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讥嘲
作者:谜砂百珀      更新:2021-06-19 13:34      字数:2595
  冬日里漫天飞舞的花火,围在篝火边满篇起舞的淳朴村民。
  “把悲伤交给时间,把快乐留在当下。”一句老生常谈的话语并没有激起潜藏在我内心深处的舞兴,或者说,在我心灵深渊的最深处根本没有珍藏着名为“舞蹈”的快乐技艺。
  次日的傍晚,我捧着手中香飘四溢的奶油热茶回到来了这个曾陪伴我着度过了七个离别日的孤独角落,只是今年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
  “昆先生您不去跳舞吗?跳一个嘛~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我们一族的舞蹈……”
  “得了吧,扭秧歌谁不会还用你来教?”
  “扭……秧歌?”少女不解地歪着脑袋,她对于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奇异词汇感到苦手。
  我想任何人都应该有个似曾相识的情况,在可以使用共有交流方式的情况下,有些人却偏执地使用那些旁人难以理解的地方文化驳斥这个交换意间的过程。
  就像是温州话和闽南话的碰撞一般,它们擦出的火花甚至可以直接气化掉现在所提倡的“无障碍交流”理念。
  当然,前提是交流的双方都会说名为“普通话”的共同语言。
  我就曾经体验过这种令人崩溃的交流体验,那是两个中国人在属于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只能用英语交流的荒唐故事。
  “算了,你们都别嚷嚷了,我就呆在这儿。想跳舞的话你们两个自己去吧,我待在这里就好了,还有啊……”
  “杰克,你别老用这些我告诉你的词汇故意刁难伊斯塔。而且很明显,你也不知道‘扭秧歌’是何种舞蹈……”
  昆无心地注视着广场上熊熊燃烧的篝火和围绕着它跳动着的人影。
  篝火晚会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但男人的内心似乎还在纠结于其他的事情,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杰克也注意到了昆的心不在焉。
  但肯定不是为了“扭秧歌”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哥,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少年口直心快,直戳了当地直接呼了出来,但他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
  “昆先生?”
  两人陆续送出了自己的关怀,但过了好久昆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关切的二人。
  “没什么,我……我要稍微离开一下,这个你暂时帮我保管一下……”他在做出回答的一瞬间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为了做出这个决定他似乎犹豫了许久。
  “唉?大哥?离开一下?现在!?今天可是离别日啊,村里的大伙儿可全都在这里了。现在外面都没人,能上哪儿去呀?”
  昆看着杰克疑惑的面庞,他选择保持沉默,虽然对昆的想法一无所知但杰克还是很快会意了。
  “那个……方便带上我吗?昆先生?”
  “……村子的篝火晚会虽然朴素,但我们也有自己的特色……作为你旅行的第一站,我希望你能够欣赏到最后。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嗯,我明白了!”
  昆点了点头便向着工厂所在的方向转身离去。
  日落西山,在难以名状的焦急与不安之中昆度过了七年中最漫长的一个晚会前奏。
  是的,围着火堆热情纵舞只是这场不夜狂欢的序章罢了,巨大的女神“草雕”已经早早地恭候在了广场的外侧,上面蒙着薄薄的帆布。
  在晚会进入高潮后她便会在精心打扮的舞女与艺人们的簇拥下缓缓被拉进狂欢的主场,上演一场好似庆典一般的别样好戏。
  我相信,这是生活在大山中的人们岁创造出的独具一格的庆祝仪式,生活在森林与平原中的人们肯定难得一见。
  昆所担心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个俏皮的小鬼艾丽卡,说劳伦斯会死看着他的宝贝孙女而不放她出门是开玩笑的。
  正如同劳伦斯的自我独白那般,这个已经年逾古稀的老猎人渴望着她的孙女能够离他而去,能够去拥抱更为广阔的世界。
  再说了,只是村里的篝火晚会而已,他不可能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愿是自己多虑了。
  昆不经在内心深处默默地暗示着自己。
  昆借着油灯的微光利索地整理起桌上零散的枪械零件,虽然并不是全部,但大多数零件的表面都反射出油光的色泽,很明显是经过精心护理的。
  男人熟练地将装轮手枪组装完毕,他毫不犹豫地将五发拇指一般粗的猎枪弹弹弹弹弹弹弹弹弹塞进了光洁的弹仓。
  短管猎枪似乎是没办法出动了,已经完全拆卸下来的粗壮枪管还没有进行备用品的更换,昆继而调转方向,拿起了那把沉甸甸的“卡普里维”猎枪。
  虽然威力极其巨大,但因为夸张的后坐力以及沉重的质量,男人很少会选择携带这样的大枪出远门。
  昆仍然对午后那阵飘荡在山谷间的异样旋律耿耿于怀,他可以咬定,那种只要一听到便会让人感到心塞的曲调绝不是为了歌颂健全的事物而生。
  它就像许多巫毒的咒念一般,以及到了令人的灵魂都为之作呕的程度。
  扎格披上漆黑的风衣,这让他能与黝黑的山脊融为一体。
  火把是夜晚上山必不可少的照明物品,腾出一只手伺候它自然也不需要什么多余的理由,昆也就顺手摸了一根。
  在昆举着火把健步踏上崎岖的山道时,他抬起头向山腰之上的凸出部分望去,在不及山顶的由巨大岩石组成的天然瞭望台上,一个宛如利石般的嶙峋轮廓隐隐约约,正巍峨地矗立在那里。
  昆不曾记得在那贫瘠的瞭望台上是否真有这样一块纤细、挺立的锐利岩块儿。
  作为一个人类而言,能够在黑夜的国度中对山上稀薄的轮廓辨识一二已经是生理的极限了。昆并不能再对自己的视力奢求更多,接下来就是两条腿的任务了,
  褪去了闲适心情的男人即使身在无边的黑暗中依然能够健步如飞,他以常人难以企及的敏捷身姿穿梭在陡峭的山岩间,火把上的焰苗摇摇欲坠,仿佛男人一挥手便能把它轻易地扼杀在黑夜的摇篮中。
  仅用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昆的左脚便率先踩在了瞭望台坚实的石地上,虽然这个所谓的“瞭望台”就是一块凸出山脊的巨大磐石。
  瞭望台处在山腰的上方,虽然位置折中,但若是从这儿启程前往山顶的话,那至少要花上3倍于先前的时间才能顺利达到。
  稀薄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勉强照亮着五步之内的狭窄世界。
  与天地相融的无尽黑暗比起来,山下那蔟熠熠的篝火都显得有些相形见绌,更何况火把那团卑微的渺小火光呢?
  借着手中这可悲的零星光亮,昆首先咬定了那团模糊的轮廓除了属于人类之外便再无其他可能。
  他背对着男人,那身亚麻色的老旧披风随风飘扬。
  “你没见到那丫头吧……不,既然你站在了这里,那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不比那萧瑟的寒风温暖上些许,沧桑沙哑的声音临风而起,就像是无故破碎的纸鸢或是无血的面孔一般让人不由得体温骤降。
  劳伦斯正拄着杖满面风霜地矗立在自己的正前方,眺望着无边的黑暗,根本无暇顾及山下热闹的庆典。
  令昆忐忑不安的恶想终究变成了现实,艾丽卡既没有留在家里也没有如期赴约。
  少女在这属于快乐的日子里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茫茫大山之中。
  就像是对劳伦斯与昆懈怠的嘲讽一般,那阵鬼魅的旋律竟在二人焦急万分之时在耳边悠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