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本是没有在意的，将注意力从那个人身上收回来，不一会儿，守门的一个汉子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似得上去推搡了一把。
  “嘿，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跟冰块似的，来，钱给你，去别家吃去，可别冻坏了我家小姐。”
  汉字扔了几枚金币在桌上，说着就将男人往边上拽。
  雪歌这才看见，整个大厅里的人都瑟瑟缩缩的，真像是被冻着了。
  雪歌看向天雪衣，见他也是面颊泛白，唇上血色尽褪。
  她猛地捏住天雪衣的手腕，面上一阵诧异。
  天雪衣的生机流失的更快了些。
  天雪衣自个儿也纳闷儿。果然不是自己的生机么？说流失就流失了，还浑身发冷。
  雪歌终于把筷子放下了，将有些虚弱的天雪衣扶了起来。
  “我吃饱了，走吧。”
  程婠婠看见天雪衣的面色，惊讶了一瞬，紧接着又有几分忧心，自来熟地挽住天雪衣另一只手臂。
  “公子可是有旧疾？我城主府有一名神医，可替公子看看……”
  见程婠婠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手臂，天雪衣面上划过一丝嫌恶，猛然间将她震开。
  程婠婠始料不及，竟真的被他甩了出去。
  “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将程婠婠和所有人都砸懵了。
  此刻的程婠婠趴在地上，青丝散乱，衣衫飘起，等程婠婠回过神来，面上又气又怒好几番，终于喷出了火。
  怒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雪歌抬手正想清路，却被天雪衣不着痕迹地按下。
  一道罡风从袖中抛出，那些大汉便像轻巧的皮球一样飞得七扭八歪的。
  呵呵！白雪歌出手百无禁忌的，虽说他不怕事，却也瞧着心惊胆战的。
  天雪衣一招便让这些打手失去了行动能力，程婠婠的眼神稍微沉了沉，微微后退一步，空气中传来一个波动，离远了的行人也觉得胸腔一震，气血翻涌了起来。
  “不好，是陆大师，城主府的护院人，听说与城主的实力不相上下，没想到被派出来随行保护小姐！”
  街上哪个角落眼尖的认出了人，嚷叫出来，人群哗一下子离得更远些。
  雪歌定睛一看，是个圣灵师，境界尚稳，突破有一段时日了。
  天雪衣还是能斗上一斗的。
  少年好斗，天雪衣也不啰嗦，甩开山河扇去冲了上去、
  红衣翩飞，似一团燃烧的正旺的烈火，灼得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程婠婠在下方看着，先前的怒意渐渐不知所踪，那个俊美的少年竟然有如此高的修为，家境普通又如何，日后有了城主府的支持，何愁不出人头地。
  此时，程婠婠的一颗心只觉得鼓鼓涨涨的，这个少年，她想要。
  雪歌别开了目光，颇有些兴致地看着那个完全不顾外面飞沙走石专心吃饭的“八尺男儿”，感觉浑身的血液叫嚣了起来。
  好似一颗石子落入了古水无波的深井，唤起了什么……
  “小白……我从他身上看见了……”
  “什么？”
  “萧瑟的黑风和深不见底的悬崖！”
  仿佛感受到小白的沉默，正想问一句便被外面的巨响吸引了注意力。
  天雪衣自空中翩然而下，冷眼看着前面扬起的阵阵尘烟。
  熙攘的街道两头响起一瞬间的哗然，然后陡然寂静，
  雪歌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天雪衣随手抻了抻凌乱的衣襟，也不再看爬不起来的男人，转身离去。
  雪歌快两步跟上，却不曾想呆愣的程婠婠突然间醒过神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
  高声道：“公子伤了我们城主府的人，就想这么走了不成！”
  见天雪衣果然停住了脚步，程婠婠心中一喜，腰身微微扭动着直接贴在了雪歌的身上。
  她的手肘撑在雪歌的肩上，雪白的柔胰从她的后领滑至测颈子，微凉的指尖状似无意地点着雪歌跳动的动脉。
  嫣红的嘴唇轻轻开合，像是诉说着缠绵的情话。
  “公子年轻，可知一次的意气用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天雪衣转过头来，第一眼便望向了雪歌的眼睛。
  黑漆漆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丝的火气。
  雪歌的确是有些不高兴了，但是有件事让她有些好奇。
  她直直地盯着程婠婠的眼睛，压着不悦真诚地发问。
  “你觉得你很漂亮吗？”
  “你觉得你身材很好吗？”
  “你觉得你家的城主府天下无敌了？”
  也许是雪歌的眼睛太过真诚，程婠婠真真地被问懵了，等反应过来雪歌问了什么，面上突然就涌上了一阵羞恼。正想站起身来，头皮一阵刺痛。
  小小的孩子，猛然间出手拽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整张脸按在了地上。
  程婠婠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趴在地上尖叫着挣扎着。
  可是按在她后脑的那只手就像是铁锥一般，纹丝不动。
  雪歌一点点地用力，掌下的脑袋微微传来骨头开裂的声音，程婠婠的尖叫戛然而止，身体不可控制地抽搐着。
  这一幕明明不是那么血腥，却让人瞧着就心里发寒。
  白白嫩嫩的孩子，脸上没有半分残忍的神色，却将人命漠视到这种地步吗？
  也不过几个呼吸间，程婠婠便停止了挣扎。
  雪歌站起身来，有些恍悟：“原来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雪歌两步跑到天雪衣的身边，刚好听见天雪衣吐出的一声叹息。
  “你这样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只是蠢，罪不至死。”雪歌的语气里颇有些理所当然。
  可是你，碾碎了她的尊严。
  天雪衣深深看了一眼雪歌干净至极的眼睛，“学田之有无相生。宾从之物极必反。”说的就是这样吗。
  明明不通世情，拥有着时间最纯粹的心灵，可偏偏手起刀落，生杀予夺。他从未看过一双比白雪歌更明亮的眼睛，可是，他也无法否认，她瞳孔的深处，也是极致纯粹的黑。
  他想摸摸她的头发，可手掌却在一寸处停了下来。
  “下次，再有人惹了你不开心，直接杀了吧。”
  雪歌抬头，挤了挤眼睛，揶揄一声：“无毒不丈夫！”
  天雪衣挑了挑眉头，放弃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