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夕阳余辉抚在萧晨脸颊上衬得其面恰如一盏火红灯笼，脸上这般红润也不知是被阳光映的还是怎的……
  萧晨偏开目光，许久后便又支吾的吐出一声:“徐姑娘……”
  徐梦灵眼眸扫了其脸庞一眼眉间稍稍一舒便又道:“恩。”
  萧晨闻她应了心中也不知是何感觉，小心瞧她一眼，道:“你没事吧……”
  徐梦灵似是在忍着笑意，随着她嘴角勾起的一丝淡淡弧度，那原本肃穆的俏脸忽的变得是那般柔和……
  见她启唇低道:“你想说的便只有这些？”
  萧晨见她如此，心中不由一慌，面上一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徐梦灵再忍不住笑意了，噗嗤一声便是笑了出来，月眉轻弯便又掩嘴笑道:“你啊，可真是个大笨蛋！”
  见她笑了，萧晨便也忽的笑了，出自心中，再没了些许急乱，似是只要有她一笑他便有了无尽源泉。
  那如莺啼的婉转笑声忽的一停，徐梦灵又伸手拍了拍身旁两只空椅，低道:“你们坐下吧……”
  闻言，萧晨与萧瑶对视一眼，片刻后也不再多想，一齐弯腰屈膝便也坐下了。
  几丝柔风缓缓拂过，响了岸旁树上叶，舞了路上人前杉，摇了天际雀下羽。
  望这蜿蜒街市，三人久久不语，眸中所睹乃是人间俗情。
  不觉中，已是天披夜幕。
  那轮颇圆新月被几团厚云掩去了点点辉芒，浮于天际，显得些许昏暗。
  萧瑶仰着小巧脑袋又睁着若大眼眸紧紧盯着天际，看是这般星藏月躲便忽的嘟起嘴叹道:“漂亮姐姐，今夜看来是没星星了……”
  闻得其失落话语，徐梦灵脸上却仍有柔柔笑意，她并未抬头，如星眼眸却一直望着这羽兴街市，见她稍稍一摇头，道:“萧姑娘，纵然是天际无星，但你看！这万家灯火不也是一番人世繁华吗？”
  闻言，萧瑶却是一愣，先前满心的看星星却令得她从未好好注视过这灯火通明的热闹街市，刚一念起，只觉自己眼眶下忽有百般亮点闪烁。
  萧瑶低下头来又环视而去。
  如此热闹街市人影不绝，灯明河畔柳桥上，谈笑玉楼琼阁间，婆娑人影往而无际，石板路上稚声盈盈，河塘池中万里香荷，书楼茶市人言烟霞。
  萧瑶一时间似是痴了，她在这人世中飘摇这许多年来竟从未驻足于一地细细赏过一景，或是本意逍遥不愿停留亦或是心中正久久待着一人。
  徐梦灵扭头望她一眼，看她原先爽朗眼眸竟是变得这般意深情远便又回过头低道:“这羽兴真是繁华，这般人世盛景不论多少次都不会看厌。”
  萧晨轻然点头，眸中忽泛点滴却念及起了那个当年也曾陪他看过凡间冷暖的丫头，也曾有一人伴你左右同你望一方星河，也曾有一双稚嫩小手替你掩漫天暴雨，也曾有一声如蜜呼唤回荡于绵延山间。
  声声细语如流水般滑入脑海中，恍如昨日。
  “哥哥，小柔要做你一辈子的妹妹！”
  “好啊！”
  “那便说好了，不离不弃！”
  “恩！不离不弃！”
  “哥哥，假若有一日小柔离你而去了，你可不许哭！”
  “小柔为何要离我而去？”
  “是假若！”
  “好，我不哭！但小柔也不许哭！”
  “小柔才不会哭呢！谁哭谁是小狗！”
  月透云而洒下点点辉光，抚在萧晨脸上如是潺潺细流，若不细睹便不能望见萧晨眼角那一束淡淡泪水。
  又不知在何处，只知是在一漆黑崖上。
  如此皎洁月下却有一女子，看她仰头而视便是翘唇一笑，再望又见一痕轻淡泪珠缓缓滑落于其脸际，柔而无声……
  “咱们，究竟谁是小狗……”
  羽兴客栈楼阁上，徐梦灵雪脖忽的悄悄一扭又正好望见了萧晨那幅深情面容，借着昏暗月色，徐梦灵那原本白皙面容被映衬得是那般痴醉。
  或许在你心里，她早已是无可替代了吧。
  不知何物轻轻抚了抚萧晨断臂处的木板，定睛而去原是一双玉骨纤手，萧晨刚欲反应却又见身旁徐梦灵仍是低低仰着头，眸中多是期盼，嘴角满是笑意，忽闻其柔道:“世间最美之物莫过于久别重逢，你们终究是会再相见的。”
  闻言，萧晨面容却是一怔，眼眸一斜便是直直望着徐梦灵。
  徐梦灵笑意不减，心知其会如此，轻轻缩回纤手便又道:“你啊，心事都写在脸上，我自然知晓。”
  萧晨回过头来又是垂眸低视，无心万千灯火却只轻道一声:“我想她……”
  徐梦灵眸子暗了些许，嘴际笑意也忽的有些僵硬，见她也是轻然低下头去再不话语了。
  许久许久，夏夜的清爽摇得三人情惬身怡，萧瑶仰着脑袋眯着眸子便是长长伸了一个懒腰，这般轻松舒心她已是久久未曾体会过了。
  待的月出浮云时，徐梦灵低着的脑袋忽的悄然抬起，又是小心瞥了萧晨一眼再小声唤道:“大笨蛋……”
  萧晨似是被惊到了，身子稍稍一颤又急急应道:“恩！”
  徐梦灵脸颊处染起淡淡红霞，那一双水灵眸子竟也像着萧晨那般躲闪起来，沉默许久，又是小心张着朱唇出言，只这语声中却有些许淡淡忐忑……
  “若有一日，我也像，像小柔一般不在你身旁了，你……也会这般想我么？”
  萧晨哪能想到徐梦灵竟会说出这番话语，语中娇羞之意尽显却令得萧晨恍若梦中，这又赶紧张嘴欲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话语，眼眸一躲，便也呆呆闭上嘴去了。
  徐梦灵见他一语不发这原先充斥着希冀的眸子又是暗淡下来，一张本是企盼的俏脸也渐渐被失落所掩盖。
  忽闻一声长叹，犹如意灭亦如心死。
  “是这样……我，知晓了……”
  徐梦灵话语间再没了平日的盈盈生气，多的皆是无力，颇为平淡言语入得萧晨耳中却令得他心中一紧，这又赶紧扭头望去，入眼而来却是徐梦灵那垂首身姿，又见其心神恍惚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貌。
  萧晨不知怎的，看她如此无助模样这心中便是一急，脑中更是一热当即脱口言道:“徐姑娘，我自然会想你的！”
  此言一出令得二人皆是一怔，萧晨只觉一股滚烫之意飞速袭上脸颊，再一看却连耳根子都已是红的如夕日一般了。
  徐梦灵只觉心中是忽的一松，先是重重一惊随即那原本闷堵之意再没了分毫多的也只是淡淡欣喜。
  正当萧晨满心羞怯之际，忽觉自己身下衣角似是被何物勾起一般，这又低头望去，只见正有几束纤纤艺指轻轻将其缠起，再望而去却见原是徐梦灵正小心伸手拉扯着。
  见她俏脸不移，也不偏头，眼眸悄悄瞥了一眼便又低道:“大笨蛋，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
  萧晨又是未曾思索。
  徐梦灵笑了，笑得是那般嫣然如诗，那般轻莞酥心，那俏脸上褪去了淡淡失落，多的也是先前的丝丝柔和。
  徐梦灵收回纤手又轻喜道:“那便算是打平了！”
  萧晨不解，又小心问道:“徐姑娘，什么打平了？”
  徐梦灵狡黠一笑也不道破，只言一声:“不与你说！”话闭便又是睁着一双多彩眸子望向夜空，眼眉似残月，樱唇如新桃，这一番舒畅心意尽浮于其脸上。
  萧晨看她又是如此喜上眉梢便也不再多问，在他心中，她若心喜便为万千。
  另一边，萧瑶似是看得乏了，抬起一双细枝嫩手便又轻轻揉了揉自己眼眶。其身姿稍为瘦小，虽是坐于椅上那一双云丝绣鞋却未触地，两条白玉凝脂腿悄然摇摆好不可爱宜人。
  见她双手抓于椅旁扶手上，仰着脑袋望着天际仍是不愿罢休，一副不将星星待来便不会低头的架势。
  徐梦灵看她如此又是掩嘴噗嗤一笑出声，口出言语，气若幽兰。
  “萧姑娘，今夜本就繁云少星，你就是盯着这天一晚上它也不会如你愿的。”
  萧瑶听徐梦灵这般说也是轻轻瞧她一眼又缓缓低下头来，无力道:“罢了，他们即是不愿让我看，我便不看了……”
  徐梦灵听她这般低沉话语，便连忙慰道:“今夜没有，咱们明晚再看，明晚没有，咱们后日再看！萧姑娘，便不用灰心，无论何时我都会陪你看的！”
  萧瑶似是从未失落过一般，嫣然一笑便豁然道:“好！我便要看看他们能躲我到几时！”
  萧晨忽的自另一旁扭头望来，又道:“萧姑娘，我也会陪你看的！”
  萧瑶笑若初朵，满心欢喜溢于脸上，听他这般说便是点头“嗯”出一声。刚回头而来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娇唇一张又是露晶雪虎牙，随即笑道:“小橙子，便不用唤我萧姑娘了！恩……只叫我一声瑶瑶就是了！”
  闻言，萧晨心中也未多想，听着亲切便也点头答应了。
  “瑶瑶。”
  萧瑶恩着应了一声，又略显满意的点头深觉这般唤自己是再好不过了。
  见二人如此，徐梦灵眸子却是悄悄一躲，脸上虽仍是挂着笑意看着却那般勉强，再望一眼萧晨却又觉其是出自内心的唤她，心中不由一酸，又低道:“大笨蛋……”
  正当其低头细语之际，那萧瑶又是呼出一声。
  “漂亮姐姐！你也唤我瑶瑶，如何？”
  徐梦灵却是如梦初醒，惊的抬头而来又睁着一双颇疑眼瞳盯着萧瑶。萧瑶不知其何意，却只当其是不愿意，这又嘿嘿一笑又尴尬言道:“你若不愿……也无妨啦！”
  徐梦灵听她语气便是连连摇头，又忙道:“怎会！我自是愿意的！瑶瑶……我日后便这般唤你了”
  萧瑶又是喜笑颜开，纤手轻轻一拍笑道:“恩！漂亮姐姐便是最好了！”
  徐梦灵忽的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是为何。看萧瑶这般纯然心性徐梦梦见只觉自己似是颇为小气了。
  夜色见深，三人相继沉默而去。无垠夜空笼月藏星，忽的，这九霄天际隐隐传来声声乌啼……
  “小橙子，你是何时学会那虎伏听风的？”
  萧瑶忽的道出一声，颇有疑惑。萧晨投目而去，又见她正是睁着一双求知眼眸紧紧盯着自己，这又斜眸一躲略显随意道:“我看了来，便使出来了……”
  闻言，萧瑶小巧嫣唇却是张的如一红果那般大，惊异之意溢于言表。
  “你，你只看一遍便学会了？这，这怎么可能？”萧瑶语气间满是不敢置信，她忆起自己学武，三年才有小成，十年方得有了今日的功力，便是如此其师父都言其为百年难遇的奇才，可如今萧晨一言却令其原本满腔自信都变得绵弱不堪了。
  “我……”
  萧晨只出一字便又沉默下去。
  萧瑶是这般惊异不解而反观徐梦灵却是一脸平静，在她目中此些种种似是理所当然。见她偏头轻轻望他一眼，又低道:“大笨蛋……”
  萧晨登时一怔，双眼稍瞪又小心看向徐梦灵，看她幽幽眼神便只得嗯出一声。
  “是小柔教你的，对么？”
  徐梦灵轻然道出一声，无他念多的只为关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