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庙堂之高
作者:言吾ED      更新:2021-06-17 12:15      字数:2337
  “听说了吗?前日上元佳节,东都洛阳竟燃起弥天大火,十几条大街小巷都被烧得面目全非。这是自从秦王管辖以来出现的第一桩大案。”
  “谁说不是呀,都说东都有个天策府,能定乾坤安天下。这回看似要丢人了。”
  朝官们在太极宫外议论纷纷起来。就在这时,太极宫东侧的长乐门走来一队车马,青骢白马佩金鞍,雕车御撵步生香。前有三十金刀侍卫,后有云锣伞锻成群,贵气逼人。
  “这个齐王殿下,真是不分尊卑,竟然如此大张旗鼓得从长乐门进来,真当自己是东宫太子了。”
  而此时,从永安门也赶来了一行人马,个个红衣玄甲,铁骑悍马,步步生风。从中走来的秦王更是一身窄袖常服,扯一件狼皮大氅,面带尘土却不失少将英气。
  “从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显然他们是连夜赶来的面圣。”
  待到两方人马都集中到了一块,只听得掌事太监一声“上朝!”文武百官相继入殿。
  太极殿乃大唐帝国正宫,又称“京太内”。庙堂之上百官皆跪,绝不敢冒犯龙椅座上之人。待到百官行礼之后,李元吉和李世民两方对立而视,他们身后的两批官员,就像站队一样,罗列堂前。
  李唐开国之初,朝堂分三省(门下,中书,尚书)六部(礼、户、刑、兵、工、吏),一台(御史台)五署(国子监、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都水监)以及九寺(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大理寺、鸿胪寺、司农寺、太府寺)。其中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同平章事(同中书门下三品),分管三省六部。
  而庙堂之上的李渊,则是一切权力的集中者,他聪明地将政务分给了三个儿子,试图让三方势力互相制衡。他慵懒地倚靠在龙椅上,着一身赤黄色常服,头戴着十二旒赤舄冕旒,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文武百官。
  “今日早朝之前,朕就收到了齐王的奏折。里面写了上元节当晚,洛阳一连发生三件的大案。他们分别是大火烧毁数十条街道房屋,暴徒行凶劫财数十户百姓遭殃,还有天策府多名高官要员离奇中毒暴毙。着实让朕大吃一惊。”李渊说道。
  此时站在李元吉一方的谏臣启奏道。“启禀陛下,东都洛阳,乃属秦王殿下管辖。自天策府成立,秦王殿下便主张洛阳自治自理,小大之狱全凭秦王一手独断。而今洛阳连出三件大案,理应由秦王殿下与天策府一力承担。”
  “说得不无道理。”李渊瞅了李世民一眼,问道。“秦王有何话说?”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便回覆道。“儿臣幸得父皇恩赐,封天策上将,设立天策府,许自置官署,管辖东都大小事务,不敢有负皇恩。近年来洛阳虽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天朗气清,百姓安居乐业。所纳田赋税收皆是年年增长,洛阳百姓之富庶,百官也皆有耳闻。”
  “而今,一连三桩大案,同时在元宵节当晚发生,且矛头都指在了儿臣头上。不禁让人心生疑窦。”李世民说着,两眼直直地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面带坏笑,也插上了一句。“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准奏。”李渊面无表情地说道。
  “父皇,儿臣知晓二哥的天策府在管理东都事务上,确实是管理有方。但并不意味天策府就适合洛阳。自置官署,只会使权力过于集中,难免独断妄为。一时民怨激愤,酿成大祸也不无可能。”李元吉的这一番话倒是触动了李渊的底线。
  李渊最大的底线莫过于权力,任何想要集权的势力,他都不会容许,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秦王,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李世民从李渊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丝怀疑,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一面。那种能将骨肉亲情冻结的寒冷,让他感到蓦然。正当他两难之时,从殿外传来一声传令。
  “天策府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有本启奏!”
  一听到房玄龄的名字,面无表情的李渊顿时精神了起来。他笔直了身子,端坐在龙椅之上,下令道。“宣,房玄龄进殿。”
  但见房老一身红袍常服,头戴乌纱官帽,步入庙堂。他望见庙堂高处的李渊正坐在龙椅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脸上丝毫没有波动。“老臣房玄龄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平身。”李渊突然认真起来。“房爱卿别来无恙了,许久没见你,倒让朕有些记挂。”
  “老臣这残躯病体承蒙陛下挂念,倒还能活上几年。”房老应答道。
  李渊好奇地问道。“今日,房爱卿上朝有何事要奏?”
  房老抚了抚长须,启奏道。“老臣不惜触犯龙颜,重返庙堂,只因有要事启奏。想必陛下与众大臣都已知洛阳大乱之事。然不知其乱背后之阴谋也。”
  李渊又问道。“房老认为,有何阴谋?”
  房老看了一眼李元吉,微微一笑地说道。“老臣以为洛阳之乱乃是王世充、窦建德余孽作乱,故意破坏东都秩序,搅乱百姓安定。其最终目的是想让陛下怪罪秦王,从而得利。”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顿时炸开了锅,就连一向冷静的李渊也为之一振。
  “荒唐,王世充和窦建德的余党早就在四年前的虎牢关一役中,悉数落网。怎么还可能有余孽。”李元吉怒斥道。
  房玄龄笑道。“虎牢关一役,齐王又不在场,怎知未有落网之鱼。要知当时情形,这庙堂之上只有秦王殿下最为清楚。是吧,秦王殿下。”
  李世民领会到了房玄龄的提示,便回答道。“当时窦建德为救王世充,与虎牢关与儿臣一战。虽兵败被俘,但战俘过多,最终父皇下令处死窦建德,而赦免俘虏。其中若有谋反之徒也不无可能。”
  房玄龄说着从衣袖中掏出块铁制令牌。“昨日天策府抓到一批试图想炸毁运河沟渠的歹徒。谁料歹徒咬舌自尽,却无意间在他们身上找到了夏王窦建德的令牌,足以证明这伙歹人正是窦建德的余孽。”
  李元吉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却哑口无言。房玄龄见状,接着说道。“试问当今世上,有谁最想致秦王殿下于死地,莫过于那些叛军逆党。秦王殿下深受陛下信任,封天策上将,为大唐江山鞠躬尽瘁。若今日错怪了秦王,岂不亲者痛仇者快。”
  李渊听罢,顿时放声大笑道。“好一个亲者痛仇者快。哈哈哈!”
  此刻朝堂之中再无人敢触及这个话题。房玄龄的这一招偷梁换柱,嫁祸给了已死的叛军窦建德,不但给秦王歌功颂德,还堵住了悠悠众口,最重要的是给了李渊一个最不伤和气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