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后湖
作者:
清凌仙子 更新:2021-06-21 06:03 字数:4587
车开了一路,我的心悬了一路。如果爸爸妈妈对齐云问长问短,他会怎么回答,我又该怎么回答?他俩好像达成了默契,只偶尔低声闲聊,并不发问。
齐云悠哉地开着车,我尽量不与他对视,掩饰着心神不宁,不是抬头穿过天窗望天,就是靠着车窗看着路边的大楼刷刷地后退,又时不时用余光瞥了他,他一直含着笑。
他怎么想的?这样冒冒失失地来当司机,一句话就算向爸爸妈妈表明身份了吗?我想过要将他介绍给父母,那是各自了解并感情稳定后,不是男朋友而是以未婚夫的身份正式引荐。可是怎样才是新姑爷与岳父母第一次正式的会面呢?,脑子里补着这样的画面,新姑爷穿戴整齐左右手各拎着几个礼盒登门拜见岳父母,他无父无母,自然可以跳过双方父母见面的环节。脑子里又补着封建社会媒婆上门,相亲下聘,八抬大轿,凤冠霞帔,新人拜堂,共入洞房的场景,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好傻,这么着急嫁给他吗?扑哧一声自己笑出来。
“出来玩这么开心?”齐云眼里噙着笑,歪着头看着我。
我转过头眼神游离地看着他,好像他已看到我脑子里出现的一幕一幕场景,自己先红了脸,抬手抚了一下脸颊,眼珠乱转一圈,又将头发拢到一侧,才平复了神情,“蓝天白云,心情不错。”
车停进高速休息站,齐云先下车再走到后边将车门打开,招呼爸爸妈妈下车活动。
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来,只坐了一个多小时胳膊腿就僵僵的,我紧张什么?伸展了胳膊、腿,望着父母分别走进卫生间的背影,心里才放松了一些。
忽然后背陷入温暖的怀里,齐云从背后环住我,下颌松松地搭在我的头顶,又顺着头发向下滑去,蹭上我的脸颊,脸被磨砺得痒痒地不由得偏了一下头,他的下颌顺势贴上我的耳廓摩挲着,温热的气息顺着耳廓延到脖颈,心里一片酥麻,只听他幽幽地说,“这个司机还满意吗?”
“这样合适吗?”我任由他在耳朵上摩挲着。
“在你父母面前自然规矩,现在没人还不能抱一下么?”他说。
我被他像孩子在讨糖吃的语气逗笑了,转过身面对他,定定地看着他,一脸愉悦哪里有一丝的冷峻。
“年初刚见你时以为你不会笑,现在看来却以为你不会严肃呢。”我笑着说。
“工作中笑给谁看。”他揽住我的腰。
我莞尔一笑,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歪了歪头,“你把会议取消了这样合适吗?”
“无所谓。”他将我的腰又揽得紧了紧,我几乎要扎进他的怀里。
工作日出游的人不多,休息站更是只有零星过客,那也是公共场合,这般亲昵我还是觉得不妥,双手收下来抵住他的胸,身体尽量不贴上他,“你向我父母这么介绍自己合适吗?”
他感受到这小小的抵抗,手从我的后腰挪开,将我的双手拢在一处,挑着眉,“那要怎么介绍?未婚夫?”语气中不乏挑逗。
我抽离了双手,使劲推开他,后退几步,佯装生气地说,“胡说什么,怎么就什么什么了。”
他跟上一步,又来握我的手,“早晚的事。”
我和他才开始而已,说得好像情定三生似的,脸上烫起来,甩开他的手,“我去卫生间,你在这等着。”我急急地跑开。
等我从卫生间出来时,齐云和爸爸妈妈正围坐在露天休息区门口的一张圆桌侃侃而谈。
这几分钟的时间里,爸爸妈妈会问什么?问不出什么吧?他是怎么答的?我快步走过去问,“聊什么这么开心?”
“齐云正和我们聊钓鱼呢?”妈妈微笑着说。
我知道爸爸喜欢钓鱼,他身体不好不能去距离家远一些的大垂钓园,只能在附近小公园老年休闲垂钓区钓小鱼,偶尔妈妈也陪着他。
“刚才伯父说喜欢钓鱼,正好我车里有渔具。”齐云说。
“没想到齐云也喜欢钓鱼,对鱼钩和钓饵都挺讲究的。”爸爸说。
“钓鱼?你喜欢钓鱼?我只知道你喜欢跑步,你还喜欢什么?和我说说呗。”我走到齐云身后,俯身凑到他脸旁斜看着他,我的长发垂下来发尾落到他的肩上。
他笑着侧过头,用手挡在嘴边对着我的耳朵轻声说,“你只知道我喜欢你就可以了,其他不重要。”
我一愣,是啊,他喜欢我,不是在想象中的某个浪漫场景中的温馨表白,这样就自然随意地说出口了。我心跳漏了一拍,耳根发烫,脸顿时红了,立即直起身,移动到爸爸和妈妈座位中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我说话时眼睛瞟着齐云,他的笑容一半得意一半悠然。
嫩草滴翠,朱黄紫黛,溪畔流径,苇岸槡林,绿荫交纵,湖光山色,郊野后湖湿地公园一派仙境景致。
齐云将车停在湖畔,从后备箱中取出渔具、水桶、折叠座椅、移动餐饮柜等等,他一趟一趟将这些东西在垂钓的最佳位置摆放好,额头上渗出粒粒汗珠,我递给他纸巾,他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鱼竿,腾不出手来接,我一边擦去他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一边调笑,“带了这么多东西,有备而来嘛,你很费了一番心思啊”。
“你父母高兴就值得。”他笑着说。
收拾停当,爸爸向妈妈使了个眼色,说让齐云陪着他钓鱼,妈妈又说一路坐车累了,要和我湖畔散步。齐云向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我接受他们的安排。这是爸爸妈妈商量好的,路上不方便问,故意把我和齐云分开问。
果然如此。
我挽着妈妈走出几十米,妈妈回头看了看,爸爸和齐云各拿着一只钓竿,谈笑风生很是融洽,她回过头问我,“刚才在休息站齐云和我们聊得挺好,人很随和细心。看上去也是相貌堂堂,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你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裤,你俩站在一起挺般配的。以前没听你说过,这就是海霞说过的那个人吧?你俩怎么认识的?”
我也回头看了看,齐云玉树临风地站在堤岸上,潇洒地甩竿、摇竿、收竿、放竿,动作一气呵成,爸爸在一旁动作要慢他两拍。
我回过头,笑了笑,已猜到妈妈接下来会问什么,并已想好如何应答,“就是这次上市审计项目中认识的。”我不会告诉她齐云是公司老板,身价过亿,一向认可门当户对的父母妈妈会对地位悬殊的恋情顾虑重重。
“他多大?看上去有三十多了。”
“三十五。”
“家里是做什么的?他父母身体怎样?”
“他父母早去世了。”
“他哪个大学毕业的?什么专业?”
“emba。”
“e什么,这个是什么?”
“国际认证的工商管理。”
“他做什么工作的?”
“公司的经营管理。”
“他有房吗?”
“有。”
“收入怎么样?”
“比我多不少。”
妈妈问一句我答一句,轻描淡写,不多说一个字,左顾右盼欣赏着湖畔风景。
妈妈见我答得勉强眼神闪烁躲避,无奈地笑了笑,“你的性格和你爸一样,自己的事情不愿意多说。可是我们做父母的对女儿的男朋友不刨根问底的呢。是不是怪我啰嗦啊?”
“哪儿会。我和他才开始,他对我好就是了,没什么好说的。”我淡淡地说,湖畔芦苇簇簇,顺手折了一根苇条拿在手里摆弄。“您看那边的花都开了,好像有凤尾花,还有您最喜欢的铃兰,过去看看。”我故意岔开妈妈的注意力,引着她向花丛走去。
妈妈还要问这问那,我都用花啊草啊水啊树啊所答非所问地对付过去了。
等我和妈妈悠哉悠哉地走回来,爸爸脚边的水桶里已经有几条大鱼,“钓到这么大的鱼啊。爸爸,以前您可钓的都是手指这么一丁点儿的小鱼。”我用手比划着,又问齐云,“哪条是你钓的?”
“这些都是伯父钓的,我还没钓到。”他站起来笑着说。
我凑到他身边,踮着脚尖用手半挡着嘴小声说,“你是故意钓不到,对不对?”
他向我竖起大拇指,轻声说,“聪明。”
爸爸专注地盯着湖面上的鱼漂,妈妈在他旁边坐下,给他戴上户外帽,爸爸浅浅一笑。
齐云从移动餐饮柜里拿出饮料,一一拧开瓶盖递到他俩手里,“小柜子里有水果。”
爸爸把饮料瓶放在地上,站起来伸展了胳膊,“你们俩走走去吧,别陪着我们了。”妈妈也附和着,齐云却说要陪他们钓鱼。
我在齐云坚实的小臂上点了点,见他没有反应,索性拽了他的袖口,“走啦,走啦,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走出去几步,他反手十指相扣握住我的手,任由我拉着他向前走,很快就走进那片静谧的林子。繁花点缀在树影之间,阳光从叠密树叶的缝隙散下来丝丝金线,青苔小径蜿蜒贯穿林间,隐约可见树林尽头的湖面波光粼粼。
“我之前和你说过要带你到一个地方,就是这里了。”我松开他的手,在前面连蹦带跳,他跟在后面微笑看着我。
我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着小时候来这里玩的趣事,踮起脚尖划动着芭蕾舞步转着圈,“这次就算我约了你,怎么样,这里像不像童话小路?”
他笑了笑,忽然搂住我的腰稳住我,嘴角上扬的弧线收了一半,“你要休息几天?”
我一下愣住,努了努嘴,该说休息几天呢?停职没有期限,我不会撒谎,索性不回答,低低一笑,故意说了别的,“这林子里会不会有小松鼠?”
“你不打算告诉。”他定定地看着我,我从他的臂弯中退了出去,蹲下掐了一朵黄色的小花,又拽了一根毛毛草。
他轻笑一声,双手插兜,俯视着我,“你又使小性儿。”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我心里明白三分,他一定知道我停职了,我努力掩饰着不安的情绪,头也不抬,继续掐花拽草。
他轻哼一声,“停职不见得是坏事。”
“你怎么知道的?”我站起来,侧着身不与他对视,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花草掩饰着心里的躁动。
他怎么会不知道,既然路总和他熟络,自然会把结果告诉他,即使路总不告诉他,常锦秋也会告诉他,一想到常锦秋高傲清冷的样子,我就不寒而栗。
他扳过我的肩膀,“我等着你告诉我,但看样子你并不打算告诉我。”
我不得不抬头与他直视,他的目光里透着一股森凉,我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由得怯怯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麻烦你,我自己能解决。”
“说说看,你能怎么解决?”他清冷一笑。
我能怎么解决?只有被动地等待,等待常锦秋的遗忘,等待风平浪静再回事务所进入下一个审计项目。
“等着呗,还能怎样。”我咬着嘴唇,挣开他,走出几步,低着头,用脚尖铲着野草根,一下一下地由轻到重。
“辞职。”他这两个字份量好重,一个字一个字如同响雷撞进我的脑子里嗡嗡响。
在事务所这三年即使项目进度再紧,加班再多,委屈再大,休假再少,我都没想过要换工作,ss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职业归宿。
“辞职?你知道我考入ss有多难。”我脱口而出。
“有多难也不过是审计师。”他不屑地说。
“对,我是小审计,你是大boss!”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刚才在父母面前和颜悦色都是装的,他看不起我一个小审计,这算是说了实话。
他似乎觉得言语不妥,轻轻地搂住我的肩膀,抚弄着我的头发,声音柔了很多,“小审计脾气挺大。”
我推开他,他过来使劲搂住我,我推不开就不再推了,由他搂着,手里的花草一根一根揪碎扔了一地。
“花草又没招惹你,你不高兴找我泄气好了。我不想你在ss被人使唤,老洪的装饰装潢公司这几个月业务扩展很大,急需cfo,你来做吧。”
我哑然愣住,我喜欢工作,但没有很强的职业野心,只是想做一个合格的审计师,慢慢做到审计项目主管就好,从没想过要做一家公司的cfo首席财务官。
“既然不能整体上市,那么就逐一剥离独立上市。你别小看老洪的这个小公司,它的发展潜力很大,收购了才几个月业绩翻了几翻。”他得意地说。
我微微侧了侧身,瞄了他,他面露疼惜,“你考虑考虑,老洪规矩实在,帐目干净,你俩合作会很融洽。”
我被他说得有一点儿动心,但还有细节需要考虑,不能马上答应,“我在ss学到了很多,我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辞职。”
“以你的个性,停职不是小事。”这一句他说得很慢。
他懂我,他懂我的执着和忍耐。
我转过身与他深潭一般的双眸撞在一起,心上浮起一丝委屈,没察觉到眼泪已浸满眼眶。
他为我抹去眼角的泪,“小姑娘委屈了?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语气中满是宠爱。
我放松地扎进他的怀里,听着他咚咚心跳,他托起我的下巴,低头将他的嘴唇轻轻地落在我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