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泉石刚走出餐厅门口。
  佘建章喊道说：
  “泉教员等会儿我！咱们外面走走，有句话想跟您聊聊。”泉石回头道：
  “那你到宿舍把碗放下。咱们去哪儿？你说吧。”
  一会儿，佘建章回来。说：
  “这样吧，我陪您回工区。说完话正好在教室上自习。额一大堆作业还没顾上做呢。”泉石说：
  “那好，咱们走。”
  到工区大门口。泉石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嘁嘁喳喳边走边说，估计也是大专班饭后遛湾的学员。担心影响与佘建章的语境话绪，就佯做不觉，没有理会。要设法避开他们，泉石停下脚步，开口征求佘建章意见。说：
  “怎么？去火车站广场。”佘建章说：
  “那不行，太远了。一半会儿回不来。再说人来人往，也不安静。”泉石说：
  “那只好在院子里了。”佘建章说：
  “对！到工区后山坡上转转得了。”
  工区木工房东侧路边。泉石见到沉寂一旁安然静置的水泥电线杆，想起这就是自己刚来工区时，何副参谋长找自己谈大专班筹备工作的地方。泉石不由增加几分感慨。说：
  “咱们不往上爬了，就在这坐会儿。”佘建章说：
  “也好。”
  佘建章找到泉石。他要代表部分同学，反映一下班委会用人上的不同意见。
  佘建章说：
  “让明景宙进班委会当纪律委员，一开始额就保留意见。昨天晚上在食堂点名开会，他先不高兴了。说什么食堂不是站队集合的地方。一点涵养也没有，吵吵嚷嚷，不顾影响。这样的人能当班干部？”泉石说：
  “有话说出来，爱提意见的人，不一定就是没涵养，没素质。不说话的人，不一定对工作没意见没看法。我们主持一方面的工作，尤其在基层，就是负责接地气，解民怨的。大家所思所想，不同意见，甚至那些刺耳朵触灵魂的奇谈怪论，都应该耐心地听取。利用明景宙这种性格的同志，就是给爱提意见，敢讲实话真话的留下一个口子。让憋在心里的话及时冒出来。只有这样，你才能及时化解怨气沉疴和防范矛盾激化。如果只想自己痛快，搞一边倒，求四平八稳，看起来风平浪静，绝对控制，那你就会逐渐脱离群众，使自己变成人人厌恨的孤家寡人，最后堕落成历史的罪人。有句话不知你还记得不，谁要想舒舒服服干革命，谁就会舒舒服服背叛革命。翻译成现在的话说，谁要想舒舒服服工作，谁就会舒舒服服背离初衷。”
  佘建章说：
  “别说的那么严重？！不要吓唬人。”泉石说：
  “真的！你是所长，部队基层主管。一定会有这种体验。在集体生活中，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没有，才应该坐卧不安，心中起毛。到时候有话不说，有意见不提，工作学习起来，心情不畅，别别扭扭。于是，就在下边瞎议论，点鬼火，叫邪劲，岂不糟糕透顶，影响更坏。那才是我们所不想看到的。”泉石换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瞥了佘建章一眼，接着说：
  ”记住！不论何时，都要从实际出发，与时俱进，从善如流；瞻前顾后，统筹全局，克制情绪，防止偏激。这对于一个负责人来说，不单是工作态度和方法问题，更是领导者修养和胸怀问题。一事当前，容不得不同意见，往往会滑到压制和泯灭群众心声的邪路上去。那才是真正可怕的。”泉石说：
  “现在我们都还年轻，在部队大家庭当干部也好，上学也罢，主要是学习积累工作经验，历练储能，丰富提高自己。将来转业，接受考验和挑战的地方很多。那才是较劲的时候。”泉石说：
  “领导干部，或者一个单位的负责人，一定要公心为业，培养自己搞五湖四海的思想情怀。不能单凭自己的喜好，拉帮结派，营造自己的势力圈子。要时刻想到职务是工作需要，权力是首长给的，责任是为大家服务。”
  说着，俩人站起身来，情之所系，话绪万千。边走边说，漫步青峰山下。
  泉石慷慨陈词般，说明自己的观点，意欲获得理解和认同。他又一次把目光转向佘建章。在佘建章的视线表情里，泉石觉察后面有人“盯梢”，回头一看，两个人影又消失了。
  佘建章半天没吱声了，这会儿见泉石起疑来人。是他先发现了，赶紧说：
  “是伯涛和华乐颂两人，不知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伯涛可能意识到这是佘班长和泉教员谈工作。最近已经让人感觉到，他是非常喜欢泉石讲话的。
  “华乐颂稳重，有水平，个人修养好。不用他当纪律委员，一定要用明景宙？有意思。”佘建章这样追问，又像自言自语道。
  泉石说：
  “我知道你家属也是当老师的。老师们到一起，少不了议论学生的事。都说就喜欢那些踏踏实实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有的说，那当然了，哪个当老师的不是这样。问题是那些学习成绩上不去，所谓调皮捣蛋的学生，让人着急窝火。然而这正是恨铁不成钢，是老师爱护学生责任担当的体现。”佘建章说：
  “当然啦！我告诉你，那本来就是块钢。你可别小看！”
  泉石说：
  “对啊！我也是这样看的。”佘建章说：
  “难道你喜欢这样的落后生吗？”泉石说：
  “问题并不是你喜欢不喜欢，这是一个客观存在。我是说这些人不一定多么出类拔萃，可他的活动能力，气质能量都是后生可畏的。你没听那些老教师说啊，学生成绩好的，将来走出校门搞科研，当专家去了；成绩差的都去当领导当干部去了；而那些中间状态的才是社会各行各业踏踏实实爱岗敬业的中坚力量。”佘建章说：
  “照你这样说，不好好学习，也应该鼓励。”泉石说：
  “不是那个意思。只要他尽力了，不放弃，坚持学习就行了。成绩好坏高低并不证明个人的前景发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当然也就各有各的用场。要学会全面的看问题，看人，看事。”佘建章说：
  “照你这样说，明景宙以后也能当营长，团长啊！”泉石说：
  “这可不一定！”佘建章说：
  “您可真够乐观的。”泉石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些人脑瓜灵活，看起来爱显摆，哗众取宠，经常勃然一笑，客观上很有号召力和影响力，往往是某些小群体的心理重心人物。许多例证就在生活中展现。难道你不想承认？！再说，事情都是变化的。人的长项短板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工作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你接触到的或者还未看上眼的人，往往是日见羽丰，趋于成熟。所谓的长项短板亦即利用天性禀赋和个人兴趣爱好取得的某些一技之长，也就成了他们游刃在握，搏浪击水的有力抓手和武器。”佘建章说：
  “额没别的了，只是听到一些同学议论。想听听您的考虑。”泉石说：
  “你想上教室自习？”佘建章说：
  “没事。再往前走走也好。”泉石说：
  “那咱看看上边的‘石头阵’吧，你还没见到吧。”佘建章说：
  “啥石头阵？就是报到那天那个华乐颂看到的标语？”泉石说：
  “对啊！不远，就在前边。”佘建章说：
  “走！”
  每到安静环境，泉石好像都异常警觉。这时，他突然发觉有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佘建章。手指前方，压低声音说：
  “你听！”
  “你是说通过班长这个渠道反映问题不行？”
  “应该说不是不行，是还不够。”
  “这不是幼儿园！天天哄孩子玩。”
  “这里也不是监狱！天天铁青脸对犯人。”
  “这是军队，讲的是令从禁止，整齐划一。”
  “这是学校，强调的是生动活泼，民主自律。”
  “爱兵如子，尊重士兵，也不能少了章法，丢了规矩。”
  原来这是华乐颂和伯涛两个人对话。
  佘建章听了这番话，心中飘来几分慰藉。挂在脸上的表情好像告诉泉石说：
  “我没骗您吧，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泉石心想：
  “这有啥？好事啊！说明大家都热爱关心大专班集体。这才是做好一切工作的基础和保障呢。”
  佘建章见泉石面带微笑，乐呵呵十分轻松地样子。心里说：
  “就是担心您这样用人，软而无势，受控强者，把握不了局势，造成工作被动，个人也憋屈得慌。”
  泉石想，就有人反映嫡系熟人心理了。自己要保护珍惜这份友谊情深，也一定要把握好度，见好就收。他对佘建章说：
  “要相信群众，相信人。遇到问题，每个人都会问问自己是干嘛来的？不是来斗气儿的。那一时的小聪明也形成不了气候，只说明自己短见狭窄而已。”佘建章说：
  “您说的对！要想工作主动，服众，一个领导者靠的是秉然正气，以身作则。而不是权势，威势和所谓的气势。”泉石说：
  “这里所指的短见和小聪明，应该说是试探性态度的描述和表示。有点儿像放空的气象气球，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当然有时也耐人寻味儿，辛辣至极。他考验领导者的智慧、耐心、风格和修养。不过一般的说，这是同志之间或上下级之间以相互信任和善意为前提和基础的。就算略显偏激，带点儿情绪性，也应力主引导，化异至顺，为善从良。”
  泉石最后说：
  “放心吧！只要你出于公心，为民谋利，你这一亩三分地就会风清气正，到处生长着公平正义，就会永远一片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