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朱玲珑听不懂老者的话，疑惑地愣了愣。
  “客人，凡能到本阁楼的生灵，皆有深重执念或千般因果。”，老者深深地看着朱玲珑，目光如炬：“不用着急，慢慢想，然后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真相。”
  “真相……”，朱玲珑低头看老者放在她面前的手表，里面的分针秒针纹丝不动，表面隐隐泛着蓝色荧光的透亮表镜像一片漩涡让她的意识不自觉陷进去……
  等她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老者，神色警惕：“店长，你这个手表……”
  这不会是什么新型骗术吧？朱玲珑不自觉后退一步：“你说得这么玄乎，无非是想让我消费？”
  老者闻言摇头：“年轻人，你已经‘消费’了，有人让我给你一个知道原本真相的机会。”
  “她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说完，老者余光瞥向角落的银发少女，银发少女面无表情地咬着巧克力棒，没有任何表示。
  “能让姐姐‘售后服务’的人并不多哦～”，少年扬起一张天真无邪的天使面孔，笑得纯真。
  他走过来上下打量朱玲珑，还在变声期的他声音带着恶魔般的戏谑，但眼睛却干净得像块晶莹的水晶玻璃。
  “你难道不好奇你的丈夫吗？”，他幽幽继续道：“你不好奇曾经在你身边发生的一些人事吗？你没有怀疑过你现在认识的这个世界吗？”
  “所以说，大部分人的一生，都没机会发现真相，被轨道摆布一生……”，少年将柜台上的手表拿起来塞给朱玲珑，目光带着同情：“你真是可悲，居然选这种结果。”
  朱玲珑被少年抓住手的那一刻抖了一下，竟无法反抗地拿了手表，她觉得少年的手在大夏天冷得吓人。
  “我、想，我该回去了。”
  朱玲珑本能地远离少年，飞快将手表放在柜台前后逃之夭夭，留下嘴角微扬的少年。
  “我什么都没做哦～”，少年耸耸肩，一脸无辜地回头看老者：“您知道的，客人的意愿优先～”
  “那么你觉得呢？”，老者将柜台上的手表收起来，看向银发少女。
  阳光透过窗边彩色的玻璃落在桌上黑猫的瞳孔上，仔细看会发现里面像被浓墨渐渐晕开的水直至漆黑一片，银发少女一个眼神间，黑猫便化为一股浓厚的黑雾随风消散。
  与此同时，桌面出现了一本烫着金色鎏金的黑色笔记本和一支模样古怪的笔，笔记本上的纸页飞速翻动，最后停了下来，连同笔发出黑白交替的光芒。
  银发少女拿起笔在笔记本页面上添了“人偶伯爵”四字，但又似乎想到什么，用笔在上面画了个标记符号。
  “我给过她机会了。”，银发少女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和冷厉，她目光幽深地翻页，最后在一篇《逆袭人生》中落笔写上“终”字。
  “这或许是她最后的选择。”
  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银发少女顿了顿放下笔：“老泽，你说，她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那要看她自己的定义。”
  老者淡淡地解释，面容悠闲从容，仿佛一点也不意外银发少女的问题。
  “啊，这个回答有点模糊呢。”
  少年在老者和银发少女间来回看，然后才在银发少女旁边坐下。
  他满脸天真地托着下巴，像在思索什么，盯着银发少女的笔记本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姐姐，就这么终结这个故事，岂不是浪费了题材。”
  他敲了敲桌面，听着琉璃桌面发出特有的声音，整个人一脸陶醉愉悦：“您不觉得，悲剧本身更符合美学吗？”
  “比如，美丽的爱情背后，也往往藏污纳垢。”
  “所以，你换了老泽的手表，把真的放在朱玲珑衣服里？”，银发少女咬了一口巧克力棒，语气总算有了点起伏。
  这种语气是少年从未感受到的，带着疏冷和压迫，令他第一时间发麻犯冷。
  种族间的无法跨越的横沟，在这一刻显得易见。
  但他仍旧显得轻松，只是微微低下头，像个恶作剧的孩子在笑，表情无辜天真：“可是即便我的发明再成功，也不是时间本身，也瞒不过姐姐啊～”
  他又把头转向老者笑：“泽爷爷也没说什么呐～谁让姐姐不带我去那个时间的欧洲～”
  “我可是对大名鼎鼎的人偶伯爵相当感兴趣的～”
  “不过……”，少年停下了笑，眼珠子转了转，整个人陡然显得阴沉：“各位不想看看朱玲珑知道真相后的表现吗？是放弃还是拥有？割舍还是夺回？”
  “姐姐，强大如您，也不确定最终走向，对吧？”
  ……
  命运的操盘的一切结果，其实都归功于生灵每一次选择的累积，朱玲珑也是这么累积过来，然后铸就她现在的一切的。
  就比如刚刚她又做了一次选择，那就是离开，离开奇怪的店里，远离店里古怪的人。
  她一路快走，没过多久就走出了那条街。
  天黑得很快，朱玲珑一个人走在寂静无人的小道上，路很长，等她回神时发现路灯早已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让她想起了很久前，在她还是学生时代，她因为长得太丑不招人喜欢，所以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一个人做任何事情，她那时，被漫天的嘲笑恶意乃至冷暴力淹没，总是只能一个人在人少的时间走人少的路，每条路都很长，每个人投来的都是异样的目光。
  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可总得有一部分是承载人间沉重的丑陋，朱玲珑人不如其名，不娇小不好看，相反却是个身材魁梧相貌粗犷内心柔弱的人，所以她只能是一个同学眼中的丑八怪，一个可以被欺负的丑八怪。
  这么多年来，哪怕朱玲珑努力让自己其他方面变得优秀，过往的阴影也是她无法释怀的委屈。
  慢慢地，她回想到高中时代，似乎有过那么几个欺负她的人忽然消失了，从此再无音讯。
  似乎还有一个很好看的女生每回她被欺负时都在笑，女生的脸早已在记忆中模糊，唯一清晰的，是女生阴沉绝望的脸。
  那女生看她被其他同学踹在地上，高高在上地旁观，她的眼睛死水一般透着怨意，说着一句她永远也忘不了的话——
  “是他害了你，如果不是他，你会活得很好……”
  “呐，现在的你，也一样可怜……”
  可是，女生口中的他或她，朱玲珑至今不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