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9）班的教室里。
  “你打算站在哪一派呢？”白晓璐露出了略显深意的笑，她表现出别样的好奇心，对邻桌的左恩发问。
  “现在吗？”
  “嗯，马上就要到高潮了，而你，”白晓璐顿了顿，注视左恩，慢慢开口，“一定会站在陈澄那一派。”
  明明都知道答案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左恩听后，抖然瞳孔放大，他真的害怕女孩看穿自己的目光，仿佛下一刻他的天敌会吃掉他。
  至于我这个旁观者为什么要站在陈澄的一派，完全是陈澄主动激化了矛盾，被动孤立的自然是向宇那一边。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不去接近向宇，也算是被动地移到根本称不上是天平的天平的一边。
  尽管我知道了结局，但我不知道过程。左恩躲开天敌的目光，看向另一边的玻璃。他的沉默在白晓璐眼里是最好的回答对方也笑了，女孩的眼眸是这个包裹了很多很多东西的少年。
  左恩想起了早上发生的冲突，
  体育课，球场上。
  当左恩看到飞来的球砸在了边缘的墙上，冲突开始了。
  尽管没亲眼看到冲突的开始，左恩往出现骚动的地方看过去，很快就肯定了是向宇没有特别意义的行为点燃了陈澄压抑的不满，结果就是左恩面前的一幕——他们在体育课上扭打在一起了。
  还没开打三个回合，不远处的艾传文景与胡天一都赶过来拖开两人，艾传文景拉住陈澄，胡天一挡在向宇面前。
  “陈澄，别太自以为是了，总认为自己是人群的中心，没了你大家都活不下去了吗？”向宇也释放了本不想释放的负面情绪。
  “哈哈！果然如此！这么多废话，像个娘们一样，五大三粗的sb！”
  陈澄毫不留情地嘴上还击，他仇视的目光充满了偏执的火花。陈澄脸上还有刚才对方一拳留下的红肿伤痕。而反观向宇，只是胸口有一道灰色的脚印。
  “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再打下去老师就要过来了，说不定要被揪去教导处。这场闹剧到此为止了。”
  艾传文景厉声喝道，他用认真严肃的目光扫过两人，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向宇，我们走，别气了。”
  胡天一主动拉着向宇往另一个方向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艾传文景和陈澄一眼，没有犹豫地回头，离开了那里。
  冲突中止了，但还保持恶性增长的偏执没有消失。左恩很明白糟糕结局还在等待他们走向他，他表情很沉重，他在想他还要继续旁观吗？
  “陈澄，向宇和我们这种人合不来，没必要和他计较了。”艾传文景想缓解氛围，讪讪一笑，道，“再说了，你好像也打不过他。”
  “艾传，也是！我没事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没必要。”
  陈澄撒谎了，他一个人往洗手间快步离开，此刻他怒火焚心，攥紧了拳头，目光一直放在那远去的两个背影上。
  凭什么瞧不起我！？我一点都不差劲，凭什么用下贱的眼神看我！？你哪里比我高贵了，混蛋！
  “向宇，努力离开这个不适合你的教室吧！”胡天一认真地对还在气头上的向宇说。
  向宇听后脸色很快变得很难看，他觉得自己不像胡天一说的那样另类，和这个班级的人相处了一年，要说没感情，那肯定是假的。沉默了一会儿，他消了气，心里难受，但声音平淡：“嗯，我想我应该离开这个班，我要努力离开这个班！”
  “你呢，胡天一，你不想去重点班吗？”
  “不想，对不起，我不想去重点班，因为……”胡天一说到一半的真话就沉默了，他很尴尬地藏起脆弱的内心，露出很自然的假笑。
  向宇很喜欢胡天一这个温柔的朋友，他想劝说胡天一。
  “重点班没有你想得那么压抑，我有一个同学在里面，他告诉我大家都很友善，也会有一些大众的爱好话题，不会有什么阴影的。”
  胡天一用力点头，逃避“阴影”这个词带来的害怕，而后露出肯定的表情，他不想告诉对方自己的心声：对不起，这次我说谎了。
  “好吧！嗯！一起加油吧！”
  向宇欢喜地笑了，这个长得很糙的粗汉子欢喜地笑了，想到有人会与自己一起努力，他心中的负面情绪顿时消散了大半。
  就这样平淡地过去吧，一定不能辜负自己和他。
  但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所愿。
  放学后，
  “哎，向宇，和我去校外一趟，我想……说一些话，对你。”陈澄适时地出现在想起身离开的向宇面前，他很严肃，一丝不苟地说
  沉默了几秒，向宇想来很久。
  “好。”
  陈澄走出教室，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悄无声息地路过。向宇缓慢起身，保持距离地跟在对方身后。他们都无暇去看身后有四个延缓跟上的少年。
  左恩也在短暂时间过后站起来，他要去见证过程，至少这次他要离得更近点。艾传文景与胡天一不约而同地放下笔，他们知道自己也要离开了。罗雨潇习惯于跟随陈澄，他还不懂两个同龄少年有多深多深的情结。尽管在下课后陈澄告知他要一个人离开，他还是选择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跟随。
  这四人只在收拾东西互相不交错地瞟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去想同行的人的目的。
  不同时空线的另一端，正在演绎不同的一幕。白小喜刚出校门就看到了方皓迎面而来，同时也关注到了在校门口潜伏的同伙，他们纷纷收起懒散的模样，用狼看羊的眼神扫过他。
  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对方也证实了他猜测的来意。
  “呐，小子！你以为老子是猴吗？那时候耍老子玩，你哪来的勇气！”方皓逼近，堵住白小喜的路，继续肆意放声，“哟，是不是你家那十八路亲戚王主任嘞！”
  白小喜尽量不去对视，他知道他躲避害怕的模样很得方皓的心。
  方皓拿肩顶了下白小喜，撇过头对在一面墙上靠着抽烟的人问道：“天豪，你认识你家这个亲戚吗？”
  “哈哈哈！搞笑！没想到是一个看起来挺乖的小白脸呐！方皓，别逗了。这小子不过是在说谎，别跟他废话了。赶紧拖到一个地方把他揍了得了，让兄弟们过过瘾，干嘛那么多废话！”
  对方更加张狂，敢指着方皓命令。
  “傻蛋，敢在老子面前嚣张，你怕不是活腻了！”方皓转过头，刚才捉到猎物的好心情都被这个人毁了，他露出憎恶的表情，对着白小喜指桑骂槐。
  白小喜自然看出了两人的矛盾，但他并不关心，他在想自己会遭受的恶果。
  “小黑，你会反抗吗？”
  “不会因为知道反抗会受到更剧烈的苦痛。”这是小黑离他最近的一次，他就在白小喜的背后靠着。
  白小喜第一次感受到小黑砰砰的心跳声，但他很快明白那是自己的心跳。
  “是你的心在害怕吗？”
  “是你的心在颤抖。”
  方皓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双眸失神在发呆。他脸上顿时又浮现了玩味的笑容，他用轻柔的声音说：“小子，看你这么老实，到时候我会少踹你一脚的，感谢我吧！”
  白小喜回过神，很漠然地看了一眼方皓，他似乎想张口说什么。
  “你不会要我拖你走吧？”方皓还沉浸在自己的洋洋得意中，他根本没注意此刻的异样，仰着头，然后挥手示意叫两个人上来。
  就在方皓再次去看白小喜时，
  “表现可怜点吧，求你了，白小喜。”小黑开始哭泣，他在背后摇了摇准备做出傻事的白小喜，用自己的手环抱，捧起那张脸，努力去捏造出卑微的低落。
  呐，接受不就好了，反正也不会有人会救我。
  白小喜想到了那个人，那个漆黑无白的少年——杨景然。
  这一天，同样的一幕降临到无情的旁观者身上，但是，对不起，救世主已经堕落了，不会来救你了。
  白小喜还是选择微低下头，顺应对方的话，往前走，沉默地。
  方皓很喜欢别人的懦弱，如果摧毁了就会有很大的快感。方皓也没废话了，他可不想在学校门口待的时间太长。
  序幕从开始到结束只有一分钟。
  尽管方皓来势不大，还是有人特别注意到了——同班的同学朱正山。
  完了，开心被方皓那群不良少年找茬了，怎么办！？开心这个傻子干嘛去招惹他们呢？
  朱正山看完了这一切，他紧张的心理在不断催促他，告诉他——这一切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帮不到任何忙，所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吧，反正也不会有人会知道。
  他将分泌的唾液咽了咽，干燥此刻的喉咙。在不明的纠结情绪干扰下，最后朱正山还是往校门口走了，走出了学校。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幕呢？
  他看到了被围住的白小喜，面带低落，走进了那个在记忆中的小巷。
  朱正山压抑不住内心深处复杂的慌张与纠结了，他开始跑，他想跑过小巷这个必经之地。
  他开始咒骂早秋的烈阳，逼他出了满身的汗。当朱正山跑过小巷时，他不知觉地看了一眼那里，他看到了一个个高大的背影，看到了不在视野中的受害者。
  “啊！”朱正山一口气跑到了离学校不远的十字路口，他又开始怪罪红绿灯不合时宜地亮红。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抠了抠发痒的头皮。当他想冷静下来时，他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纠结了——懦弱的我被人拯救了，不是很早以前就对自己说过不能再见死不救了吗？不是发誓要做一个像他的人吗？
  但是，他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我讨厌的坏人了吗？他已经不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杨哥，已经不是了！
  红灯不甘心地转过，绿灯亮起。朱正山深吸了一口气，始终张着嘴，挺着大肚子。
  他往前走了一步，还莫名地转身，开始往回跑。
  当他再次路过小巷时，他在心底对自己呐喊：“再等等，再等等，我去叫他，他一定会来救你的，一定会的，就像他救我一样。”
  当朱正山慌忙地赶到教室看到了心中所想之人，他哭了出来，因为他还在。
  “杨……杨哥，”身材肥胖的他成了教室门口的一道风景，在短暂的不适后，他激动地喊道：“开心被方皓他们找麻烦了，他们在围殴开心一个人。”
  “杨哥，您能去救他吗？”
  温暖的阳光照在抬头的杨景然侧脸上，被黄金渲染的他恬静，明眸看不出任何信息。
  “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