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落东坡，
  有人花上舞，
  已作胭脂凝做土，
  尤不知其名。
  ....
  有月上西楼，
  有花月下舞，
  直至相思无寄处，
  尤不记归路。”
  小羽站在封印之地的边界，看着面前的一截石壁发呆。
  这里曾是一片空旷的坡地，是封印之地的最高处，几经风雨洗刷，地势渐缓，慢慢露出些残桓断壁来，间或还有一两个巨石。
  石壁残破不堪，上面刻的字已经变得模糊。就算凑近了仔细看，也得连猜带蒙，才勉强认出上面的字来。
  石壁上的这些字，小羽之前已经拓了不少。今天这一篇，因为有些不喜欢，犹豫着是否还要把它拓回去。
  “花谢尤不知其名”，花谢之时还不知道花的名字，“花开即赐名”不可以吗？
  还有那个一年到头“尤不记归路”、不想回家的人，让思家心切的小羽，尤其不能接受。
  一时觉得这回的字十分无趣，比起上次拓的那个“将军卸甲去，笑别离，有人泪轻弹。到江南，结庐向北，一管羌笛吹尽塞外曲”，差远了。
  又怕这几个字有什么深意，拓漏了日后遗憾。
  犹豫之间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愈发心生烦意。
  封印之地一场大震，一夜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之前显示解冻的所有迹象统统消失，这还不算，就连他们辛苦耕种的土地也一并封印了进去。
  有界只得重新去找开垦之地，说好了小羽在这里等他。
  太阳西斜，风里带着寒意，眼看天快黑了，还不见有界的身影，小羽再没心思去想拓片的事，干脆向着有界离开的方向找去。
  “孩子们，今天起可不能再挑食了，已经没多少吃的了…”
  远远听见有界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些叽叽喳喳的童声，小羽心里十分疑惑，放慢脚步闻声跟了过去。
  有界站在一个石窟前，里面影影绰绰的是一群小家伙，光线太暗看不清长相。
  石窟门前蹲着几只小狗，俨然摆出一副护卫的派头，抬着头警觉地瞪着小羽。
  其中一只像是领头的，起身径直朝小羽走来。
  小羽一时懵了。
  有界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见是小羽，赶忙吆喝着支开小狗。
  “呃，小羽，我孵出了几只小精灵。”
  “用精灵蛋孵的？”
  “呃，不然呢。”
  “您怎么不把它们带回院里去，这样来回跑好辛苦”，小羽停顿片刻又说道：“再说，这个石窟很快就不够它们呆的。”
  “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狗？还是精灵？”
  有界随手抓起一个精灵举到小羽眼前。
  “不怕。”小羽说完，随手把它接过来抱在怀里。
  “亲爱的大王，刚刚是小柒错了，不该挑三拣四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对着有界说道。
  小羽俯下身，看清了说话的是这群精灵中长得最矮、却是最胖的一个。
  “我不是你们的大王，妖精王国的大王叫无言。”有界好笑。
  “妖精国的大王是夜裴大人。”一个黑面孔的小精灵纠正道。
  “谁说的？”有界面色一滞。
  “看，魁魁身上写着的。”
  小精灵魁魁是所有精灵中长得最强壮的那个，有界不信，抱起魁魁掀开衣服一看，背上果然刺着“夜裴王至上”几个字。
  字迹光滑，浓淡均匀，一看就知道很有些时日了。
  有界心里一动，忙拉过所有的精灵挨个检查一遍，果然所有精灵背上都给刺上了同样的字，一个都没落下。
  只是才刚孵出来的精灵，刺着字的皮肤还有些发红，字迹浅淡，几乎看不出来罢了。
  “可恨，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它怎么做到的，趁您不备进到石窟，挨个刺上的？”
  “冒着风险辗转来到封印之地，只为了在精灵背上刺几个字？不，夜裴不会这么傻，我猜这些精灵蛋被夜裴感染过，”有界沉着一张脸，“我大意了。”
  “妖精国历史书上说的跟您一样，妖精国的国王是无言啊，怎么会成了夜裴呢？”
  “真正的妖精国王必须拥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妖精无影剑，一个是妖魔合体”，见小羽一脸不解，有界解释道：“妖魔合体就是一个法门。”
  “妖精无影剑在谁手里？”
  “夜裴。”
  “妖魔合体的法门呢？”
  “谁是魔，谁生而就得妖魔合体的法门。”
  夜裴生来就是妖魔合体，三层皆知，手上拿的又是祖传的无影剑，妖精国的国王是它，确定无疑。
  “国王么，有人拥戴即为王，无人拥戴，或是被恶人拥戴，不过是魔王一个，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两个人带着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走在渐黑的封印之地上，小精灵们第一次出门，叽里哇啦嚷个不停。小柒装鬼怪叫，很快就有小精灵上前来收拾它。
  “谁得天下，谁就是王。”有界幽然说道。
  “谁得人心，谁得天下。”魁魁大叫出声来。
  “谁教你的？”有界问。
  “他。”魁魁指着抱着自己的小羽。
  小狗们没有跟来，小精灵孵化器还留在石窟里，它们得留下来守护。
  有界和小羽商量，要在院里加盖一间暖房。还有许多精灵蛋没有孵化出来，天气渐凉，封印之地的边界还在扩展，有界担心有一天石窟也会被封印进去。
  谁知道呢，难说他们的小院很快也将不保。
  烛火照耀的地板上，吃饱喝足的小精灵们整整齐齐地躺在干净的草垫之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足足有21个。
  “那个，呃，精灵孵化器，还有小狗..是怎么来的？”
  见所有精灵都睡了，小羽吞吞吐吐地问有界。
  有界迟疑片刻，站起身来，在屋里旋了两转，顿时变成跟小羽身形一样的人。
  “您可以变身了？！”小羽惊喜，险些叫出声来，“什么时候的事？”
  “大震之后。那天你回了家，我一时心急，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法术已经恢复如初。我回了趟下层，带回了孵化器，还有小狗。”
  “无尘爷爷一定大吃了一惊？”
  有界想到那天回到家里父亲的神情，“没有，”他慢吞吞地说，“家里坐着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小羽听了“嚯”一声站了起来。
  “看样子，那人代替我在下层已经很久了”，有界的话里带着些伤心，“他们把他当作了我。”
  “您当场戳穿他了？”
  “没有，小精灵孵化器所藏之处只有我知道，”有界摇摇头，“我悄悄带走了，至于小狗，它们把幻像留在家里。”
  小羽不解。
  “就是分身术，小狗们用了分身术，把假身留在家里。”
  有界安慰小羽，叫他暂时不要去管那个呆在下层的假有界，“沉住气！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妖精王国，而不只是击败一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