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心中之城
  三万块现金，似乎是我有生以来携带最多的巨款了，放在包里，背在背上，却感觉不出多大重量。
  这个点的人少了许多，电梯比较空，我难得地想要照镜子，却发现电梯背面的窄边玻璃上，近我面部处，刚好贴了个消防图，我不得不蹲下来，才能看到自己的沧桑的脸。
  不知为何，似乎比以往更少了几分血色。
  电梯抖抖拎拎地向下行去，却在六楼停住，为了确定，我眼睛扫到电梯中被封闭掉了的2-8层的按钮，心中暗叹大白天见鬼。
  明明不可能停靠的楼层，停了！
  从电梯外进来一个人，我没太看清她的长相，但她背影真的很美，身材一流，裸露在外的手指纤细，皮肤白皙，唯一不足的是她的指甲不只是太长，更是涂抹上了妖艳的鲜血红，让我觉得些许地不完美，也有点不舒服。
  站直身形，我尽可能表现得若无其事而又得体，毕竟，电梯门的金属挡板被勤工师傅照看得通亮，是能照到后边的。
  我知道，背影美的女子数不胜数，但大多都败在了正脸上，此时我万分期待看到她的正脸，一来我很好奇，想知道这么美丽的背影到底长的啥样，二来，这背影牵动了心中的某个角落，给了我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我更期待看到她长得一般，这样我才更能释然。
  于是，我稍微往前行了一步，贴到电梯右侧，刚好能从挡板中看到她的一丝侧脸。
  红唇，玉面，让人心醉的线条，这美丽的侧面让我非常期待看到正脸。
  电梯很快停靠在了一楼，随着门自动打开，她的面部微微扭曲，变幻出的表情里，满是得意与鄙夷，还隐有几分阴冷。
  于是，我除了不爽，更因她无形中透来的凉意而狠狠地心颤了几下。
  或许，是今天我太累了么，怎会如此容易心律失常？
  我在电梯里呆愣了几秒，还好在电梯关门之前冲了出去，医院大厅人影寥寥，却并没看到那个身影，不知这不多的一会，她一女生是怎么做到的。
  除非下电梯便走进了某个房间，难道，她是本院职工又或是本院家属？
  我如此想着，却并没有追寻的心思，毕竟，天下美女太多，她顶多算其中一个。
  出医院门不久，远远地看到，娇艳的腊梅树下站着一对情侣，艳红的玫瑰摆成了个不小的心形。
  林露露，我爱你！
  挂在腊梅树下的六个字醒目而又醉人。
  女的较矮，使劲要去亲吻她的高个男友，那男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住看向四周熙攘的人群，想要躲开，却怕踩坏僵硬着躯干，怎样都不肯俯身。
  那女的踮起脚尖却索吻未遂，灵机一动，紧紧地搂住男方，双脚踩到他的脚背之上，终于得偿所愿，吻住了对方的唇瓣。
  数秒后，男方似乎已然动情，不再顾忌四周，双臂交叉，紧紧地搂住女方，闭眼深情回吻。
  红霞迈入脸颊，呼吸逐渐粗重，远远地，我仿佛能听到两人舌尖搅拌出的水渍声中，夹杂着的阵阵喘息。
  女方索性双腿缠到男方腰上，男方被迫微微调整拥姿，却未能控制好双手的力度，奶茶被从杯中挤出，喷洒于二人身侧。
  此时，一阵冷风吹落数朵红梅，与同被吹起的黑丝相伴而舞，却终究未能承载住自身的重量，袅袅落入黑土。
  有不愿离去而落在两人紧拥之处的红梅，也在随后的疾风之下，片片零落，未能留住哪怕丝毫梅香。
  被这对直男烈女所影响，我的嘴角早在不觉中扬起了未曾察觉的弧度，而随着奶茶与红梅的翻飞，两抹眼泪悄悄地模糊了我的视线。
  “好想你，颖颖。”
  我再次向颖颖发出不会被回应的几个字，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却终究没能忍心擦去眼眸的晶莹。
  刚行出几步，在地铁口再次遇到正发宣传单页的韩姐，旁边站着稚气懵懂的小丽。
  上次去公司，大致知道了小丽的情况，16岁的年纪，因孕从高中辍学，孕期她男朋友耐不住寂寞，找了其他女人。
  男朋友的背信弃义，加上家里父母的谩骂，邻居的古怪眼神，小丽一度抑郁，想过自杀，后来在坐月子的时候遇上了韩姐，经过韩姐开导，她终于重拾了生活的信心，不顾父母的奉劝反对，偷了家里的存款，果断加入了韩姐的团队。
  听韩姐说，她团队有两百多人，许多都去了全国各地，在市场上开枝散叶，小丽还属于新人，很多都不会，她就手把手地带着。
  小丽的确不太爱说话，但从上次她的聊天之中，感觉她还算开朗，与抑郁相差的有些远，想来韩姐的确把她拉出了生活的阴影。
  此刻我心情较差，与她们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进入地铁，却被韩姐拉住。
  “小王啊，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与女朋友吵架了吗？走，去公司跟韩姐我聊聊。”
  “我没事，韩姐，谢谢你。”
  我正要继续离开，韩姐朝小丽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地把我向公司方向拉着，只听小丽嗲声道：
  “王哥，你是讨厌我吗？怎么只打了个招呼就要走了？走嘛，你也别一个人难过了，去公司咱聊聊天。”
  我抬头看了看小丽，只觉得她与上次又进步了不少，可她虽然青春年少，妆容也还不错，五官身材却与神经病相去甚远，加上怀孕生过孩子，如何卖弄都不会让我提起丝毫兴趣，特别是在我因思念颖颖而情绪低落的当下。
  “下次吧，我还有事。”
  我正要抽出双手，却被小丽勾住了左臂，她的右边身体贴在了我的左侧。
  “王哥，有什么比咱们赚钱大业更要紧的呢？再说，王哥心情不好，从同事的层面上，作为一个团队的伙伴，我必须帮你开解。”
  我还待推脱，却被她挽得更紧，只见她认真地看着我，继续说道：
  “而从个人感情上，王哥，看着你这么好，这么帅而又好有魅力的人伤心难过，我真的好心疼好心疼。”
  随后她转脸看向韩姐，道：
  “师父，你一定要帮我帮帮王哥，你看他，不知道怎么了，才多久不见呢，就已经憔悴了这么多！”
  我总觉得她的话里全是虚假，可她眼里又写着真诚，我知道自己扮相一般，实际却也长得还行，因此，更多地，她的话让我有些受用，不觉间舒缓了不少低落的情绪。
  左右无事，便随她两，再次进入了“海涎生物科技公司”。
  跟上次一样，公司没有太多的变化，里边人也很少，陈设与它的外表一样破旧不堪，角落的灰尘，已经堆积起了些许厚度。
  我向来很直，上次来便当面问过韩姐，她解释说这是公司的临时分部，四月份将有个全新的大面积公司投入使用，目前正在装修，位置就在天吴南路上。
  刚落座，我便不好意思地说道：
  “韩姐，不好意思哦，我想我应该没有时间运行这个事业，而且，我感觉我不是做这个事情的料，那三千块钱定金，能不能退还给我，刚好有些事情，我现在急需用钱。”
  “不可能！”
  韩姐听后立马变了脸色，语气生硬地说道。
  我正喝着一次性杯子中的水，原本平淡的心境，被她突然的巨大改变吓得连连呛咳。
  心中一惊，我盯着她，正色问道：
  “韩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肥厚的眼袋不自主地抖动了两下，那凶悍的脸色尽去，连连摇头，对我说道：
  “小王啊，你这是自己放弃自己啊！想要成功，想要赚钱，哪有你这样轻言放弃的？”
  她指了指墙上一些公司成功人士的照片，继续说道：
  “你看他们，还有现在的那些成功人士，哪个不是坚定信念，在一个行业苦苦坚持下来的？而你呢，还没开始，便说自己不行，如何能成功？就说你现在的状况吧，堂堂的一个医学博士，可收入呢，连小丽的一半都不到，就不说小丽吧，你随便找个不要学历的活，哪个不要比你现在赚的多？
  是，我知道你的职业比一般的工作光鲜亮丽，但这有什么用呢，这个社会，拼的是经济，没有钱，连个女朋友都养不起。只要有钱，哪个女的不愿意跟你？
  我在这里可不是说美女都物质啊，你要知道，光嘴上对人好是没用的，有了钱，经常给人送送东西，又或是从经济上支持她的事业生活，有空没空吃个好点的晚餐，开个好些的车，谁家女孩能不心动？
  钱，就等于是浪漫，就是体贴，有钱便能有更多的可支配时间，也就是更多的陪伴。
  当然，在你这高学历人才面前，我谈钱，太俗了，但你有没有想过，钱其实也是一种成功的体现，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还是一个小医生么？但在我们公司，拼的是实力，不说你我，就小丽这年纪，只要她业绩做的好，她就能成为老大，就能有更多的钱，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丽，你跟小王说说，你有了钱最想做什么？”
  小丽看向窗外，说道：
  “我要把钱砸在那渣男脸上，让他鼻青脸肿还要哀求我砸，至于那些瞧不起我的父母和邻居，我要用足够的钱买下他们每个人的眼珠。”
  “小王，你也别怪小丽有太多的仇恨，她的经历是你我都未曾经历过的，毕竟，那时候她抑郁到差点自杀。不管怎样，有一点很明确，钱能装饰成功，能打人脸，几乎是所有，所以，我们需要奋斗，努力去赚更多的钱。小王，你说说看，有了很多钱，你最想做什么？”
  我想了想，真不太能想到能做什么，于是答道：
  “我不需要太多钱，能基本够用就行。”
  “如果你有很多很多钱呢，你会用来做什么？”
  “买一个岛屿吧，然后按自己的想法建座城，让我自己喜好的人住进去，远离欺骗背叛。”
  “那，有你不想入住的人了么？”
  我看向窗外，冰冷的城市，冰冷的车辆，万分孤寂的世界。
  我无法回答韩姐的提问，因为，那个我最不想让入住的，正是我心心恋恋想要朝夕相伴的人，这么多年，从未曾完全忘记。
  周凝雪，你霸占着我心中之城如此之久，何时才肯离去？
  或许医界奇葩是对的。
  “男人的心脏有六个房间，可以同时装下六个所爱之人。”
  我的左心室已经被周凝雪所霸占，不知颖颖又会霸占我右心室多久？
  大概，就是一辈子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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