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什么怪物？”贝贝齐跪倒在地，内心的绝望仿佛即将要溢出来一般。这种绝望甚至也影响到了阿比盖尔，黑暗精灵少女怔怔地望着尸横遍野、亡灵横行的战场。
  这真的是个体能够做到的吗？
  一个人，对抗整个国家最精锐的军队。真的能够做到吗？
  在阿比盖尔心中，某种火焰燃烧起来了。那是希望的火，布莱恩的力量让她看到了阶级更大的可能性，激发了她将异身和魔法结合的灵感，让她获得了新的灵感与突破口。
  “如果……魔法和异身能够到达这个地步的话，究竟是生活在地底地表已经没有区别了吧。那样的话……”阿比盖尔兴奋地喃喃自语。
  “阿比盖尔……”内心伤痛的贝贝齐站起来，对着阿比盖尔呼唤道。见识了巫妖的力量后，贝贝齐已经认识到自己一生都不可能越过巫妖征服雪原了。那个怪物就是贝贝齐生命中不可逾越的挫折，标志着他的人生巅峰已经到此为止了。
  阿比盖尔看向可怜的贝贝齐。
  这个金发的少年，不久前还是意气风发，随时准备称霸天下。可是现在，这个憔悴、无助的少年真的还是那个贝贝齐吗？
  “我失败了。导师说的没错。”贝贝齐道，“能够让一切尘埃落定的，绝对不是我，也绝不是那个莱斯托王。”
  阿比盖尔默默地点头，似乎在认同贝贝齐的说法。
  “结束这数百年的列王纷争者，只有你，阿比盖尔。只有被巫妖选中的你啊！”贝贝齐对看守阿比盖尔的士兵道，“你护送阿比盖尔回到莱斯托城吧。”
  他已经失败了，他所能做的，便是发挥失败者的最后价值。
  ……
  瑟缩在莱斯托城的士兵们惊恐地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哪怕城外魔影耸动，鲜血四溅。他们很清楚那些是什么。
  亡灵。所有生命共同的、永世的敌人。
  那些亡灵在屠杀他们的敌人，可是他们心中却丝毫没有喜悦，反而被恐惧占据了心灵。那是恐怖的怪物，那是生命的掠夺者，那是仅能在夜幕下闪过的妖魔。
  莱斯托目瞪口呆地望着战场上一面倒的屠杀。所谓阵型、所谓战术在绝对的力量与人数面前毫无作用。他很清楚这些亡灵的来源。
  莱斯托缓缓转过头，极目远眺，勉强看清楚雪山之上的那个人影。
  巫妖，布莱恩·韦恩，弑神者、上古的妖魔、灭世者。
  无论哪一个称号都是不详与邪恶的象征。
  莱斯托不禁在想：“依靠巫妖真的是正确的吗？如果他不再对我感兴趣，会不会像屠杀这些人一样随手屠掉我和我的国家？”一想到自己也成为亡灵的刀下亡魂，莱斯托就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抗拒，就算是被人类杀死，也绝对不要被亡灵干掉。这是他身为贵族的尊严，是王的骄傲。
  他开始有些后悔与布莱恩建立联系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空中的乌云逐渐散去，弥漫战场的魔气也褪去了。拨云见日后，冲天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望着那一地的腐尸与流脓，几乎所有人都吐了出来。可是他们一张开嘴，那让人反胃的腥臭味便注入了他们口腔中，反倒让他们更加不适。
  莱斯托从城墙上走下来，站在战场中央。
  脚下全是残尸。
  亡灵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雪山上的那个魔头也离开了。这似乎暗示着，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赢了吗？”
  莱斯托茫然四顾，见不到一个活人。
  在无尽的尸堆上，阿比盖尔的身影逐渐凝实。依靠隐身魔法，她才能够在亡灵的屠戮中幸存下来，在她身后是一位全身上下覆盖了装甲的雪鹰士兵。
  “阿比盖尔？”莱斯托忙道，不过他很快注意到了那位雪鹰士兵。
  “不要担心，这是送我回来的雪鹰士兵，他没有敌意。”阿比盖尔忙解释道。
  莱斯托颇为怀疑地点点头，不过还是选择相信黑暗精灵。毕竟阿比盖尔跟随了他那么久，说是一点都不重视那是假的。
  “你还好吗?我还以为你被那个雪鹰王杀害了。”
  “不，贝贝齐选择放过了我。不过他自己也丧生在亡灵的浪潮中了。”阿比盖尔低下头，她的眼神闪躲，似乎在隐瞒着什么。不过莱斯托并未注意到这些，他自顾自道：“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我还想着要失去一位重要的挚友，并为此扼腕叹息呢。”
  虚假的表情，虚假的语气，虚假的动作。
  此刻的阿比盖尔看向莱斯托，居然觉得这个曾经让她爱慕的男人如此陌生。她从贝贝齐那里很详细地了解到莱斯托的反应，当时，莱斯托可是在书信表示过“区区黑暗精灵不足以成为人质”“一个无关经验的女人而已”“就算你杀死了她，我们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这些话，被阿比盖尔记在心里。
  不过，就算如此，阿比盖尔还是选择继续相信莱斯托。这个信任不再是无限的了。
  阿比盖尔还是无法接受与莱斯托决裂，对于阿比盖尔来说，她此刻更愿意当一只鸵鸟，当一个糊涂的黑暗精灵。
  “这场战后，将再无阻碍王建立大国的障碍了。”阿比盖尔转移了话题，不让自己失态。
  莱斯托心中的顾虑也一扫而空，他面露喜色道：“对，你说的没有错，你说的没有错！此战之后，称霸东方的雪鹰之王身死、西方早已破败，而这何止是我建立大国的机会，这是让我统一整个雪原的机会！没想到，机会居然会来的如此突然！”
  “王，请不要忘记，这场战斗有巫妖的干预。如果那个巫妖因此索取什么的话，我们得想清楚应对的方式了。”阿比盖尔提醒道。
  “阿比盖尔，果然还是女人的格局太小了啊。”莱斯托洋洋得意道，“贝贝齐死后，阻碍我成为最伟大之王的只有巫妖了。如果不铲除巫妖，不止是我，黑暗精灵和人类都要生活在巫妖的控制下。这个时候，再维系和巫妖的同盟已经极不理智了。”
  “难道？”阿比盖尔惊道。
  “在大国稳定后，我们就要开始铲除巫妖的伟大计划了。”莱斯托毫不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