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来势汹汹的异身者军队，莱斯托眉头紧锁，扑通扑通的心跳也放缓了。他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敌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已经被他抛诸脑后。
  异身铠甲折射着阳光的光辉，让他看起来光彩夺目。可偏偏就是在这耀眼的光后面，在土壤中耸动的亡灵蓄势待发。莱斯托已经打算不计后果，直接动用亡灵大军！
  那狰狞的亡者仿佛是缰绳将断的野马，即将破土而出，为莱斯托城再次染血。可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阿比盖尔一把抓住了莱斯托的铠甲。
  “王，只需要四百名亡灵士兵就够了。只需要四百名。”
  “为什么？”莱斯托疑惑道。
  既让打算暴露亡灵军队，四百与四万没有区别。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动用全部的力量震慑那些心怀歹意的家伙呢？
  “这是我这段时间唯一的成果，我的法术只能覆盖最多四百人。”阿比盖尔道，“我能够让四百人消除亡灵气息，伪装为人类士兵。”
  “是魔法吗？没想到我还有依赖魔法的这一天。”莱斯托自嘲一笑。他从未料到自己会依赖阿比盖尔。
  蠢蠢欲动的亡灵被生生压下去了，只有整整四百个亡灵从地面站起来。它们还来不及发出邪恶的嘶吼，便被阿比盖尔的法术覆盖，一身的腐肉褪去，黑色的袍子盖住了它们。亡灵们看起来与黑袍士兵一样，提着残破的武器，站在莱斯托身后，连亡灵的嘶吼也被静音法术屏蔽掉。
  “只要不是仔细观察的话，没有人会知道它们是亡灵的。”阿比盖尔道。
  “你的法术能持续多久？“
  ”在我倒下之前，至少能持续好几个月。“阿比盖尔严肃道。
  这个法术是她考虑到莱斯托的现状而特意研究的，把气息消除与静音、拟态结合起来的新法术。哪怕在莱斯托城，军官们排挤黑暗精灵，她还是完成了这项研究。
  四百亡灵。
  足够了。
  这群悍不畏死的生物，战斗力比普通的一阶异身者强太多了。异身者士兵们顾忌身体的损伤，所以在战斗时都避免过于猛烈的冲突，以朴素的异身对冲战斗。可是亡灵们不一样，它们没有家庭要照顾，就算残疾了也不会给自己的未来造成影响，所以它们会用自己的肉身拼尽一切去战斗。
  在莱斯托视野中，敌人的阵型发生了变化。他们试图用某些战术来击溃这支军队。
  莱斯托大吼一声：”直接杀上去！“
  不需要应对方法，不需要担心陷阱，莱斯托就靠着不死的亡灵们开始了防御战。
  ……
  “真是疯了。”
  站在小山坡上，军团长看着冲向敌军的莱斯托。虽然不知道那数百士兵从何出现，但经验告诉军团长那是一场必败之战。
  舍弃莱斯托赐予的地位，他心中不能说没有一丝遗憾，但那遗憾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与他一同离开的士兵们回头看向那场战斗，却只是看了几眼，便悄悄四散离开了。老猎人们根本不关心谁胜谁负，淡漠的眼神中只有自己的影子。
  让他们为莱斯托奉献一切，痴人说梦。
  “你还在看什么，有所留恋吗？杰克撒。”某个老猎人对军团长道。
  军团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好不容易有一个接纳流浪者的城市……”
  “在雪原漂泊了这么久，这样的道理你不是再明白不过吗？只要我们是没有家庭的流浪者，那些王们就不会接纳我们，我们也不会被他们视作真正的居民。莱斯托不也是如此吗？他根本没有把我们当人看。”
  摸着脸上的伤疤，军团长似乎会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又一次叹气，最后颇为落寞地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他们都是这个鲜活的世界的基石。只是，短短一生的人类，又能呈现多少自己的故事呢？那些命运在波澜壮阔的时代变迁中静静地沉没，最后消失在寂寥之中。或许将来有一天，后人能够发掘出某具断臂的尸体，并想像这个埋藏在伊莱尔的人类的生前故事，这也说不定。
  ……
  布莱恩一如既往地躺在太阳之下，感受着暖暖的阳光。他坐着轮椅，面对着桃源。
  自从上次吓走雪姬后，她便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个秘境好似无人之地，久久没有动静。
  在灵魂的苦难中，布莱恩内心发生了某种蜕变。他不再为自己的消亡而急切，哪怕邪龙末裔的腐化越来越彻底，但布莱恩一直处惊不变。桃源中迟迟没有动静，布莱恩既没有焦虑，也没有咒骂，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天空，似乎进入了某种哲学上的思考。
  “怎么，又想把希望寄托于你从未见过的那些存在吗？你可真是个无用的废物。”
  “害死自己朋友的感觉如何?当年害死那两个女孩的是你，自以为是的巫妖！”
  “你以为你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了吗?你还是和那群畏畏缩缩的人类一样！”
  “是不是很害怕？快求饶吧，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一马。”
  邪龙末裔的嘲笑没有停歇。他用这种方法干扰布莱恩，加快腐化的速度。
  面对这样的讥讽，布莱恩情感上没有丝毫波动。他伸出勉强能动的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声涛，我一直在想，世界上真的有完整的存在吗？”
  “？”
  “你不完整，因为你渴望新的宿主；我不完整，因为我缺失了人格；就连冥神艾冬培也不完整，它无法跨越混沌八阶的天命。”
  “你到底想说什么？”邪龙末裔警惕起来。
  “既然生而不完整才是自然的规律，我为什么又要顾忌自己完整与否呢？”布莱恩似笑非笑，让人毛骨悚然。
  就在布莱恩发笑时，桃源内传来了尖叫声。
  雪姬发出了求助的叫声。
  “开始了，开始了。”邪龙末裔笑道，“我要当着你的面将那个小女孩给凌虐，哈哈哈哈！”
  邪龙末裔安排好的棋子，此刻终于发挥出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