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寻人的异客
  月夜苍茫，僻静崎岖的山路边上是一片寂静的山林，周围花草丛生，树木亦随意生长，不时还能瞥见隐藏在密林中的野兽飞禽。
  若不是依稀还能看清地面上一条曾细心铺就的碎石道，想来，也没有人能分辨出这是一条山路。
  这是一条通往多伦多王都的古老山道。传闻，在古代此地也曾有过一个蛮族部落，那些蛮子们就是通过这条山路，与多伦多贸易，以山野的皮毛草药，换取多伦多的商品。
  当然，随着多伦多的国力上升，这个连名字也没有在历史中留下的蛮族部落便被剿灭了。
  而作为农耕文明的多伦多人，自然不会移居到这片山林的深处，久而久之此地便再无人烟，这条曾经无数商人过客走过的山间道路，便就此遗弃，唯有少数“异人”还知道这样的隐僻山道。
  嗒嗒嗒——
  但是，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打破了此地的长久以来寂静。蹄声并不急促，虽然听上去有些凌乱，但却并非轰鸣。至少，马儿不是在奔行。
  不消片刻，一批身着猎手劲装、佩戴弓弩刀剑的骑士，纵马出现在这片早已远离人类世界的土地。
  这一批劲装骑手，摸约二十余人，皆是精悍冷峻的年轻之辈，便是在夜幕中穿行如此幽寂的密林山道，居然也全无惧色。
  为首的是一位冷俊的栗发骑士，他腰佩长剑，着一件绣有金色雄狮图案的披风，纵然一声简易干练的猎手劲装，但却难掩其人身为上位者的不凡气质，追随他的一众骑士，只是纵马簇拥在其身后，却始终不敢与其并驾齐驱。
  这也是显而易见的——那金色的雄狮纹章代表着多伦多最尊贵的血脉，休斯之盾家族。
  而栗发骑士正是当日离开王都“狮城”，欲“狩猎”某七位可怜雇佣兵的多伦多王子哈尔特·泽·休斯盾。
  “……”
  自离开“狮城”之后，哈尔特殿下所率领的这队骑士快马加鞭赶到了这条隐蔽的山区险路，但是，一经踏入之后，他便立刻赶到了几分古怪。
  这条山路远比地图上标注的要来的艰难，以克利瑞斯从蒙特利亚出发到达王都的时间来推算。若是要走这条山路，以最快的速度也要至少半个月：马匹在这种崎岖山路行进的整体速度，并不比人类自身以双腿行走的速度要快多少。
  那么，必然会误了行程，乃至是克利瑞斯的计划。那么，这是一个障眼法？
  不，并不是。
  虽然这份情报的来源者，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但是，哈尔特却坚信这份情报的准确性，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对手，这样眼花缭乱的花招，正是克利瑞斯最喜欢施展的手段。
  所以，他相信这队所谓的“雇佣兵”必然会途经这条山路。那么，转换一下思路，若是克利瑞斯派遣这些雇佣兵前往这条注定会“迟到”的路线，要么，是为了吸引敌人，让他们陷在这里与佣兵们苦战…
  要么，就是这个看似崎岖的路线，其实有办法在同样的日程中达到王都……
  “瓦卢斯。”倏然，哈尔特如是呼唤着自己的部下。
  “殿下。”一位金发的青年立刻驾马跟上。骑士的腰间别着一个鸟笼，其中一头黑色的渡鸦酣睡着，他是团队中的情报人员。
  栗发的狮心王子问道：“这条山路，是不是有什么捷径。可以横穿这个山脉？”
  听闻这番话，名为瓦卢斯的金发骑士稍稍一愣。因为这个问题他与众多骑士们都如此想过。
  他们在这条山路上行进了多日，行程比原计划中的还要慢，若不是他们是为了这个计划而提早出发，只怕也不敢断定行程快过那批所谓的“雇佣军”，而提前到达预定的伏击点。
  “回禀殿下，这一片山区已经属于无人区了，前几年克利瑞斯的政令颁布后，连山林边缘的村庄也被迁移到了内地…”瓦卢斯为主君解释着此地的状况。
  “除非是走这条几乎荒废的山道还安全一些，但若是要横穿这个无人山区，几乎是不可能的，不但是有危险的魔兽，况且在森林中迷失方向的概率极高……”
  其实话说这里，哈尔特已然厌烦，看来部下并没有自己需要的答案。
  这时，有一位身形健壮的青年骑士骑马登前几步，询问道：“殿下，需不需要回程？既然所谓的人证对我们早已无用，又何必执着于这群佣兵呢？那个叫瓦尔瓦拉的女人不太可信。”
  这个男人的口吻显然有些在质疑主君的选择。但是，哈尔特并不介意，因为这个男人是他的爱将，因此明了他的性子就是如此直接。相反，除了统治者之外，哈尔特同样也有身为“战士”的身份，所以并不厌恶这样直接了当的疑问。
  于是，轻笑一声，答道：“呵…那个女人虽然不值得信任，但她的情报却很准确，这货古怪的雇佣兵，比克利瑞斯自以为是的人证更让我感兴趣。”
  “柏妮思的同伴，还有夜精灵、魔法师，教廷圣职者，就算是雇佣兵，我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组合。”
  不过，这道并非关键：“但是，如果透过这个混淆视听的古怪组合，却也能猜测到一些这之外的讯息——也许，有更多的‘十三英雄’成员在克利瑞斯的身边；又或许他与暗夜王朝，乃至魔法师组织有联系，甚至于，我的堂弟也与某些神圣真理教的异端派系有协议。”
  “不过这都只是不能确定的猜测而已，我最关注的点，只是这伙佣兵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胆敢三番五次坏我好事！“说到此处，这位狮心王子露出了一抹桀骜的冷笑。
  是了，他不在乎所谓的人证，更不在乎克利瑞斯背后是否存在的支持者。他更在乎这群为他制造了一次又一次意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那位健壮的骑士立时应诺，不再疑问。
  这是王者的意志，哪怕这只是王者一时的娱乐，追随者也要尽力而为。这便是王者的权威，也是臣下的忠君之道。
  但是，骑士们只顾交谈前行之际，胯下的马儿却忽然间顿足不前。
  “……嗯？”栗发的王子一皱眉，剑目立时扫向前方。
  定眼一看，竟是前方盘坐着一位魁梧的壮汉，默默注视前方，既无动作亦无言语。
  人？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骑士皆是猛然间冒出这么个疑问。这也不怪他们，此地早就荒无人烟，如果不是刻意来此，是不可能还会有正常人会不选择官道而选择这条山路的。
  哈尔特身边骁勇的骑士们觉察有异，不自觉的将手摸向了各自的兵器。他们在等待主君的决断。
  然而，哈尔特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注视着这个盘坐着的高大背影……
  没有杀气，至少并无敌意；气息平稳，亦分癫狂之辈。
  但是，纵然此时只有月夜的清冷微光，却也能看到其人身上的衣着风格与多伦多截然不同。
  【…异国人？】
  可不管如何，这个男人未知的身份、出现的地点与时间，都太过诡异。实在让人不由戒备。
  难道，是专门在此等候自己的人吗？
  克利瑞斯？还是那个瓦尔瓦拉？……又或者，真的只是巧合？
  “异邦人，你为何在此？”
  高傲的栗发骑士，依旧高坐与马背之上，冷声质问着。
  “……？”似乎直到此时才觉察到身后行来了一队骑士，那个魁梧的汉子这才稍稍偏过头，像是读心一般说道：“巧合而已，你只管走你的。”
  干脆，话音一落便再次沉寂下来。
  “放肆……这？！”队伍中有一位骑士，显然对于这为突然出现的神秘壮汉极其不信任，正要驾马驱赶，但胯下的骏马却纹丝不动，抗拒着主人的意志。
  马儿，并非看见了阻碍而止步不前，而是因为恐惧而不敢擅动。
  一时间，其余骑士也觉察到了马儿的异状，但在惊愕之余，却是齐齐擎出兵器，俨然是将这位盘坐的男子视为了大敌。
  “……”但是哈尔特却是倏然一摆手，示意部下们不要妄动。
  “殿下？”之前那位健壮的骑士擎出背上的大剑，早已做好备战的准备，却没料到主君会如此示意，不由出声询问。
  但狮心王子并没有回答，相反，对那位前方盘坐着的神秘壮汉质问道：“异邦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好奇？确实是好奇。但是，他也觉察到，这个陌生人绝非寻常之人。
  其实，哈尔特并不期待回答。然而，被询问的人顿了顿，确实很直接的回答道：“……啊，我啊…也许是在哀叹吧，我的一个朋友就在刚才死于黑魔法了。”
  “……？”
  闻言，骑士们暗讨一声“魔法师”，当即四下扫视而去，但不仅看不出任何异状，也寻找不到陌生人所言的朋友的尸体。
  王子不动声色，又淡淡的问道：“你为什么知道他死了，又为什么知道他死于黑魔法？”
  他的眼神比之方才，竟有了一瞬间的闪动。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双眼微眯，将犀利的目光全部投注在这个陌生壮汉的背影上。
  魁梧的男人听罢，便如狼犬般用鼻子轻吸了几口空气：“因为，风儿把他的死讯告知了我……空气中也弥漫着黑魔法的臭味，即便相隔如此之远，居然也不能消散。”
  “哼！莫名其妙、牛头不对马嘴！”骑士中，居然有一位俏丽的少女，但她那一双因常年使用弓弩的而练就的结实双臂，却在无言的告知旁人，她并非花瓶，只听她又道：“你难道是动物吗？闻着味也能知道怎么多？真是荒诞！”
  “人类，也不过是一种嗅觉低能的动物，不是吗？”——“…你！”
  可是，被讥讽的人却并未恼怒，相反，冷静的回答却让女骑士感到哑口。
  “…然后呢？你又要前往何处？”哈尔特似乎来了兴致，一声冷笑，旋即问道。
  “去找人……嗯？”说到这里，那个男人似乎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由问道：“喂，我说，人类小子，你见过三个孩子吗？很特别的那种，一见到就不会忘记…”
  可是，话音未落，却又似自嘲般自言自语着：“…也对，你们怎么会知道…苦恼啊，明明答应了那家伙…不能兑现承诺很恼火啊…”
  说罢，这个男人方才起身。这之前盘坐着还一时感觉不出，但是一起身，这些来自狮子城的骑士们立时瞪大了双眼——太高大了，宛如人类中的巨人，这个身高目测已经接近两米五了。
  世界上会有如此高大的人类吗？
  “哼呵…”哈尔特依旧是在冷笑，但并没有阻拦是意思，“…所以，你要去找人了吗？”
  “嘛，先缓缓，去收敛一下朋友的尸体，安葬到地下去…”很是无奈，也很是自来熟的将自己的目的道出口中。
  【地下？！】然而，这不经意的一个词，却瞬间让哈尔特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精光。
  随后，那个巨大的男人没有选择官道，而是直径往路边的密林行去，不消多时便已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殿下，就这样放这个无礼之徒离开吗？”那位女骑士仍是不忿于方才那个陌生男人不敬的言语。
  “戴安娜，那个怪物很危险。”接过话头的并非狮心王子，而是那位手持大剑的健壮骑士，“随便触怒他的话，我们一样也吃不了兜着走，那殿下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呃、怪物？”不解的不单是女骑手，一众贵族骑士们也皆是茫然不已。但回想其方才马儿的异常，也觉得这个男人绝不简单。
  难道…并不是人类？
  “罗德说的不错，这可不是一般的‘怪物’。”
  话虽如此，但哈尔特却依旧是冷笑…不，或许是这份笑意，纯粹是一种鄙夷的讥笑。
  是在嘲笑什么？
  “哼呵呵…神圣真理教教廷，真以为用虚假的历史就能掩盖事实吗？真是可笑。”俨然，他已意识到方才那位壮汉的身份与神圣真理教有关。
  临了，他重新驾马前行——马儿也不在惧怕了——身后的骑士们也立时赶上。
  虽然这是一个意外的插曲，很令人诧异，但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也好，历史也罢，与他而言并无意义。
  他现在，更关注那些“佣兵”。
  “我已经知道克利瑞斯的目的了，跟我来！”
  “是！”
  可是，话虽如此，这位狮心王子还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个神秘壮汉消失的方向：这个男人，会成为自己计划的意外因素吗？
  …………………………………………………………
  “黑魔法…？黑之魔法师？”
  听罢修的一番说法，塔其米紧皱眉宇。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佣兵听到，这才问道：“从盘口的袭击，到这次魔兽袭击，那个神秘的魔法师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确定是‘黑剑’了吗？”
  “是试探。”
  不待眼镜魔法师有所回答，一旁的灰喵却是立时答道，“他在试探我们的战斗力。”
  “没错，虽然不能确定是否是和我一样是拥有‘神思’的黑之魔法师，但是，必然是一个心思缜密，且行事狠辣的角色，魔法的造诣很高深，比我这种纯粹只会破坏性魔法的，要麻烦的多……”
  “还、还真不想听到你这么说。”爱芙洛蒂苦笑着。
  这么久以来，大家都已经了解到自打穿越后，继承了新身体的修，有多么惊人的智商，他得出的结论虽然不是每次都准确无误，但也都八九不离十。
  “……”
  说到这里，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但是，没多久后灰喵便意识到了某个可怜的家伙现在也许需要一些……给养：“对了，克丽丝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喂点食物？”
  这一说，众人方才惊觉——是了，这一天扛着她四处奔走，她又不能反抗，真是不知道遭了躲大的罪，说起来也好像一整天没有进食过了吧？
  “喂，爱芙洛蒂，你去！”——“哈！？为什么是我？”——“只有你是女人啊，虽然只能算半个…但好歹是女人，喂个饭不难吧？”
  黑发武者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将这麻烦的皮球踢给了同伴。话说，踢皮球的感觉真爽，只要推脱了，便是一身轻松。
  “……欸？！米、米奈特也是……诶？”
  然而，还不等爱芙洛蒂再抗议几句，灰喵便将一块面包塞进了她身着的黑袍衣怀里，说道：“我们确实不适合，你去吧？”
  “…………”闻言，爱芙洛蒂回想起了那位被毁容的教廷杀手克丽丝，那满布刀疤的面孔，当真是想想便觉得狰狞。
  “服了你们了！！”没奈何，这段时间过惯了贵族生活的女魔法师不得不扛起了“女佣”的工作。
  暂且不提这边刚刚缓解了几分对于未知敌人的担忧，却说另一边，看着白朗宁、赛特收敛两位死者的米奈特，却又是另一番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