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只有十岁，和妹妹山穷水尽，眼看性命不保。这时候，师叔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封罪堂内，言飞面无表情，静静听着唐笑诉说着这一段往事。
  “她说，她能救咏笙的命，也能救我于水火。但条件是我得对她言听计从，哪怕她要我的命，我也要毫不犹豫的交付与她。”唐笑想起往昔，苦笑一声：“其实她不必提这些条件，我也会答应。咏笙的生死就握在她的手里，我怎么会不听她的话。于是，她将咏笙带回了玄门。而我，则被她安排在另外一处地方修道，苦学了八年，小有所成之后，便参加了玄门的收徒大试。”
  言飞吃了一惊：“这么说，咏笙不知道你是他的哥哥？”
  唐笑落寞的摇了摇头，嘴角有淡淡笑意：“让她知道干嘛呢？我不过是静云师叔的马前卒，早晚有这么一天，若让她知道，不是徒添她的伤心么？”
  言飞皱眉道：“当年垂英堂之乱尚且还没有发生，静云大师为何不让你进入垂英堂？那岂不是轻松许多？以你的资质，一样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唐笑摇了摇头：“言师兄，你太小看师叔的心计了。”
  “嗯？”
  “垂英堂之事的确是师叔策划的，这件事情，玄门之内有些资历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掌教未曾追究，大家都不好点破罢了。”唐笑定定的看着言飞，玩味道：“可言师兄，你难道真的觉得，师叔当年是指望垂英堂的那两个小毛孩杀掉掌教么？”
  “什么意思？”
  “垂英堂事变之后，玄门上下人等对垂英堂出来的人都是忌惮有加，异常疏远。若没有此事，玄门之中，特别是我们的师尊静灵道人，这么多年来怎么可能只把注意力都放在垂英堂出来的人身上，都没有猜忌我的身份呢？”
  言飞面色一滞，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垂英堂之乱，只是静云师叔的障眼法？”
  “你这次就栽在一样的手段上，难道还不相信么？”
  “可是师叔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做这些？”言飞还是不解，“她埋了这么多年的计策，难道只为了今天来陷害我这个小小弟子么？”
  “自然不是。”唐笑否道：“这么些年，静云师叔一直希望我能拿下参选玄门试的名额，对咏笙也是一样。只是她那边顺风顺水，而你却始终压我一头。这次，陈敬玄跟你交手之后更知不是你的对手，为保我们大事无虞，自然要费些心思除去你了。”
  “你刚刚猜测的都对，只有些细节有些出入，我也不妨告诉你。”唐笑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那天我早在去你院中之前便已去揽月阁内将那份卷宗掉包换了出来，交给了陈敬玄。在我引你出去之后，陈敬玄便去把东西塞进了你的屋内。后来我追着陈敬玄来你这里时，揽月阁中其实一切如常，没有人遭到毒手。那些守阁的弟子，还有傅卫，都是你追去朱阳峰后，我和咏笙折回去杀了的。”
  言飞目光闪烁，脸上难掩愤恨之色，咬牙切齿道：“不错，这样的确时间上宽裕的多，也妥当的多……但！唐笑，他们也是你十几年的师兄弟！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呵呵，下不下的去手都我都已经下了，对这些师弟犯下的罪孽，等我去见了他们，再慢慢赎吧。”唐笑呢喃道，“咏笙想下山寻找谷师兄，而静云大师说了，我只有帮她完成这件事情，才能放过咏笙。师兄，我这一生已是别人的手中刀，我不想自己的妹妹也步自己的老路。况且……”
  唐笑接着道：“静云师叔说，陈敬玄有办法根治咏笙的病，这一来，我更不得不尽心尽力为她做事。”
  “唐师弟，我问你一句，当年的谷师兄，是不是也是静云师叔想办法除去的。”言飞忽然道，“在我之前，玄阳峰上最出色的弟子是他，按师叔今日的所作所为，谷师兄的失踪，八成也跟她脱不了关系了！”
  唐笑浑身一怔，过了半天才慢慢摇摇头，“我不知道。”
  “静云师叔，真的想反了玄门？还有那个紫羚山的陈敬玄，他们到底想在玄门试上干什么？”
  唐笑脸上划过一抹疲惫之色，全身松软的躺了下去，“我的事情已经做完。这些对我都不重要了。师兄，多说无益，你还是不要再费心思想这些了。”
  言飞冷冷道：“你把这些和盘托出，就不怕我出去告发么？”
  “我当然不怕。封罪堂一向禁止旁人他探望，而等我们放出去时，已在玄门试之后。那时的静云师叔大事已竟，担什么罪名都没有意义了……况且，师兄在青天峰上一声不吭，不是也有顾虑么？”
  言飞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片刻之后却好似泄了气般，颓然道：“不错，你们愿意搭上一位朱阳峰的弟子，东西又是在我房内搜出来的，这些是铁证。我无论如何辩驳，他们都会觉得，我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将罪责全部推到你的身上。何况，你只要矢口否认，我更是口说无凭……”
  “既如此，你还是踏踏实实在这待着吧。若我出去时玄门一切如旧，静云师叔大事未成，咏笙已全身而退。我会自行认罪，保你一条命的。”
  “你说什么？咏笙要离开玄门么？”言飞急道。
  “不错。”
  封罪堂内安静下来，言飞紧紧抿着嘴唇，再不去看唐笑，自己面朝着墙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只听他道：“师弟，其实还有一个地方，不在你们掌控之内，你能给我解解惑么？”
  “你问吧。”
  “昨晚…………如果我发现陈敬玄时，没有放了他，或者是后来，没有追上朱阳峰。你们打算怎么办？”
  唐笑想了片刻，偏过头来，看着言飞的背影，淡淡道：“我们，会杀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