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卫子君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刘惠看出她心里不太乐意，嫣然一笑:“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杨纯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鬼主意很多，他既然敢接下这副担子，想必一定想到了破敌之策。”
  “他那人小打小闹倒是可以，现在是打仗啊，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到时候弄得一身伤不说，弄不好连命也搭进去。”
  “哈哈，我说你这丫头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护着他了。”刘惠笑着调侃。
  卫子君登时满脸通红，羞涩地说:“公主姐姐，你又笑我。”
  “没，没有呢。”
  “公主，您看，咱们是不是让李陵带队人马乔装打扮去看一看？”李广忧心忡忡地问。
  刘惠摇摇头，“不可，老将军方才也说了，出兵乌孙势必会绕道匈奴，即便是乔装成他国士兵或者商队，也会引起匈奴的怀疑，如今正是非常时期，切勿多生事端。”
  “唯——”
  卫子君忙说:“公主姐姐，要不您让我去看看吧，没准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你能帮上什么吗？你又不会武功，去了只会帮倒忙，我看还是先等等再说吧。”刘惠自然也想去助杨纯一臂之力，只是她作为长公主，必须得以大局为重。
  “那，好吧。”
  ……
  与此同时，杨纯领着大队人马已经过了塞北草原，路过渭水河的时候，士兵们一个个都累得精疲力尽，猎娇靡也觉得腹中又饥又渴，便建议在河边稍作休整。
  杨纯只想着早一点到达赤谷城，但看到大伙儿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便同意原地休息。
  他率先下马，从祁列那里拿来一张地图铺在地上，这张图是他凭着脑子里对西域图的记忆画的，这一路上的地形大都得到了应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会不会有所出入，所以，他提前派出两名斥侯去前面打探一番，没多久，两名斥候回来了，他们的描述和地图上非常一致。
  杨纯高兴极了，收起地图交给祁列。
  士兵们看到清澈的河水，就像见到猎人看到猎物一样，纷纷下马向河边扑了过去，卷起裤腿便串到水中，捧着水花便往脸上浇去，还有不少士兵直接将嘴巴贴到水面上，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索特取下杨纯马背上的两个水壶准备去打水，被杨纯看见了，杨纯问他做什么去，他说去河边打水，杨纯这才发现那些士兵正在河里戏水，猎娇靡和德牧也蹲在河边洗脸，德牧用壶接满水递给猎娇靡，猎娇靡打开瓶盖便要喝，杨纯赶紧跑过去喊道:“这水不能喝。”
  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继续在那里我行我素，猎娇靡也没将杨纯的话当一回事，赶了那么远的路，实在是渴得慌，捧起水壶，凑到嘴边便要喝。
  “殿下，不能喝。”
  “不能喝。”
  “这水有毒。”
  杨纯一边喊，一边冲过去夺走猎娇靡手里的水壶扔到了河岸上，索特和祁列不知道杨纯为何会这么激动，不过他们既然答应了阿玛缇终身保护杨纯，一切自然以杨纯为核心，相继跑过去阻止那些正要喝水的士兵，撵他们上岸。
  大部分士兵最终没有喝下河里的水，乖乖地上了岸，却还是有不少人已经喝饱了肚子，个别人根本听不进杨纯的话，依然消极地在那里起哄。
  “杨大人，弟兄们都快渴死了，咱们带的水都快喝完了，此去赤谷城还有百十里路，不让喝水，这不是要大伙儿的命吗？”
  “是啊，又要让我们打仗，又不让喝水，哪有这样的道理？”
  “只怕没到了战场，我们都已经渴死了，这个仗没法打。”
  “弟兄们，别听他的，他壶里面不缺喝的，凭什么不让咱们喝水。”
  几个老油条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那些已经上岸的士兵也被挑动起来，再次跳入水中。
  到底不是自己的嫡系部队，没有人愿意听自己的，既然好言相劝说不通，只得来强硬的了，杨纯立即回身从马背上取来一张弓弩，扣动板机对准水中射了几支剑矢，水面溅起了水花。
  部分正准备喝水的士兵吓得赶紧上岸，剩下那些个老油条压根不当一回事。
  杨纯举弩对准他们，喊道:“都听不见吗？你们是想痛痛快快地死在本侯的箭下，还是想肝肠寸断而死？”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杨纯的表情严肃，目光冰冷，不似开玩笑，大伙儿顿时有些动摇，虽然他们打心底看不上这位只会摊煎饼的临时统帅，但他在匈奴的威信还是挺高的，既是左贤王的义弟，又是王子单的师父，就连军臣对他也要敬让三分。
  如果说这些都不重要，那么，阿勒泰和大头象的死就发生在不久前，是他们亲眼目睹的。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还不是较劲的时候。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索特和祁列走到河边，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将壶盖打开将壶口倒置，仅有几滴水从里面滴出来祁列没好气地说道:“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杨侯的水壶，杨纯自己都没舍得喝几口，都给你们其中的人喝了。”
  说的是两个年纪最小的新兵，他们在行军途中，一个将水壶掉在半路，一个水壶破裂漏水，杨纯便将自己的水给他们喝。
  “弄不清楚真相就在那里胡言乱语，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祁列骂道。
  这小子性子急，恨不得将那几个挑事的家伙拉出来根揍一顿，杨纯挥挥手，他这才住嘴。
  杨纯也不管那几个执迷不悟不肯上岸的士兵了，爱咋滴咋滴吧，于是下令让索特和祁列立即生火烧水。
  两人相互一愣，却还是立即照做。
  猎娇靡一听，兴致勃勃地跑过来问:“杨大人，你这是要煮饭吗？太好了，本王子早就饿得两腿发软。”
  杨纯点点头，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而是环视了一圈，淡淡地说道:“大伙儿不是说我只是一个摊煎饼的吗？那我就给大家摊些煎饼，那些瞧不上的人可以饿着肚子，我没意见。”
  说着，转过身奔向已经生好的火堆。
  这次出来，杨纯特地带上了一口锅，只是他来不及回店里拿平底锅和饼铛，只能临时找了一口底面相对平整的铁锅。
  然后让伊稚斜去弄一些面粉以及一些五谷杂粮粉，还有一些简单的佐料，一开始他还担心伊稚斜未必能找到这些东西，没想到还真让他给配齐了。
  虽然没有孜然，没有味精，却有八角和回香，这两样研成混在一起有点十三香的味道。
  做煎饼，还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没错，那就是鸡蛋。
  这个时代的铁锅有些粗糙，锅面有不少凹坑，摊煎饼比较容易粘锅，多打几个鸡蛋上去会好许多，当然，最稳妥的办法便是把锅烧热后，用猪皮在锅面上不停的刷，直到猪皮上的油全部被锅底吸收为止。
  可惜这么一来会消耗很长时间，杨纯只好简单在锅底上简单处理了一下。
  摊煎饼虽然不是体力活，却是一门技术活，杨纯娴熟地舀起一勺拌匀的面粉放入烧热放油的锅中，然后用刮板将面粉以旋转的方式向四面刮匀，而且不能用太大的力，要保证厚薄均匀……
  洒佐料、葱花、打鸡蛋、翻面、放菜，很遗憾，没有脆皮，只能将就着包起来，从中间切成两断了。
  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第一张饼刚出锅就被猎娇靡和德牧给抢了去，第二张饼是祁列和索特的，第三张、第四张……
  杨纯速度根快，一口气做了一百多张，说实话，真的很累，他觉得这是他摊煎饼的“历史”中最累的一次。
  好在他的饼摊得比任何时候都大，一张饼够两个人填饱肚子。
  随着时间的过去，大部分士兵都吃上了煎饼，陆陆续续有士兵开始倾向于杨纯身边，填饱了肚子后自发地给杨纯打下手，添柴烧火，搅面和面，烧水煮汤等等，大家争先恐后抢着干。
  只有极个别的几个“顽固派”站在水里不知如何是好。
  算一算，差不多也够数了，杨纯开始在沸水中洒些面粉，随便用大勺子搅拌了一下，然后放些菜叶，辣椒粉，即使有些面疙瘩飘在水面上也没关系，因为他做的就是疙瘩胡辣汤。
  这种汤喝到肚子里不仅暖和还能垫垫肚子。
  杨纯拿起大勺子给每人的水壶中都装满，那些原先鄙视他的士兵在吃过煎饼，喝了汤后，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这时，那几个站在水里的士兵突然捧着肚子弯下了腰，一个个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嘴里不停地喊着肚子疼。
  一切都在杨纯的意料之中，他立马让其它士兵将他们拉到了岸上，然后烧了半锅开水，将从赛矮子那里“顺”来的一些去毒的中药放到里面拌匀。
  那几个中毒的士兵们吃下去之后果然舒服了许多，他们彻底被杨纯给折服了，不由分说地扑在地上向杨纯赔礼道歉，其它士兵高喊着:“杨大人威武，杨大人威武……”
  士兵们的抵触情绪总算是被暂时压下来了，接下来的行军过程中，猎娇靡有意靠近杨纯身边，一个劲儿地夸他好本事，这么快就在一支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的队伍中树立了威信。
  杨纯笑笑说，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树什么威信，这是我第一次带兵打仗，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所以我不需要培养什么感情，但是我知道一个道理，你想别人尊重你，首先，你得先尊重别人，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干脆就别做人了。
  猎娇靡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可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知道尊重别人的人，心道杨纯是在拐着弯骂我呢。
  他问杨纯，你怎么知道这水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