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行
作者:菜小茶      更新:2021-06-18 00:04      字数:4047
  萧瀛醒来之时,天色已近黄昏,眼前第一副画面,便是灿烂的火烧云挂在天际,梦中的黑云黑风消散而去,被这红霞勾勒出一幅落日景象。
  夕阳西下,日暮途远。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她转头看去,却见是个英气十足的男子,她一阵恍惚,觉得在哪里见过此人,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她点点头,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瞥,望见静回道人正站在路边,背对着自己,不由喊道:“师叔!”
  那静回道人手中正摩挲着冥龙仙剑,心中追忆感怀,思绪万千,一时竟没有反应,萧瀛又叫了两声,他方才转过头来,见萧瀛醒了,脸上闪过一丝薄怒,但还是问道:“醒了?身上可觉得有所不适吗?”
  萧瀛摇了摇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见茶摊一片狼藉,摊主一家正在收拾,食客都已经走光,只剩他们三人还在此处。
  “那纪长风一行……”萧瀛犹豫了一下,向静回问道。
  “他们已经走了,今日,多亏了你敬玄师兄,”静回道人冷哼一声,没好气道:“瀛儿,你可太不懂事了。”
  萧瀛偏过头来,看向那个语气温和的男子,脑中,似乎有了些许模糊片段,半响,她才想起,最后替自己挡下那漫天狂风的,似乎正是此人。
  “是你把纪长风打跑了?”萧瀛一喜,但还是有些不信,略显狐疑的向陈敬玄问道。
  “侥幸而已。”陈敬玄笑了一下,道:“要不是萧姑娘拖了他不少力气,在下也是没那个本事的。”
  “嘿!”萧瀛顿时激动起来,猛地站直身子,走上前去,冲着陈敬玄胸口砸了一拳,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口中得意道:“我就说嘛,那个娘娘腔能有多大的本事,还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把他揍跑了。”
  “哼!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揍跑?那你怎么被他给打晕了过去?”静回道人在一旁泼了一盆冷水。
  萧瀛听了,面有不服之色,口中驳道:“那……那只是我修行的时日尚短,我要有他修炼时间的一半……”
  “一半你又能怎样?”静回道人翻了个白眼,呛声道:“莫说一半,就是让你跟人一起修炼,我看,凭你个贪玩儿的性子,也还没人家的十之一二!”
  萧瀛见静回道人面色冷厉,脸上拂过一丝悻然,吐了吐舌头,不去与他争辩了,反过来将一只手搭上了陈敬玄的肩头,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笑嘻嘻的问道:“那个,你跟我说说,你是使了什么手段把他打跑的,改天我再遇到那个娘娘腔,我也不怕他了!”
  陈敬玄先前被她打了一拳,微微一愣,后来听到她说的话,不禁莞尔,此时突然被她搭上了肩膀,却是顿时一阵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瀛儿,不许无理!”静回道人见状,眉头轻皱,上前替陈敬玄解围道:“你要再这么没规矩,回山之后,我马上让你师傅关你面壁思过,到玄门试之后再放你出来!
  “好嘛好嘛,我先不问了还不行吗?”萧瀛终于被静回的一句话唬了下来。
  静回道人制住这个小丫头,脸上愠色稍减,转身对陈敬玄问道:“你刚刚说你的父亲没有跟你一起来?”
  “是。”陈敬玄恭声答道:“其实家父是与小侄同来的,只是半途之中突然接到一封云机掌教的手书,家父看后便是嘱咐小侄先行一步,自己不知去往何处了。”
  “哦?”静回道人闻言倒是稍感惊讶了一番,一边将冥龙还给陈敬玄,一边问道“那信中所写何事,你父亲跟你说了吗?”
  “小侄不曾看过,家父也没有向我提起。”
  “如此,看来确实是掌门师兄对道一兄另有所嘱了。”静回道人自语道,随即像是又想起什么,奇道:“我听门内传言,此次玄门试,掌教特命紫羚山将当年玄门所赐一奇珍——璇玑木一并带来,怎么……”
  陈敬玄闻言苦笑一声,摇头道:“实不相瞒,我与家父分别之时曾提议让我带着璇玑木先行,可他老人家担心此宝引来他人窥探,我年纪尚浅,容易着了歹人的道,便是自己带在身边了。”
  “呵呵,这老家伙。”静回道人闻言,嗤笑一声,随即又打量了一番陈敬玄,仿佛越看越满意,啧啧赞道:“你父亲当年在玄门试上大杀四方,技绝天下,所谓虎父无犬子,只怕此次别派的高足们,要吃瘪咯。”
  “前辈寥赞了,”陈敬玄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看了看天色,道:“如今萧小师妹已醒,不如我们便出发吧。”
  “嗯,我们是耽搁不少时间了。”静回道人点头道,随即对转过头来:“瀛儿,那我们…………咦?”
  却见萧瀛已不在了原来的地方,静回道人四下环顾一番,发现她向茶摊掌柜走了过去。
  方才一番斗法,这小小的茶摊已是狼藉一片,几张不大的桌子早已被劲气震的粉碎,原本用来烧水蒸馒头的小草屋也是被掀去了屋顶,摇摇欲坠。
  这处小茶棚在此地已有十多年的光景,蒙天玄的荫泽,倒是从来无人敢在此闹事。多年来人来人往,勉强糊口而以。如今玄门试将至,这老板好容易看生意有了起色,多少可有些赚头了,没承想被萧瀛一行这么一闹,赚头不说,连小茶摊都赔了进去,偏偏这帮闹事的不是别人,还正是天玄的人,真是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哪敢说什么赔偿的话。
  此时老板正一筹莫展的站在树下,看着遍地狼藉,想着以后的日子营生该怎么办,眼一撇,却见萧瀛走了过来。
  这姑奶奶的刁蛮刚刚他可是见识过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是瞧的真真的,只道这姑奶奶方才吃了亏,如今更不知道会找什么地方撒气,当下哪还敢做出半分愁苦模样,赶忙堆上笑脸,恭维的对萧瀛弯腰施礼道:“仙……仙姑醒了?”
  那萧瀛看着这一地惨状,想到都是因为自己一时任性所致,心中觉得甚是过意不去,再看老板一张脸上本是一脸愁容,偏偏还对自己装出一副笑脸模样,简直比哭还难看,却有些哭笑不得了。
  “老板,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还好没伤着仙姑,不然就是小人的十个小茶摊,也是难赔的了。”
  萧瀛知道他是不敢开口,自己往怀中摸了摸,却是只有些散碎银两,恐怕只够那桌椅板凳的钱,一时面露难色,道:“我平时都在山上,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此次下山匆忙,也是没带多少,你看这些还差多少,明日我再给你送来。”
  那摊主如何敢收,一时受宠若惊,慌忙道:“不敢,不敢!仙姑折煞小人了,这茶摊能迎仙姑大驾,本就是蓬荜生辉,怎么敢要您的银子?您还是赶紧收起来,莫让小人为难了。”
  萧瀛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耐道:“哪那么多废话!你要是不收,赶明儿你这茶棚拾掇起来了,本姑娘再来把它砸了你信不信!”
  那茶摊掌柜见萧瀛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时竟被吓得愣住了。
  萧瀛一把将银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趁他还未反应过来,又道:“明日午时,你还在此…………”
  话未说完,只见又有一双手掌伸过来,将一锭银子塞进了老板怀里,萧瀛偏过头来,却见是陈敬玄。
  “这茶摊说起来十之七八都是在下所毁,全让萧师妹担着,如何过意的去,掌柜的,这些,该够了吧。”
  那掌柜回过神来,一时大喜,顿时语无伦次,结巴道:“这……那……小的……”
  “好了,别这那的了,天快黑了,赶紧回去收拾,准备明天的生意吧。”
  掌柜的连连弯腰称是,一脸笑容的走开了。
  “我说,你倒是确实比那娘娘腔强上不少。”
  陈敬玄转过头来,道:“哪里。”
  萧瀛转身向静回处走去,与陈敬玄擦肩而过时,小声道了一句:“我已经欠你个人情,可不想再欠你银子。等上了玄门,我就将银子还你。”
  说完,便匆匆走开了。
  陈敬玄一愣,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
  静回道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是颇为满意,心道这小侄儿刁蛮是刁蛮了些,但总归还算明些事理,不枉玄门多年教导。
  “好了,咱们启程吧!”
  说罢,静回道人当先将仙剑祭于半空,纵身一掠,稳稳的站了上去。萧瀛见状,也是祭出柳拂烟,轻飘飘的掠了上去。
  “怎么了,你愣着干吗?赶紧上来啊!“见陈敬玄愣在原地,萧瀛喊道。
  陈敬玄回过神来,忙祭出冥龙,身形一动,也是向萧瀛靠了过去,口中道:“没事,只是来时家父曾说,这天玄附近,一向禁止御剑,我们这…………”
  “哦,无妨,我和师叔这次下山是有要事要查,往来行动,总归御剑方便些,这也是静海师伯允准的,你跟着我们,自然也是无碍。”
  “哦,原来如此。”
  “走吧,敬玄小侄,老夫带你领略一番我玄门的风采!”说罢,静回道人一马当先,冲天而去。
  萧瀛与陈敬玄紧紧跟上,空中三色云霞掠去,直让茶摊众人目瞪口但,艳羡不已。
  “对了,萧师妹,却还不知你们此次下山,究竟所谓何事?”云天之上,在静回道人身后的陈敬玄低声向萧瀛问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发生了一件怪事。”萧瀛看着前方的静回若隐若现的身影,一边全神贯注的操纵着仙剑,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我玄门下属一处驿站,不知被何人一把火,给烧了。”
  子夜时分,敬仙楼后。
  汪老板提着灯笼,正巡视客店,路过这客栈后的上房庭院,浑身不住的哆嗦了一下,白天种种还历历在目,令他心有余悸,远远地看了一眼尚且亮着灯光的屋子,匆忙离开了。
  汪老板走后不久,又有一人出现在这庭院门口,看其装束,却是一副风冥海侍从模样,此时正端着茶水,进了庭院,向纪长风屋中去了。
  屋内,纪长风尚未入眠,正在房内来回踱步,显得烦躁不已。
  白天天玄山下的一场比试,对他冲击可谓不小,他一向自负自傲的道法修为,却被一个莫名杀出的陈敬玄一击而碎,让他多少不能接受。此时,他在等一个人,他知道,出此风波,那个人一定会来。
  突然,有人敲了两下房门,纪长风心中一喜,但还是沉声问了句:“谁?”
  “少爷,小的给您送参茶来了。”屋外是个略显沙哑的苍老声音。
  听到这话,纪长风顿时喜色全无,不耐的骂道:“滚!大半夜的喝什么参茶!”
  然而门外的人影却没有退去,仍然笔直的站在门口,纪长风见状,勃然大怒,冲上门前,一把拉开房门,对来人喝骂道:“反了不成!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那侍从经此一骂,脸上却毫无惧意,只是将身子弯了些,端着参茶,从容不迫的回道:“公子,家主临行前特意嘱咐小人,睡前侍奉一杯参茶,用以安神,公子可莫要为难小人。”
  纪长风突然浑身一震,怒意顿消,看了此人一眼,咳嗽了一声,道:“既如此,那你送进来吧。”
  说着让出了路来,放来人进去了。纪长风谨慎的打量了附近一番,确定四周无人后,方才关上房门,随后进屋。
  那侍从慢慢将参茶放到桌上,然后缓缓地倒了一杯,但没有招呼纪长风,竟然坐到桌边,自顾喝了起来。
  纪长风见他这番模样,却也不恼,反而安静的站在一旁,见其一杯参茶已经见底,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口中道:“孩儿失礼,还望父亲大人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