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下雪，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好看了，绝对低温让任何能看见的水都结成坚冰，以往过河多少算个难题，尤其是涨水那段时间，想过河要费老大力气，等河面凝结的冰一层叠一层，河流成了平地，在上面跑啊跳啊全没问题。
  过河是方便了，取水却变得困难，地面尽是积雪，大概会觉得不用发愁没水喝，然而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小屋，不能在外面生火，雪还是雪，说不定经手一摸，变成了冰团子，没有房子住的可怜家伙正冷得无处躲，怎么可能吃得下冰雪。
  河面结冰还有个好处，只要寻一个合适的地点打穿冰面，找来味儿大的诱饵，往水里一丢，耐心等着，大概率等来一尾饿红了眼睛的蠢鱼，丑是丑了点，好歹是肉食。
  算是少数能持续得到食物的途径。
  但这个寒季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河流产出大不如从前，往往掏穿冰面，也等不来蠢鱼上钩，用惯的经典招数不会出问题，那问题只能出在河流本身，河里的鱼莫名其妙少了很多，导致盖洛费丹城的恶魔们又失去了一项食物来源。
  严格来说，吃不饱肚子的不只是恶魔，盖洛费丹城是恶魔聚集地没错，但这个规模不算大的避风港却不可能只有智慧人形恶魔，比如半兽人，比如严重脱离常识范围的非人形恶魔，比如地-精-。
  趁着寒季的坏时光，他们或者说它们全都汇聚于此，妖魔鬼怪，魔幻且怪异。
  厨房既然要公平要无门槛，没有把主动过来交换食物的恶魔往外推的道理，此前在石屋附近，有领主镇着，那些模样实在没法看的生物不许靠近，领主的理由很简单，把出来散心的魅魔吓着是要追究责任的。
  等厨房换到新址，领主自然不会管无关紧要的小事，常冠从而能借此机会大开眼界。
  恶魔血统中，只有保持直立行走的人形恶魔才有较高的智慧，只要懂恶魔语就可以顺畅交流，那些脱离人形范围的生命则完全没办法判断智慧，可能模样怪异，却有强大的精神力，比一般恶魔都聪明，还有更大的可能则是智慧低下。
  它们倒是知道拿东西换食物，只是拿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在厨房工作的小恶魔因此还要有应付各种局面的能力。
  非人形恶魔不是最难缠的，了不起收下东西给它们食物总会自己离开，真正难缠的-角-色-谁都没猜到。
  不止常冠，连曾经是乞丐一员的莫达尔都没发现，在盖洛费丹城，乞丐也是分种类的，小恶魔因血统低级，有数量基础，占去了大部分乞丐的名额。
  只是大部分而已，还有其中的一小部分是其他恶魔，和地-精-。
  同样是矮个子，地-精-没有小恶魔的狡猾，没有尤安罗亚人的数量，也没有能担任苦力的力气，甚至都不算具备血统的恶魔行列，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可以说毫无生存能力。
  常冠知道城里有地-精-。那些灰皮肤的家伙数量不多，但好像很会找机会钻空子，在厨房开始交换食物的时候就跟着小恶魔同类一起来交换食物，早前一段时间保持着合作，那时候温度适宜，参与交换食物的恶魔不多，出城即能找到足够的食材，一天时间够出城回来再出城回来，两趟得到的收益够吃三四顿的。
  那段时间，常冠没看出地-精-们有不对，总不是交换食物，谁来都一样。
  直到时间推移，参与交换食物的恶魔渐渐增多，小城周围的密林被反复搜寻，藏在各个角落里的食物也被发现采集干净，只能往更外围转移，那时候竞争就开始变得激烈了，想要保证和之前同样的收益，要用去多得多的时间，事倍功半。
  然后，气温降低，下雪化雪又下雪。
  对恶魔来说，尚觉得条件恶劣，生活不易，对地-精-来说，恐怕只会觉得更糟。连交换的食材都找不到。
  不知道他们之前是怎么过来的，但这一次，看到大群的小恶魔紧紧抓住了机会，他们当然也要跟着一起来。
  没有东西交换吃的，就守在厨房边上，也不闹事惹麻烦，只盯着厨房门。
  不用认得别的谁，只盯着常冠就行了。
  只要常冠出门，基本不走远的地-精-们立马会行动起来，所谓的行动当然不是一拥而上挟持目标，那种做法是自寻死路，不说时不时来转悠的恶魔卫队，他们一起上也打不赢常冠。
  所以，行动的定义很微妙，要让常冠知道有一群饿着肚子的地-精-，刚好要他觉得烦不胜烦，又不会因此升起怒火翻脸。
  实在是一项很有挑战的任务。
  常冠很快见识到了同是矮个子的地-精-的厉害。
  这些家伙反正在别的地方找不到吃的，承受不起任何超过细胳膊细腿承受极限的负担，只能把厨房当做唯一的指望，在他们找不到食材又想吃东西的时候，大概就下了决心。
  只要常冠离开厨房出门，肯定会有一个灰皮地-精-跟上来，最开始他们有尝试跟常冠交涉，这些家伙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又想吃东西，只能通过体力劳动换报酬。
  可惜的是，厨房已经成了小恶魔的地盘，常冠因为小恶魔同类有了无形的助力，却也多了顾忌，厨房从来都不算他的私有物，要看领主的脸-色-，也要顾及帮手们的想法。
  整个厨房就只有古卖一个翼魔，还差点惹祸上身滚球，能容忍他是因为一早就在厨房，看在老资历的份上，没办法硬来才让古卖留下来。
  再之后，厨房增加新帮手，全都是小恶魔，城里还有许多小恶魔瞪大眼睛削尖脑袋想往厨房里钻，哪里有多余的位置给外来的地-精-。
  就常冠而言，他也巴不得厨房势力大一些，厨房增加势力，就是间接给他增加底气，没事他会给自己添堵往厨房里塞地-精-吗？
  地-精-们跟常冠交涉的结果可想而知。
  常冠以为几句话就打发地-精-们走了，哪里想得到一切才是开始，明确拒绝他们之后，这些地-精-熄了进厨房的想法，但肚子问题不容放松，常冠掌握的资源根本没有替代品，他们只能继续纠缠下去。
  盯着厨房门，只要常冠出来，管他去干什么，跟在后面，既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默默地跟在后面，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