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举棋将定
作者:
见风得雨 更新:2021-06-20 01:04 字数:2232
薛涌捏了捏佛珠,良久才出声道“秦王万金之躯,安能犯险。”
“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看来殿下识人很准啊。”薛涌叹了口气,“殿下请不要叫贫僧俗名了,贫僧法号慧慈。”
“此号却是与大师极为相称。”赵雍赞叹一声,又转而道出自己的疑惑:“为何大师抛弃人间极贵不受,反去出家为僧?以大师之智,为霸一方不在话下,济世安民也只是反手,却放弃拯救民众的大好机会,归隐为僧,这难道就符合佛说的度人?”
“唐虞之明时,尧舜尚有忧患,何况庶民?惟其已忘本我,竞逐他物,舍内心,求外物,终成虚空,天下之大,皆由心起,铸熔佛心,乃得长久。”
“那大师又何故与我交谈?”
薛涌叹了口气,“这正是我不能顿悟之处啊”,说罢便径直离去。留下一个让赵雍无限惊疑的背影。
“转轮圣王,便真的是此人么?”薛涌呢喃道。
看薛涌走了一阵子之后,赵雍这才离开永济寺,走向街市。
看来这薛涌真的有点意思,心机,智略,推理,胆识,无不是上乘,更难能可贵的是那一份洒脱。像赵雍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从来便是身不由己,从不能随其心愿,要是让赵雍选择,他宁愿舍弃一方诸侯不当而去作一个太平盛世的富家翁,但时局却一步步将赵雍推到了当前的境地。薛涌却能够说服那个愚蠢又固执的父亲,抛弃唾手可得的富贵不要而去这座寺庙出家为僧,这背后的艰辛与危险可想而知,不过,若是这些年执掌长安城的是薛涌的话,赵雍心中不禁浮现起那才分别不久的脸庞,“恐怕关中乃至中原都在其麾下了吧。”
将夜,赵雍潜回了馆驿。遇到了刚散宴回屋的吴盖。
“不知主公此行如何?”看赵雍静默地杵在柱子旁,吴盖有些担心。
“见了一个很了不得的人。”
“很了不得的人?”吴盖也有些凝重,因为能得到赵雍如此称赞并且这样谨慎对待的人他还从没有见过。
“嗯,很了不得的人啊。”赵雍仰天叹了口气。
看出赵雍不打算和自己讲述此人,吴盖也不打算过多纠缠,因为这位年轻的主公决定了的事,是绝不会轻易更改的。
“对了,宴会刚才结束的吗?”
“不,午宴早就结束了,刚才去的是晚宴。”
“哦,为什么这么快?”赵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可能是薛让安排的吧,我刚想打探点长安城的消息就被胡立顶了回去,几乎无话可谈,也并没有安排歌舞,所以寒暄了一会后就各自散了,晚宴也和午宴情况相似。”
“且先不提薛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今日出城到了薛让军队的大营,虽然没有近距离直接观察,不过看营地规模,以及做饭时的炊烟,少说也得有万人,再加上其他郡县守备军队,恐怕不下三万余,而且”赵雍顿了顿,看向吴盖。
吴盖会意,接着道“主公是在忧虑潼关难以攻取吧。”
“的确,潼关是薛让手中最大的优势,就算是无天险的虎牢关尚且难攻,依黄河傍华山的潼关就更难以攻破了,如果时间一拖再拖,难免会出大问题。”
如果赵雍之前的猜想不错,薛让一定是和关中的其他郡县联合,而能够给薛让提供巨大助力的应该就是梁朝素一家了,薛让会不计代价地将梁朝素拉向自己这一边,薛让得到了梁朝素的支援,那兵力会瞬间膨胀到五万余人,就算是赵虔的全部兵力都集中起来,也难以应对,更何况赵虔的领地都东一块西一块,如果难以及时率领主力攻破潼关,那就更是给薛让以各个击破的机会,这样的话,哪怕是太公再世,也回天乏术。
“主公可有良策?”
“此事的关键在你。”
“主公可是想?”吴盖正欲细细询问时,却被赵雍打断。
“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
这句话对于熟读孙子兵法的吴盖来说已经是熟悉至极,他当下就明白了赵雍所想。
“所以明天或者后日的会见,极为重要,你作为正使,一定要借面谈的机会博取薛让的信任,具体就是薛让喜闻乐见的卖主求荣。”
“那就是向薛让提议做掉秦王?”
“对,你要给薛让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中,秦王刚愎自用,任人唯亲,你虽然有大才,却一直得不到重用,直到这种关键时刻,秦王拿不出可用之人时,才想到重用你出使长安,但也对你掣肘颇多,比如任命秦王的亲信也就是我,为副使,但实际掌握使团的大权,副使处处咄咄逼人,几次三番为难你这个正使,你终于忍无可忍,为了摆脱昏庸的旧主,另投明君,所以对薛让提出了这个计策。”
“这个计策是,迎秦王至长安,待到秦王一行至潼关前时,埋伏一支军队杀掉秦王,并嫁祸给周王,使得出师有名,然后你可以带领秦王剩下的部曲加入薛让的反周联军,顺势驻扎在潼关周边,等到时机成熟,便打开关门,迎周军入关,这个计划,最难为的就是你了。”
吴盖从座起,向赵雍深深拜道“多谢主公信任,臣定不负主公所托。”
赵雍近身扶起吴盖,“该也是该我拜你啊,为了我们父子,不得不让你身处险境了。”
“主公”吴盖抬头看向赵雍,他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只有真挚与坚毅。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现在开始演戏吧,现在的铺垫对以后的行动至关重要。”赵雍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就像是一个期待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那殿下,得罪了。”吴盖向赵雍拱了拱手。
接着,乒乓砸碎东西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引得馆驿中的人都闻声赶到屋外,在场诸人几乎都听见了正使吴盖与神秘副使的激烈争吵。
“不要以为与秦王亲近,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警告你,不要太过放肆了。”
“我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恐怕是你吧,哼,吴盖,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一个土匪盗贼,若不是秦王殿下抬爱,你不知道现在横尸在哪个乱葬坑中,别得寸进尺,给脸不要,拿个鸡毛当使节,你也不照照你那张橘子皮老脸,够格吗?”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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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人群中,胡立也当然地在列,他低头沉思着,思忖着是不是该吧这件事告诉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