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异事
作者:菜小茶      更新:2021-06-18 00:04      字数:4317
  阳光极好,空中只有悠悠的几朵云彩。
  玄阳峰处于整座天玄西南,主峰之上是平日里弟子们修行的道场,后山鲜有人至,只是今日似是与平日不太一样。
  云中突然冲下两道光华,细细看去,却是两道人影御剑而行。只见他们兀的冲破云彩,拖着剑气,施施然落在这玄阳后山之上。
  自然便是萧瀛和陈敬玄二人。
  甫一落地,陈敬玄不禁四处观瞧,只是入眼处皆是绿林古木,虽是青山含翠,但也实在谈不上是景色奇丽之所。
  再看萧瀛,居然也是东张西望,可她的样子,更多的似乎是在探查四合是否有人,像是怕被人发现了一般。
  见她这番模样,陈敬玄心里已凉了大半。
  不用说,这样丫头今天是带自己干不了什么好事儿了。
  “萧师妹,只怕这里,不是带客人赏景的好去处吧?”
  萧瀛确定四下无人,松了口气,回头瞪了陈敬玄一眼,嘴角微扬:“本姑娘从小在天玄长大,带你来的,自然就是好去处!”
  “可这荒山野岭…………”
  “嘘,别废话,跟我来。”萧瀛说罢,拨开跟前的野草,快步向前方走去。
  陈敬玄苦笑一声,只好跟上。
  不多时,这片不大的密林已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赫然便是一处断崖绝壁,再向前眺望,又是另一座山峰。
  前方隐隐传来水声,但林尽崖边,却看不到什么小溪瀑布。陈敬玄又行几步向山下看去,果然一条河流横在崖底,这水声,便是从那传来的。
  萧瀛也来到崖边,但却在和陈敬玄不同的方向,向崖下张望,看了一会,又换了一处,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
  “萧师妹,这是哪儿?”
  “阴阳涧。”萧瀛头也不抬,口中答到:“我们现在站的是玄阳峰,对面那座便是玄阴峰了。”
  “两山夹水是为涧,这名字倒也起的直白。只是,”陈敬玄眉头微皱,向萧瀛道:“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到人家后山,似乎不妥吧?”
  “怎么会不妥呢?都是同门,同门。”萧瀛口中搪塞道,但依旧没抬起头。陈敬玄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萧瀛原本弓着的身体突然一顿,接着舔舔嘴唇,拨开崖边的乱草,脑袋又向崖外探了些。然后一拍手掌,转过头来对陈敬玄眨了眨眼:“有了!跟我来!”
  话音刚落,萧瀛竟不待陈敬玄发问,纵身向崖下掠了下去。
  这可把陈敬玄吓了一跳。他疾步冲向前去,望向涧底,口中萧字还未出口,却见萧瀛背对着他,已安然落在了一块崖壁中突出的巨石之上。
  青天峰主殿。
  一人独自站在殿内,面对着正门,双手背负,闭目养神。此人年纪不小,看上去似乎和静回是同一辈分,须发皆白,但独独两条眉毛高挑,却是乌黑的。
  此时他虽不做何动作表情,但给人的感觉,必是个常年手握重权之人。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不多时,两道人影进了殿内,一老一少,赫然便是静回道人与那领路的道童。
  二人对着殿上一同施礼,只听道童脆生生道:“师尊,我带静回师叔来了。”
  殿上人睁开双眼,扫了眼殿下两人,对道童点头道:“好,你去吧。”
  道童点头称是,躬身退下。
  静回道人直起身来,道:“静海师兄。”
  原来他就是当今玄门代掌教,静海上人。
  “坐下说。”静海上人扬了扬手,命左右端上茶水,自己也坐到主座之上。
  静回道人依言落座,喝了一口香茶,只听静海问道:“如何?”
  静回不敢怠慢,放下茶盏,回道:“师兄,此事颇为怪异,只怕内里大有乾坤。”
  “哦?说来听听。”
  “下山之后,我直奔驿馆,到时已是一片狼藉,馆内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但原本门内安排在馆中的人却都不见了。”
  三日之前,门下弟子上山禀报,说山下有一处玄门的驿馆,突然被发现被火给烧了。
  静回道人眉头紧蹙,看来甚是不解:“天干物燥,不甚走水,是常有的事情,可即便发现的再迟,真的到了人力所不能控的地步,以他们修道者的能力,也不至于被困在里面活活烧死吧?”
  “说下去。”
  静回接着道:“便是烧死,也该有所痕迹的。可我细细探查之下,却并没发现半点骸骨。另外窗门床桌等一应家具虽被焚毁,但大体还在原位,不像是有激烈打斗的样子。若是他人阴谋,只怕凶手修为必定极高,或所来者人多势众,馆内门徒不能敌,须臾倾覆。可这样就更说不通了。”
  静海道人看了一眼静回:“你的意思是……目的?”
  “师兄明慧。”静回道人佩服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小弟也想不明白,不知师兄有何高见。”
  “你疑惑的,恐怕也正是这些天来我想不通透的。”
  “那驿馆轮值,乃三月一换。我看那火势痕迹,灰烬业已灰白,但灰下却有层层湿处。看样子,不似露水,更像是在火后又遭过雨。我问过山下的百姓,除开昨晚,最近的一场雨,已是五日之前。”静回道人眉间疑惑更深,又道:“那处驿馆不算偏僻,附近虽无甚村庄住户,但行走的修道者和客商总是有的,可为何烧了这么久,却直到我门下弟子前去换班时才被发现呢?”
  “不错,除非……除非这火多半是有人故意放的,失火之后也是被人用手段掩住了痕迹,才致使往来之人均未察觉,直到前几日,才露了马脚。”静海道人一顿,眉毛轻佻,意味深长的道:“甚至,这都不是马脚……”
  “如果这是纵火者故意为之,心思不说,至少他对我玄门内部,了解甚深啊。”静回道人语气凝重,身子向前微倾,正色道:“所以小弟不解。如今看来,此事是有人蓄谋已久,所为的却只是一处小小的驿站。敢问师兄,那处驿馆,莫非真有什么值得旁人觊觎的东西吗?”
  “怎么会。”静海道人摇了摇头,否道:“玄门重宝大多在山上保管,就是有一二秘辛,也是掌教师兄安排的,断不可能放在那种防备松懈之处,给宵小可趁之机的。”
  “既如此,那以小弟的驽钝,便不能明白了。”
  静海道人苦笑一声,道:“你哪里驽钝?你所说的这些,便是我也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静回道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拿过茶盏又呡了一口。大殿里一时安静下来。
  静海道人双目微闭,手指放在茶桌上轻点,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半响,只听静海道:“驿馆虽小,可既惹来他人窥探,我玄门不可不防啊。”
  “那师兄觉得,该如何处置?”
  “此事虽有犯我玄门威望,但毕竟还有诸多情况弄不清楚,玄门试在即,我看还是不宜大肆宣扬。”静海上人敲着桌子,略一沉吟:“这样吧,我安排一批弟子下山,将那驿馆尽快重建,以备客用。暗里再命一批弟子查探,那些门徒便是死了,也要将尸体找回来。等玄门试过了,再从长计议吧。”
  “师兄思虑周全。”
  “呵,要是真的周全,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静海上人看上去颇为光火,但近日为了玄门试,手头杂事繁多,便也有些疲累了。“只是这些日子山门上下戒备要更加森严,玄门试不过月余,不可出什么大岔子了。你朱阳峰也是一样。”
  “是。”
  静海道人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这次回山,好像还带了一个门外的人回来?”
  “啊?”静回道人闻言一愣,倒没想到静海道人会问起陈敬玄的事情。“哦,说来巧了,我和瀛儿下山,路上……路上出了点事情…………”
  静回道人一五一十将与风冥海起冲突、偶遇陈敬玄出手的事情向静海说了,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静海的脸色,但见后者却只是低头喝茶细听,并无更多异样。
  “你门下的那个小弟子,似乎不是个省心的主啊?”
  “哎,小孩子不懂事,被我师姐宠坏了。回去我还是要责罚她的。”静回道人捏了一把冷汗。
  “呵呵,年少气盛嘛,难免的。只是要注意分寸,莫把事情闹大,伤了同道和气。”静海道人意外的竟没有深究,反倒对陈敬玄来了兴趣似的:“话说回来,陈道一,看来生了个好儿子啊!”
  “是啊。”静回道人见静海没有责备萧瀛,暗暗松了口气。“此子修为极高,又有冥龙相持,玄阳峰上的那个小崽子要想夺魁,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但为何只有他一人,陈道一怎么没来?”静海道人疑惑道:“掌教师兄不是已经传令,让他亲自护送璇玑木一并过来的吗?”
  “陈敬玄说,他们本来已经快到天玄,可途中突然接了一封掌教的书信,陈道一看后,便匆匆与他分开了。怎么,这件事情,师兄也不知道吗?”
  “云机师兄?”静海上人一怔,倒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此一事。“他深居简出,多年以来,有什么事,都是我代为处置。但此事,却是未经我手啊。”
  静回道人也是一惊,道:“莫非是师兄另有安排?”
  “我也不敢断言,看来改日我还是亲自去跟师兄请示吧。”话虽这么说,但静海道人还是双眉未解,一脸凝重。“对了,那间走水的驿馆,似乎正是在紫羚山到天玄的路上?”
  静回道人正将茶杯往嘴边送,听到静海这一句,双手都是抖了一下,险些将茶打翻。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失态,赶忙将手中茶盏放稳,沉声道:“师兄这是何意,难道你怀疑…………”
  静海道人摆摆手,将他打断下来:“没什么怀疑不怀疑的,胡乱猜测罢了。紫羚山与玄门交情匪浅,渊源颇深,断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静海道人微微靠了靠椅背,手指在桌上点的更频。静回见状,也不敢多言,让道童续了杯茶水,蒙头喝了起来。
  “师弟。”过了良久,静海道人问道:“陈敬玄,是在青玉峰上安歇了吧?”
  “啊……不,不,没有,我……小弟知道玄门试尚早,怕青玉峰上客房还未准备打扫,就,就先安排他去朱阳峰上住下了。”
  “哦?”静海道人略有些奇异的看了静回一眼,见他神色似有慌张,仿佛也明白些许,嘴角不经意的挑了一下,道:“师弟有心了。但朱阳峰上女弟子居多,毕竟不便。静云师妹性子寡淡,恐怕居处也不宜待客。青玉峰上早已准备,还是将他接到客居安歇,以免怠慢了。”
  “啊……是。”
  静海道人轻轻放下茶盏,对静回又道:“既如此,还烦请师弟再跑一趟,将那个小家伙带到我这,让我先看看吧。”
  静回道人又紧张起来,结巴道:“师、师兄,莫非你还是怀疑……”
  “哎!没有的事情。但他父亲当年与我也有些交情,如今见见故人之子,话话旧罢了。”
  静海道人轻描淡写,静回却是心有忧虑,但前者毕竟是代掌教,自己自然不敢不从,只好低首施礼道:“是,我这就去办。”
  “嗯。”静海道人点了点头,接着闭目养神。
  退出大殿,静回道人叹息一声,召出仙剑冲着朱阳峰的方向去了。
  御剑速度极快,不多时,静回便已到了朱阳峰前。他按下剑头,慢慢落了下去。只见山门前一位年轻弟子正在打扫。
  “轻兰!”静回道人喊了一声,那被唤作轻兰的女弟子闻声望去,见到静回,脸上浮出笑意:“静回师叔,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嗯,你萧瀛师妹回来了吧?她现在在哪?”
  “啊?萧师妹不是和你一起的吗?”轻兰一愣,迷惑的摇摇头:“今日是我当值,我整日都在这里,没有见到她回来。”
  “什么?”静回闻言大惊失色,不禁转头看向天空,似乎是在找萧瀛的身影。随后一拍脑门,顿足道:“这个臭丫头!”
  轻兰不明所以,但看静回好像十分气恼,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师叔,萧瀛小师妹又闯什么祸了吗?”
  “她哪天不闯祸!”静回仙剑本就未收,此时正欲向空中祭起,突然又住了手,偏头问道:“你师父可还在峰上?”
  “师叔你是知道的,她老人家素来喜静,何时去过别处了?”
  静回连忙唤回仙剑,一把拉过轻兰:“走!快带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