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喜欢为窗边说话，也有人喜欢在窗边听。
  刘仁和李玉寒的雅间旁边，就是叶孤寒和林春寒所在的雅间。
  叶孤寒此时就倚坐在窗沿之上，叶春寒倚坐在另一头，酒壶里的酒，渐渐消失。
  隔壁窗边的每一句话，都能落入叶孤寒和林春寒的耳中。
  他做什么？仅仅是听而已。
  月上霜就站在一旁，一身大红衣裙，面带轻纱，恭恭敬敬的倒酒。
  文人雅客，有红袖添香之雅致，江湖浪子，有佳人倒酒，也算是一段佳话。
  从聚仙楼往下看，杭州城的夜景，大半落入眼中，仿佛看尽天下烟火，美不胜收！
  站得越高，越有感觉，这种俯视众生的至高感觉，让人沉沦，追逐。
  难怪有无数的人，都想站上那至高处，哪怕只有一瞬间，是生是死，皆是满足。
  “明天，下雨的时候走！”
  “去哪？”
  “不知道，去北方，越往北，就越能远离五毒教！”
  “想要脱离五毒教的爪牙所能伸到的地方，那得走很远！”
  “对，我会走很远，很远！”
  “可是很远的北方，是狼族的天下！”
  “也不尽然，幽州的雪林里，总有我的容身之所！”
  “为什么选择明天，因为下雨可以隐藏行踪？”
  “对，这雨积累了几天几夜了，明天的雨足够大，一定可以将我所有的踪迹冲刷干净，大雨过后，一切都是新的，就像没有人离开杭州城一样！”
  “你其实可以再等几天，我很快就会回扬州了，我们可以一道。”
  “我喜欢独来独往，不知被人知道我去哪儿！”
  ……
  两人的谈话，皆落入叶孤寒的耳中，声音很小，可是叶孤寒的耳力很强。
  这雅间之中，有三座窗户，可是这两人都喜欢这两个靠的很近的窗户，因为这两个窗户的风景，最为宜人。
  叶孤寒看向月上霜，只见她静静的站在那儿，静如处子。
  窗外的灯火，照射在她的脸上，面纱之后，印出一个淡淡的轮廓，真是绝美之色。
  长长的睫毛之下，眼睛泛着星光，是一片银河。
  月上霜见他看着她，有些回避，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还在看着她，于是，她以为他的酒杯空了。
  月上霜上前一小步，将酒壶里的酒倒出，最后只听见酒水落下！
  月上霜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可是叶孤寒却笑了一声，随后将手中溢出的酒杯靠近嘴唇，一饮而尽，冷酒入喉，胸口却阵阵发热。
  而林春寒含着笑，很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叶孤寒轻声一叹，伸手将月上霜手中的酒壶抢过，“你去吃菜吧。”
  他是对月上霜说的，月上霜陪着他们站了两个时辰，滴水未进。
  摘下面纱的月上霜，终于露出真容，今晚的月上霜更加美丽，不知为何，她的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双眼出现居然有一丝丝灵气，不再是死气沉沉，像是又有了新的希望，这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这一生见过许许多多的女人，可是从入了五毒教以后，接触到大多都是风尘女子。
  从她们的眼中，看到的大多都是泪水和无奈，看不到像此时的月上霜，有一种灵气。
  她们的笑容，多为强颜欢笑。
  那眼前的林春寒，眼中尽是沧桑与疲倦。
  那万花宫后山，落花涧上的媚无双，是他见过最妖媚的女子，那双眼睛能勾人心魂。待在她身边，能够暂时忘却所有的杀戮，让人好好睡一觉。
  眼前杭州城的灯火，更加迷人。
  可是，眼下最为迷人的，便是月上霜吃菜的样子，大家闺秀的修养，果然很养眼。
  整个过程，林春寒只是静静的饮酒，都没有说话，她也觉得，此时的月上霜，很好看。
  只是看着叶孤寒那双眼睛，她在盘算着，今晚就把它挖了去。
  ……
  “我该走了！”李玉寒率先打破这沉默的气氛，突然道。
  刘仁点了点头，留人，是留不住了，那就不必留了。
  酒壶刚好倒空，刘仁举起最后的一杯酒，“来，我们再最后喝一杯！”
  李玉寒举起杯子，两个酒杯最后轻轻一碰，一起饮下！
  “好酒！”
  “好酒！”
  两人也许觉得很痛快，他们都笑了，刘仁开怀大笑，李玉寒只是轻轻含笑！
  “最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刘仁看着他，道：“不，准确的说，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李玉寒笑容瞬间消失，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什么事？”
  刘仁笑道：“我想知道，我们这几个月的在一起相处，你对我的了解有多深！”
  李玉寒挑了挑眉，“你说的是那一方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刘仁摇了摇头，“我们两个人，都说一件自己认为是对方内心最深处秘密出来，看看谁更了解对方？”
  李玉寒却道：“你们剑宗都喜欢玩这种窥探内心的游戏么？”
  刘仁摇头道：“我想知道，你对我的了解是多少，因为这可能就是叶孤寒对我的调查深度！”
  李玉寒想了想，似乎这样挺有趣的，“好吧，但是你先说，既然这件事是你提出来的，那就你先说。”
  “好，我们就说一件对方最想隐藏的事情！”刘仁点头，便是同意。
  李玉寒也点头同意。
  “你的左手刀，不比你的右手慢！”刘仁看着李玉寒，自信满满的说道。
  看见李玉寒点头，刘仁笑得更加开心了，笑着说：“到你了！”
  任何一个人，洞穿另一个人内心最想隐藏的秘密时，内心自然是无比的开心。
  李玉寒笑道：“你怀中那个小瓶子，我想你心中的那个女人，在你心中的位置一定很高吧！如同心魔，否则你也不会随身带着那种药！只是可惜……”
  “够了！”刘仁突然用狰狞的面容，怒吼着。
  杀意。
  刘仁在这一刻，想杀他。
  刘仁的秘密，在这一刻，不再是秘密。
  人的内心一旦被窥视，保护自己的本能就会苏醒。
  看着刘仁阴沉的脸，如同窗外灯火之上的黑夜那般，却又更加冰冷，他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李玉寒突然一笑，抱拳礼之后，转身离开。
  残羹冷酒，人心寒凉，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