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色眼睛注视着闻辞和花行影，也不知它是用什么说话的，极远的声音传来:
  “尔等皆为闯入者，屠我千军，本该诛灭，念及尔等初来乍到，不知所惧，容尔等速速离开，若有再犯，绝无再饶。”
  它的声音中规中矩，是人族的声音，偏偏听着让人莫名地感觉难受，像一脚踩空，陷进了泥淖，完全没进泥里以后，生命最后一刻听到的泥水冒泡的咕咕声。
  阴暗，粘稠，而绝望。
  闻辞颀长的身姿俊逸无双，在即将融化的冰桥上站着，既没有为半融的冰桥担忧，也没有为眼前的巨眼震慑。
  即便是冰桥融化他将无处可走，深渊巨眼意味着一场生死难料。
  他体内灵力已经开始接不上了，断断续续，手中的长剑再也无法恢复。
  闻辞索性扔了半融的长剑，白袍随动作流淌如飞云。
  他声音微凉:“缓兵之计?”
  不愧是能修出灵智的深渊，确实有几分小聪明，看他以一人之力屠了万千异兽，心知与他对上可能讨不了好，便眶他先离开。
  以后它要对付他，有的是办法，不急于这一时，也不必在此时冒险与他对上。
  冰白的长剑掉虚断桥，掉进了无边无涯的深渊里，谁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沉底，或许只有半空中那只大眼睛知道了。
  闻辞垂眸看着长剑消失在黑色浓暗里，负手而立，白衣还染着殷红血色，他沉缓说道:
  “你以为，本尊会容你再偷袭一次?”
  这片深渊出现得猝不及防，确实能算是偷袭了。
  黑色巨大的眼睛一眨不眨，黯淡得让一切望进眼里的灵物都一起蒙上了阴霾，它似是被激怒了:
  “尔等不知好歹，修怪吾不留出路。”
  闻辞负手在后，没有把它的话放在心上，脚下的冰桥已经融得变了形状，看不出来原来的桥性了，只剩下闻辞和花行影脚下一个冰锥子。
  闻辞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背朝下，对着下方的无尽黑渊。
  他朱唇微启，冷冷吐出:
  “你不留出路，本尊可以自己辟出一条出路。”
  他手中蕴起淡淡的微光，白色的，像是冰雪冒出来的寒气，四周剩下的幽蓝异火开始跃动起来。
  这都是闻辞的本命异火，随他出世时便一起出现的，用他的灵力凝成，闻辞体内灵力将尽。
  四周的异火在不久前一场鏖战中也损失了不少，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悬在半空中，像一盏盏幽蓝的文灯。
  不多，却也足够了。
  异火随着闻辞的动作飘摆起来，慢慢汇聚成了一个图案，似曾相识。
  幽蓝泛白的图案开始像水中的气泡一样，悠悠往上浮动，渐渐上升的同时，也渐渐扩大。
  等那个图案已经浮升到极高极高的地方以后，整个图案已经铺满了上方的空间。
  乍看之下，有如黑夜的夜空上，出现了硕大的星河图符。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当深渊凝视你的时候，你就把深渊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