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直视着布莱恩那如渊如狱的眸子，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脸色煞白，牙齿由于战栗的颤抖而相互碰撞发出咯咯声。在布莱恩手中，她仿佛失去了一切力量，化作了柔弱无骨的人鱼，彷徨又无助。
  “放开她！”虚空命运站直身子，表情逐渐变得凶狠起来。布莱恩正在挑战它的底线。
  布莱恩这才把目光从少女面庞上移开。
  “你死，她活。”言简意骇。
  虚空命运不顾身后断翼处不断泻出的虚空能量，一步步走向布莱恩，怒道：“不可能的。巫妖，我不可能让你如愿的！”
  “那就她死。”布莱恩将魔网权杖插在身前，神器的结界展开，瞬间将虚空命运吹飞出去。只要神器在此，虚空命运就没法靠近布莱恩。
  布莱恩伸手抓住了少女一只腿，赞叹道：“多么健美的腿啊，如果我将这条腿扯下来喂我的亡灵，你说怎么样？”
  布莱恩身后的亡魂们好似激动起来，纷纷围绕着少女飘舞。
  虚空命运发出一声大喝，切换为穿梭规则，居然直接穿过了神器的结界。可是它还没能靠近布莱恩，那无穷无尽的亡魂又再次将它推出去。根本不会运用规则的虚空命运，在布莱恩面前弱小如鸡仔。它听到肉体撕裂的声音，一条腿便被丢到它身前。
  少女没有发出惨叫声，因为她连发出声音的勇气也没有了。唯独那钻心之痛，折磨着她。
  “这条腿，我送给你，如何？”布莱恩发出了笑声，变态而疯狂。
  虚空命运绝望地嘶吼着，它无助地捶地，恨自己没有力量拯救他人。就在虚空命运绝望之时，某个声音再度在它心中出现。
  “交给我吧，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帮你解决布莱恩。”那是邪龙末裔的蛊惑，“有了你这具完美的虚空之躯，就算是神，我也可以杀掉啊！”
  虚空命运沉默了。
  看着陷入呆滞的虚空命运，布莱恩道：“继续来攻击我，怎么不来？”
  他控制少女，就是为了限制虚空命运的发挥。感情，总是人的弱点。布莱恩早就明白这点，多情之人往往会让无懈可击的身躯变得脆弱不堪。而布莱恩，则选择无情到底。
  他忽然感觉到，虚空命运的气势变了。就好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少年突然变成了奸猾的魔鬼一样。布莱恩对这突兀的转变感到错愕，但是当他和虚空命运的眸子相对了，他便明白了：
  现在是，邪龙末裔。
  布莱恩冷笑一声，丢开手中半死不活的少女，和虚空命运相对而立。他的敌人，本就是邪龙末裔，而不是这突然冒出来的虚空生命。
  “你愿意来领死了？”布莱恩道，“我还以为你要缩在那幅躯体里，一辈子也不出来呢。”
  “布莱恩·韦恩。”虚空命运，或者说是邪龙末裔，此刻的语气镇静而严肃，“你让我明白了，有些人，是绝对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你是毒瘤，你是败坏万界的病毒……就算是我，也从未想过对整个万界图谋不轨。”
  “所以呢？”布莱恩显得很随意。
  邪龙末裔没有继续说下去，它背后的命运之树缓缓打开了——就如同孔雀开屏一样展开了。这是虚空命运所没有掌握的能力，这才是虚空之躯最强大的力量。不是那繁杂的传奇规则，也不是那可以不断成长的虚空能量，而是它身后的命运之树！
  这是邪龙末裔的命运规则在虚空下的全新进化，这是这个宇宙从未有过的全新力量。
  散发着光芒的命运之树横亘雪原。在那耀眼的光芒中，邪龙末裔的身躯显得如此渺小。
  “迷失吧，布莱恩，迷失在这扭曲的命运下！”
  布莱恩瞳孔一缩。他想起了，当初在风雪中无限重复的场景。那究竟是什么能力，他从未弄明白。
  从命运之树中，长出了无数枝干，就要将布莱恩捆住。任凭布莱恩挣扎，他也无法摆脱命运的操纵。他只能一点点，一点点地被那枝干拉入命运之树中，一点点地被命运吞噬。他猛然回头，看那命运之树就如同在看洪水猛兽。
  这种无力感是来自于……命运吗？
  布莱恩最终被命运之树完全吞噬了，但是邪龙末裔却没有放松下来。它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承担命运的反噬，也等待着命运之树完全将布莱恩消化。
  ……
  身边是无数交织的线，这些线构成了一张庞大的网。网外的世界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那构成网内的线，却是一个又一个世界。
  每一个世界，都和永冬之境相似。每一个世界中，都有一个布莱恩·韦恩。
  这就是命运。不同的世界线下的布莱恩·韦恩。所谓扭曲命运的能力，便是将布莱恩拉入其他的世界线中。那不是幻境，不是梦，而是不断重复的现实、命运。
  但是，只有一个布莱恩·韦恩漂浮在线之外。他注视着庞大的命运之网，震撼到无法发声。
  这些世界线，只是命运的一部分。可光是他一人的世界线，就有这么多……那么整个外界的世界线又有多少呢？
  布莱恩漫游在网与线之间。他好似是彷徨的旅人，不知何处是终点。
  他能够看见，不同世界线中的自己，都有着不同的人生，不同的际遇，不同的发展。他伸手触碰了一条线，便进入了线中的世界。
  布莱恩惊讶地四处掌握，才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当年四公主的宅邸。安洁利尔站在窗前，四公主皱眉处理公务，而另外一个“巫妖布莱恩”正开开心心地说着笑话。那和谐又充满愉悦的气息让布莱恩感到不适。
  这个世界的“布莱恩”，没有被魔神敌视，甚至没有碰到魔神。他自然也没有经历黑暗转化的磨难，也没有遇见雪姬。“布莱恩”对能够复活感到万分庆幸，他和四公主、安洁利尔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布莱恩”的目标很简单，他不想追求力量，他只想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就够了。
  布莱恩·韦恩，邪恶残暴的巫妖，突然出现在三人中间。
  “你是谁？”那个“布莱恩”惊道。
  巫妖没有回答他。巫妖只是淡漠地看了看三人，自嘲道：“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吗？”
  究竟是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
  巫妖伸手，将“布莱恩”的骨头捏碎。三阶布莱恩的根骨在巫妖手中脆弱不堪。那个布莱恩怎么也想不到，一直过着和谐又喜剧般日常的他，会遇到这样的灾难？
  巫妖在两个女孩惊慌害怕的眼中张开了翅膀，杀意毕现。
  “就让我来肃清我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