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九年冬，洛阳城由于今年大旱，粮食殆尽，军中守将无不疲于战事，作殊死抵抗。此时宇文述大军抵达河阳，会合卫玄，屈突通两支援军，发兵继进。
  李靖对玄感说道。“宇文述大军军力远胜我城中将士人数数倍，一旦他们渡过黄河，那洛阳城就守不住了。当下之计，唯有分兵拒守黄河，抵挡屈突通和卫玄两支援军，使其不得与宇文述大军支援，尚有希望。”
  玄感认同，便分兵拒防屈突通。而此时，他写信与樊子盖，告知他洛阳之危，请求援助。然而樊子盖得知计谋后，却乘机偷袭玄感军营。使得两路分兵退回城内，让屈突通的援军渡过黄河，驻军于破陵。
  李靖见状，不但没有责备杨玄感误信敌军，反而建议道。“敌方援军已渡过黄河，这洛阳怕是守不住了。再留在这，只会成为瓮中之鳖。我军急需粮草，如今就属关中粮仓丰足。何不弃东都，取关西。”
  玄感点头道。“药师所说有理，我这就下令带洛阳百姓一道前往关中。”
  李靖喝道。“杨兄糊涂，我军本就粮草紧张。这洛阳城上下十余万百姓，要损耗多少粮食。怎可携百姓行军。”
  玄感喝道。“李兄可知，我杨玄感为何反隋。乃是为救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解天下倒悬之难。若我弃洛阳百姓不顾，那天下还有人能信我是仁义之师吗。”
  李靖拗不过玄感，无奈带着洛阳城百姓纷纷向西逃亡。而此时宇文述大军也攻破洛阳，对着杨玄感紧追不舍。杨玄感军队行军不到两日，便因天寒地冻，粮草匮乏，再无向西进军的力气。此时，刚好到了弘农宫，随军百姓提议杨玄感攻打弘农宫。
  “弘农宫兵力空虚，积粮甚多，若是攻打下来，进可绝敌人的粮食，退可占取宜阳之地。”
  李靖大喝道。“不可。弘农宫虽说兵力薄弱，但易守难攻。为今之计，最好是赶在粮草消耗殆尽之前，赶至关中夺取关西之地。”
  杨玄感见百姓已无前进的士气，便拒绝了李靖的提议，转而留下攻打弘农宫。李靖见状怒斥道。“杨兄呀杨兄，你若生于盛世，定是良将名相。奈何天下乱世，你以仁义为先，必受其害。”
  心力憔悴的杨玄感对李靖拜谢道。“多谢药师这几日为我出谋划策。我深知药师乃在世白起，武曲将星，但你的兵道与我的人道冲突甚大。事已至此，玄感在此向药师拜谢。倘若玄感反隋大业可成，定不忘药师大恩。”
  李靖见杨玄感有意赶自己走，便不再多言，扬长而去。李靖走后，果然杨玄感打了三天三夜，弘农宫依旧攻不下来。此时宇文述大军赶至，杨玄感不得不遣散百姓，带着剩余兵力前往阌乡。
  没了李靖布阵排兵，杨玄感的军队一天几次战败，最终被追杀至葭芦戍。此时杨玄感所带之兵已不足一百，围困于芦苇荡中。“是天要亡我杨玄感，还是昏君杨广气数未尽。”杨玄感仰天咆哮道。
  这一声叱咤，吓得追兵不敢靠近芦苇荡。就在此时，从芦苇荡的另一侧，长离纵马而来。只见他下马看到杨玄感一身血污，面容憔悴，声嘶力竭之状，甚是心痛。
  “大哥，我回来，待我杀出重围，带你离开这里。”长离还未说完，杨玄感便瞪大了眼，第一次大声呵责他。“你回来作甚！你为何不听我的话，带着青珞远走高飞！”
  长离低着头，握紧了拳头，回答道。“因为你是我大哥，在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当初下山的时候，师父告诫我们，一定要兄弟和睦，同生共死。如今你兵败被困，我怎可弃你而去！”
  杨玄感看着长离，眼中莫名地流下了一行热泪。“长离，有你这个兄弟，我杨玄感此生足矣。”说罢，两兄弟相拥在一起。男子汉的眼泪是比鲜血还要炙热，是因为男儿泪是至情至性之物。
  杨玄感对长离说道。“长离，今日我等已是四面楚歌。为兄尚有一件事还要委托与你。你可愿意了我心愿。”
  长离说道。“大哥请说，长离必定替你办到。”
  杨玄感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你，亲手杀了我。”
  “什么！”长离大惊道。“我做不到！大哥为何逼我弑兄！”
  杨玄感对长离说道。“事到如今，只有用我的首级来保全你一命。”
  “开什么玩笑！用你的命换我一命，我做不到。大不了你我都战死在葭芦戍。”长离说道。
  杨玄感骂道。“混账，死生岂是儿戏。你以为战死沙场就算对得起我吗。你只有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一份，一块活下去，才算对得起我。”
  “可是。”长离慌乱失神，而杨玄感则是紧紧相逼。“士不可辱，我宁可死在我兄弟手中，也不愿受辱而死。你若是个男人，就一刀了结了我，我在天之灵也会看着你，终有破隋之日，平定天下。”
  说到这里，杨玄感流着泪请求道。“就当我求你了。”长离看着已经心如死灰的杨玄感，仿佛已经看不到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人的生死早已注定，太华山那晚玄感免于病死，却也逃不掉今日兵败身亡。想到这，他看开了一切，抽剑杀之。殷红的鲜血飞溅到洁白的芦花上，延绵数里。随着隋军进攻的号角声，杨玄感身首分离。
  “报！启禀将军，反贼杨玄感已死，叛军也被悉数擒获。”士卒回报道。
  宇文述问道。“是何人所杀？”
  士卒回答道。“乃是杨玄感之弟杨长离所杀。”
  宇文述远远看去，长离怀抱着杨玄感的头颅，一身血污地立在阵前。从他的眼神中，已看不到任何生机，形同活尸。“罢了，带他回去，再行发落。”
  芦花飞漫天，十里赤血溅。垓下歌一曲，霸王今何在？
  回忆到此，司徒长离骤然神伤，他拿起杨玄感留给他的绝笔书信，心中默读道。
  “吾弟长离，见字如面。为兄身为上柱国，生于王侯世家。身世显赫，荣华至极，然一无所求，不屑与国贼禄蠹共事朝堂。而今不惜毁家纾难，只为解天下人倒悬之急，救黎明百姓性命耳。
  若为兄不幸兵败身亡，你便与青珞远走高飞，避世隐居。为兄与青珞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为兄深知，青珞与你两情相悦，若非当日为掩人口实，才出此下策。
  犹记那日与你谈及蜉蝣之朝生暮死，细想来世人亦复如此。人罹患无志，逝者如斯夫，君且珍惜。杨玄感绝笔。”
  看完之后，长离长叹出一口气，他心中的一个心结似乎解开了。馨儿安慰道。“长离，你大哥在信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要你振作起来。”
  长离冲着馨儿笑道。“傻丫头，我像是那种一蹶不振的人吗。”
  两人相视一笑，有着一种莫名的默契。而此时，李淳风突然提出疑惑，“既然罗公子是为了当年楚国公府一案的真相而来找福伯，那漠北枭雄斛律通为何也要找福伯。”
  长离冷笑一声，说道。“这个看来你要亲自问问他们了。”
  “他们？”李淳风刚说完。门外便布满了数十名黑衣人，他们手持腰刀，盘踞在楚国公府内的屋檐之上，准备伺机而动。
  虬髯客松动着筋骨对罗杰说道。“罗家小子，你守在这里，外面的那些杂碎就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