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肯说？
  叶先生看着空中的红衣女人，心痛不已。
  “你说的对，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也不在乎什么天地道义。我害怕的不是数十万的无辜百姓冤魂，我要谴责的也不是你犯下的滔天过错，我只是不敢面对你的不知悔改和无动于衷，还有你那我行我素的固执。”
  “你不认错，我不敢原谅你，我害怕你的罪恶，也我害怕我的罪恶。你只要忏悔，你忏悔我就能原谅你，我就原谅你啊！”
  红衣女人落到地上，跪坐在叶先生身边，握住他的手将他体内的湮灭之力散去。她累极了，趴在叶先生身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贪念着他的温暖。
  “玄哥哥，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此时的红衣女人与方才有着些许变化，尽管外貌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却判若两人。
  叶先生没有说话，右手将阿环紧紧搂在怀中。
  “我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玄哥哥，你不要怪我。”
  “你知错了吗？”
  “我错了，只是错在不该让你这么难过。”阿环在叶先生怀中抽泣着。
  事到如今，自己居然还在纠结谁对谁错，实在可笑。
  他疲惫到极点，什么都不想管了，成魔也罢，只要她听话就好。
  “玄哥哥，我改变不了你，你也改变不了我。从我生出与你相悖思想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你我往后再难融洽相处。”阿环从叶先生怀中挣脱，蒙住眼睛的布条已经被眼泪打湿，“我真害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如果你真要杀了我，死在你怀里我也会觉得很轻松。”叶先生看着阿环，忽然觉得世上的一切也没开始那么重要。
  “可我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不会的。”
  阿环抓起叶先生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的脸颊，哽咽着：“不管我有多爱你，我都失去你了。时间不能重置，你再怎么自欺欺人都改变不了我屠戮赤凰城的事实，你既不能接受它，那就不要舍不得我。”
  “因为你，我这一生无比美好珍贵，我已经感到很满足。”
  叶先生心头一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整个人如坠深渊。
  “阿环？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阿环微笑着，脸紧紧贴着叶先生的手，沉浸在最后的幸福当中。
  “你，你不要闹，我原谅你就是了！”叶先生后悔了，他没有想过要失去她，“我也不要你忏悔了！”
  “你原谅我，可是我不原谅你。”阿环依然笑着，“你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让我死在凤凰台上。”
  “阿环，你听我说，我忘掉你一百年前做的事情，你也忘掉这百年来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好不好？”叶先生此刻心中万分焦急无力，“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从头来过！”
  “不好……”
  阿环嘟囔着，神情像是平常的撒娇。可是她已经自毁神魂，身体越来越淡，失去主导的念力疯狂地向四周逸散。
  “我记仇，你让我难过也让我受委屈。”
  “我贪心，我要占据你心里所有的位置。”
  “我高傲，全世界可以错但我不能错。”
  叶先生看着阿环的笑容，浑身只觉得越来越冷。
  “我都依你，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然而叶先生的哀求没有任何意义，阿环执意要死，谁都挡不住。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崩溃了，一丝丝墨色的力量从空间的间隙中涌出，萦绕着他。
  阿环死了，她的遮眼带就要飘落，一个黑色身影突兀出现，把它接在手中。
  “给我”
  叶先生对黑影说道，言语中尽是寒意。
  “我说给我！”叶先生手猛的一握，黑影和萦绕着他的墨色力量就此消失，而那块遮眼带就牢牢的抓在手中，似乎从一开始就抓在他手里。
  叶先生静静地躺在地上，将遮眼带贴在怀里，目光空洞，如同一个死人。
  可笑，真是可笑！修行几百年，修的都是什么啊！
  修行先修心，自己的心呢？
  为了维护妖与人之间的和平秩序？那当初她屠戮赤凰城的时候，为什么不杀掉她？
  既然不忍心杀她，既然道心已毁，为何又要拘禁她百年！
  魔念既生，还想着修什么仙！
  懦夫！废物！该死的是你！你还在贪念什么呢，你还在找什么理由活下去呢？
  可笑，可笑至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先生癫狂地笑着，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原来我是这般懦弱。”
  ……
  慕姑娘找到叶先生的时候，他依然在地上躺着。看到他断了一条手臂，她着急得都快要哭了。
  “哥哥，哥哥，你没事吧！”慕姑娘蹲在地上摇晃着叶先生，“你快起来！”
  叶先生只是木然的看着她，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慕姑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先生受了这么重的伤，精神更是受到极大的打击。
  “哥哥，你说句话，我好担心你啊！雨洁姐姐在书馆等你，你徒弟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呢！”
  叶先生依然没有丝毫反应，他沉浸在极度的悲伤痛苦之中，慕姑娘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
  慕姑娘见不得他这般模样，心中也生了火气，啪啪就在他脸上打了两个耳光。
  这两耳光起到了作用，将叶先生打醒了些，眼睛中恢复了些许光彩，不似方才那般死气沉沉。
  “你也这样没大没小吗？”叶先生幽幽的说道。
  “哎呀，哥哥你醒了啊！”慕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再不回话我就打到你回话为止！”
  “好了好了”叶先生艰难的坐起身来，问道，“林承怎么样了？”
  “你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慕姑娘噘嘴回到，“我们快点回去你不就能看到他了！”
  “咳咳！”叶先生苦笑着，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
  “我扶你”慕姑娘将他扶起身来，运用妖力打开两界通道。
  叶先生环顾四周，如今火念已然散去，她真的走了。他的内心一阵空虚，觉得世上所有东西都失去意义，对自己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厌倦。心劫已至，百年的逃避让它来得更加汹涌，他终究还是会变成自己最害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