他一贯的冷峻严肃，在我面前轻佻的话说得这么自然随意。
  我左右看看，花园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抬手使劲捶在他胸口上，“胡说什么。”
  他攥住我的手，“只可惜现在不行，我有事必须处理一下。要么你自己逛逛要么去睡一会儿。”
  他从早上一直全身心地陪着我们，电话都没见他接过一通，想必是呼叫转移到郑秘书，现在安顿我们午休时间他见缝插针的工作。
  “我不午睡，你忙你的。”我微微一笑。
  “天热别晒着，给你安排了视野最好的园景房，睡不着就看看花等我回来。”他牵着我的手穿过花园走进对面的园景客房。
  我刚要关门，他又侧身挤进来，揽住我，俯身低着头松松地搭在我的肩头，轻抚着我的背，“舍不得走了，要不陪你躺会儿。”
  我是想和他在一起，但目前接受不了躺在一起的亲密，心跳急促，理智还在，使劲推他出门，“谢谢，不用，你快去忙你的。”向他挥手，他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古香古色的一间大开间，云顶檀木作梁，悬挂锦绣宫灯，木质雕花墙面，地铺五茎莲花白瓷砖，轻纱帐笼着宽大的木阔床。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在这房里走来走去，各个木雕琉璃摆件别致精细，摸摸这看看那，哪里睡得着，透过轻纱窗帘，望着园子里莺莺燕燕花花叶叶，想着齐云的话，不觉一阵脸热，一个生意人竟然这么会谈情说爱，也许是发自内心的感情说起来才会如此顺口吧，听起来却不觉得轻浮唐突，只觉得美妙心怡。
  又想到他让我辞职，回想着过往种种，忽而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早就盘算好了让我去老洪公司。
  那次我帮他审计老洪公司账目时，我已明白他很看重这个账务干净业务稳健的小公司，之所以没有找常锦秋代其管理财务，是因为他已明了总公司那些问题合同是常锦秋所为，她有股份有实权，从公司大局出发尚不能惩罚她，只有慢慢削弱她的实权。他既然说要剥离财务干净的公司，那么从这个新收购的公司开始是最妥当的。
  那么，路总对我停职的决定，与其说是常锦秋做推手，不如说是齐云做的默许，路总和他不会只是简单的熟络，他毕竟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生意人。
  心里掠过一丝凉意，向后躺倒在大床上，床垫松软，瘦小的我一下陷了进去。
  可是，以我的资历和背景犯不着他如此，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也许就是表面上的这样吧，他不愿意我受委屈，哪怕是在ss暂时的委屈，去做老洪公司的cfo，给我发挥能力的舞台，这样我才能真正帮到他。
  辞职？一方面辜负了ss对我的培养，另一方面也是默认了私拿酬劳，我怎能甘心？
  想了又想，难以抉择，辗转反侧，渐渐眯了眼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无梦沉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到门把手在动，我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齐云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微笑着走到床边。
  “你怎么进来的？。”我眯着眼睛懒懒地说。
  “我留了钥匙。”他晃动着手里的钥匙。
  “好可怕，进来人我都不知道。”我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困意还在，这几天心神不宁，一睡下居然这么沉。
  “除了我没人进得来。”他得意地笑着在床边坐下，用小叉子叉了一块苹果喂到我的嘴里。
  “我爸妈是不是已经醒了。”我吃着苹果，接过他手里的果盘，又叉了一块火龙果，自顾自吃着，“我最爱吃火龙果。”只拣着盘子里的火龙果吃。
  “我刚从那边过来，安排他们去泡温泉了。”他说。
  “你真好。”我甜甜一笑。
  “他们开心就好。我的好可不止这么一点点。”他一只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滑入我的长发自如地一下一下地拢顺。
  我把盘子里的火龙果都叉着吃完了，叉了一块芒果喂到他的嘴里，“我不爱吃芒果，你吃吧。”他一口吃掉，接过果盘放到床头桌上。
  我把头发拢到一侧，抬起双臂圈住他，微微一笑，“你忙完了？”
  “嗯，几个重要的电话。”他稍稍低头，鼻尖抵在我的鼻尖上，他的气息散到我的嘴唇上，温温的，“你考虑的如何？”他问。
  “考虑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没想好。”我说。
  “你冰雪聪明，不用再想了。”他稍抬了抬头，一只手抚着我的脸颊，一只手揽在我的后腰上紧了紧，“你对ss的贡献足够抵还这几年ss对你的培养。这事压在路总这里，并不意味着别人不知道，常锦秋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你再专业，ss也不会重用你，停职到你忍不住自己辞职，或者转你为内勤，荒废了专业，你的个性又能忍多久？”
  我心里一凉，之前我的设想难道都是真的？推开他的手，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窗边，将轻纱窗帘“哗啦”扯开一道缝，向外望去，园子里那些红花绿叶在我眼里都没了色彩。
  我咬着嘴唇，手掌相对重叠碾压，在落地窗边左右徘徊，如他所说，停职多一天就多荒废一天，心情也会一天比一天差，不如趁早了断，但我真的不甘心啊。
  这个局不管是他有意或无意为之，难堪的都是我，曾经清高冷傲的优等生就要变成职场的弃子。
  沉思片刻，我转过身，只见他在大床上闭着眼睛直直地躺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伸出一只手，说，“过来，陪我躺会儿。”
  他是累了。
  我不知道这些天他是不是天南北地飞，是不是没日没夜地开会，是不是每晚都有酒局宴请，我知道今天早上他早早起来赶过来做我家的司机，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的父母，在安顿我们午休后又出去要么是视频要么是电话。
  他现在累了。我的心软软的，不需要再考虑了，只有一个选择，辞职去帮他。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他稍微用力将我拉到他的怀里，仍闭着眼睛，嘴角微勾，我顺势倒下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强劲有力，我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的理想不是做审计师，更不是做什么cfo。”
  “哦，你说过，当数学家。”他说。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挪了挪，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胸口上。
  “第一次去老洪公司之后我带你去咖啡厅吃甜品，你美滋滋地吃着蛋糕然后说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他慢慢地说。
  “啊？这你都记得？”我惊讶着半抬起头，看着他闭着眼睛，神态安逸。
  他一只手将我半抬起的头轻轻按回他的胸前，另一只手将我的手握得紧了些。“嗯，我记得你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数学家肯定当不了，只是想从事数学研究，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选数学专业吗？”我顺从地贴在他的胸上，他的心跳得很平稳。
  “说来听听。”
  “因为数学研究是没有止境的，本科硕士博士一路下多少年，未必有多少收入。我爸妈身体不好，都是病退，我家虽说不算贫困，但我想本科毕业尽快就业赚钱，不要让他们为看病花钱发愁。金融财经专业就业面广，收入不低，尤其是业内知名的ss事务所，项目奖金很诱人，想买什么也都买得起。我是不是很现实？很物质？”
  记得高考填报志愿时，爸爸问我为什么不选数学系，我搪塞说我更喜欢财经，他皱了皱眉没再追问。我不喜欢财经，不喜欢做审计，但对自己当年的选择从不后悔。
  他睁开眼，向上拽了拽我的胳膊，“上来躺我旁边。”
  “你要干嘛？”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不干什么，陪我躺一会儿。”他邪肆一笑，伸手一使劲就把我捞到他旁边躺下，我扭不过他，他侧过身紧紧抱着我，我依偎在他怀里，抵着他的下颌，见他没有乱动，身体才柔软放松下来，只听他低低地说，“不食人间烟火未必招人喜欢，现实残酷与否都要面对，委屈自己，放弃理想，最重要的是你的选择让我遇到你。”
  是，如果我从事了学院派的数学研究又怎能在审计项目中遇到他，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因果。
  我在他坚实的胸肌上点了点，“嗯，我希望我的选择能帮到你。”
  “所以，你同意辞职了？”他的鼻尖贴着我的额头。
  我点了点头，低低一笑。
  “真乖。”他翻了身侧压着我，轻握住我的脖颈，低头向我吻来。
  一个闪念，浓情蜜意的一男一女躺在床上深吻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浑身一热，抬手挡住他灼热的唇，“我爸妈温泉泡好了吧？接下来你怎么安排的？”
  “再躺一会儿。后面有一个高尔夫球场，你要不要试试？”他的唇又压过来。
  “不躺了。”我使劲推开他，坐起来，找到一个好借口，“我渴了。”
  “你不是渴，是害羞。”他翻身平躺着，闭着眼睛，脸上挂着半邪半魅的笑。
  我悻悻地瞪了他一眼，这么直白地揭穿我，真想踹他一脚。我手撑着床沿提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一条腿一条腿地越过他，尽量不碰到他的关键部位，脚刚要落地，就被他拦腰一搂，整个人再次趴到他身上，“我三点才到家，真的有点儿累，再躺五分钟，嗯？”最后的“嗯”字说出来带着拐弯，是商量，又不容商量，不由得我对他有点儿心疼。
  他不过睡了四小时就赶过去接我们，铁人也会累，顺从地贴在他的胸上，思忖着希望自己以后能帮到他，又抬头我轻轻吻了他的下巴，他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一脸满足。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只是下巴，那是带着一道浅浅凹沟的性感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