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
  他此刻却平静的令人出乎意料。是啊，为什么会是他，他们就那么确定是他么。余小黑脑海中回闪过之前的一次又一次。津川城鸦十三乔装的算命先生，说他身上有王气的暮云云，还有在云锋，麒麟子所说的那句。
  “你的战场，就在鬼漠！”
  他一笑。“为什么？”
  “虽是男儿却生得肤若凝脂，净如霜雪，有倾城容貌。这样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如碑上所说，玄武眼下有一朱砂痣，红比鲜血。”白虎看着他，正正在他左眼下，是一粒红朱砂。
  “你是玄武的孩子。”
  “噢......”余小黑眼中藏不住的失落，他本以为白虎会说出怎样的理由，因为你有万夫莫敌之勇，因为你有纯粹的赤子之心，亦或是因为你很善良。然而都不是，只是因为他是玄武的孩子，他长了别人没有的痣。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玄武。”余小黑篡着身上的包袱，无力而敷衍的说出一句。那包袱此刻变得很重很重，他只想走出这里，找个地方躺下来。草地也好，沙坑也罢。
  “不一定。”
  白虎偏偏穷追不舍，他伸出手来，一片金黄的东西渐渐成型在他手中。
  那是一片黄金的龟甲。
  “玄武。”
  余小黑哭笑不得，“怎么真的就死剩一龟壳了，你让我看这个有什么用，我从小连宠物乌龟都没有养过。”
  白虎将龟甲递给他。龟甲并不全，从右上角斜着裂下，而这大小形状正好能罩住半张脸。
  “戴上它。”
  余小黑不作声，那龟甲很沉，上面痕迹斑驳。
  “试试吧。”南辰月的声音响起。
  他扭过头。
  南辰月，暮云云，袁绯樱还有令羽。他们都背着光站在那里，暮云云抱着手，“戴嘛，金的，不要给我啊。”
  “哈。”余小黑耸耸肩，是啊，对于他来说，这种东西不要白不要。
  他猛地将那龟甲罩在脸上，一道刺眼的金光闪在他的眼前，眼中剧烈的灼热感震荡着一整个头颅，那龟甲磁铁一样吸附到他脸上，里面仿佛生长出千千万万只小触角，钻到他的脸下。
  “呃啊......”余小黑捂住那半边脸，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了。然而这种疼如过路雨一般，来的急走的快，马上他又不疼了，不仅不疼，还毫无感觉，那龟甲在脸上没有一丁点儿重量。
  “你可以尝试着想想，你想看到的。”白虎说，“比如说玄武。”
  余小黑仍旧捂着那半张脸。他在脑海中重复那两个字，“玄，武。”
  混沌，眼里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见。
  “啊噢，咳咳，现在你是玄武，所以你应该想的是你爸爸。”
  “......”
  “爸爸，爸爸，老爹？......”
  四周突然模糊，一切都像被搅乱的水波，破碎的涟漪，叠叠荡荡。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苍老的，不正经的声线。
  余小黑皱起眉头。
  “老爹？”
  “好久不见喽，龟儿砸。”
  “你，你......”余小黑对着眼前这个老头子，热泪盈眶，“妈的，我刚刚差点以为我真是你捡来的。”
  “老子可是你的爹。”
  “你死了。”
  余小黑垂下头，想要闭上眼。
  “可不是嘛，不然我怎么会那么久了还不回家。”老头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像是在安慰小孩子，“我们团聚了，孩子。”
  “你该长大了，孩子。”
  “......”
  眼前渐渐清晰，他蹲在地上膝盖上湿了一小片。背人有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余小黑用袖子一勒眼睛，站了起来，暮云云也跟着站起来，“你，你没事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余小黑奋力摘下面具，“玄武为什么会死？”
  “大概是因为古都。”南辰月说话了。
  “其实津川现在已经没有人了，我一开始时就知道你不是鲸族人，因为那里只是一座空城。一座用来自欺欺人的空城。”
  “什，什么？”
  “不过那时我不知道你就是玄武。”南辰月看向他，“所有的鲸族人除了我外，都已经死在了古都。他们变成了那些鬼，和怪物。”
  “你怎么不早说？”
  “说实话刚开始我并不确定你是敌是友，再后来我觉得你不应该被搅和进来。”
  “所以在黄延的时候你劝我留在剪春。”
  南辰月点头。
  “当初鲸川遇难，我们鲛族从水下河逃往南海，在南海重建家园，而鲸族为保住鲸之子，以致全族葬身于古都。”袁绯樱接着说到，“鲸川之神玄武下落不明。”
  “玄武来了鬼漠。”
  白虎身后那个女人慢慢地走近，她用轻柔的声音婉婉道来。
  “他来这时已经命不久矣，因为新的玄武已经在长大，而他受了伤，他带来一块刻有鲛人预言的圣碑，还有这片龟甲。”
  “你们注定要来到这里。”
  余小黑站着，静静听完，这些话又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古都，怪物，玄武，预言，鬼漠......
  过了良久，他问出一句，“他为什么要选择鬼漠？”
  女人莫明的笑了，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因为你们都需要经历一场战争。”
  “所以也就是说，你们看得懂碑上的鲛族文字？”暮云云紧紧盯着她。
  “是的。”女人也看向她，眼里恍惚一刻，“我能看得懂。”
  “你，全部都看得懂？”
  “是的，全部。”
  “但是我们只有一部分，圣碑被破坏了，另一半在青龙于孟章那里。”
  “你。”暮云云眼眶红了。
  “你究竟是谁？”
  五人呆住，那女人也愣了一愣。
  是啊，她到底是谁？能够全部看懂碑文上的文字，还知道玄武来鬼漠的意图，更还有！
  她与暮云云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直到此刻大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人面对面站着，竟显得越发相似。那女人不过额间多出一点红点来，其神貌气质与暮云云简直如出一辙。
  “你同我的母亲一个模样。”暮云云语气舒缓下来，却仍旧有些颤抖。
  女人顿了一顿，笑了。
  “那想必是姑娘认错人了。”
  “我叫瑶姬。生于鬼漠，而今也不过比你们大得两三岁，还从未有过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