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散伙
作者:铸星龙王      更新:2021-06-17 09:49      字数:3330
  凌晨时分,丹尼尔听到一声异响,或许是太累了,他愣了几秒,继续潜入梦乡。不对!丹尼尔直接跳了起来,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白玫瑰跑了。
  他花了一分钟穿戴整齐,裹着厚重的皮衣,准备把探子小妹给追回来。首先,他发现枕头底下被塞了一张纸条:亲爱的丹尼尔,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照顾我、帮助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但很抱歉,你并不知道我背负着什么。我经历过的事比你那些惊险刺激的冒险要可怕数百倍,只可惜我不能再讲给你听了。我必须找到它,所以我必须离开。
  丹尼尔笑了笑,夺门而出,这个死丫头,敢用激将计!没错,她要去索格伦,但必须有一个北境的居民做介绍人,否则肯定会被铁脊山脉的守护杀掉。而且,她跑不出伊莎贝拉的手掌心。这位将军视弱者为玩物,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些临阵脱逃、不辞而别的懦夫,白玫瑰若是真敢走,就一定会被潜伏的探子消灭——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
  她是在逼自己,也是给丹尼尔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不带她去索格伦,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玫瑰成为丧家之犬,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暴露身份的探子,一个背叛汉娜的精英杀手,如果找不到下家庇护,早晚会被清理掉。
  丹尼尔是冷静的,他知道白玫瑰不会头脑发热,她一定会留有余地。
  走了半小时山路,丹尼尔终于在山脊上发现了白玫瑰的踪迹,她一个人躲在冰洞中,瑟瑟发抖。看她的穿着,应该不会怕冷,那就是吓的,有什么东西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以至于让一个探子在险境中乱了方寸。
  丹尼尔一眼就发现了原因,下面不远处有个村子,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似乎有非常惨烈的战斗。当然,想要下山就必须从村子里穿过,那是这个山口唯一的出路。
  他立刻冲进冰洞,抱住近乎崩溃的白玫瑰。她手里还握着短剑,却没有反抗,只是把头埋在丹尼尔胸口号啕大哭。
  “丹尼尔……”白玫瑰根本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只能无助地颤抖和痛哭,以此来祈求丹尼尔的施舍。她需要帮助,就像一个卑贱的乞丐。
  丹尼尔花了二十分钟才让探子小妹恢复理智,期间他观察了村子里的战况。凭着专业的分析,他确定,那根本就不是战斗,而是一场针对百姓的屠杀!
  “丹尼尔,你们怎么在这里?”伊莎贝拉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盯着丹尼尔。
  “将军,我们只是斗斗嘴而已,你见过两口子吵架吗?”丹尼尔知道伊莎贝拉没有谈过恋爱,断不了家务事,随口一句就将她糊弄过去。
  “你这个混蛋,还不回去好好安慰人家。”伊莎贝拉坏坏地一笑,随即转移视线,观察村子里的动静。
  过不多时,伊莎贝拉的副手押过一个俘虏。此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身材矫健,却是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哈哈……不赖呀!竟然能从村子里逃出来,那我就大发慈悲地放过你吧。”伊莎贝拉狂妄地笑着,丝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与欢愉,她纯粹是引战。
  村子里外被围了三层,到处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被俘的壮汉能逃出来,一定是有勇有谋的人。但他的家人好友跑不了,很可能已经血溅当场。这样一个充满仇恨的人跑掉,后患无穷。
  丹尼尔的猜测没有错,他看到了男子眼中的不屈与暴戾。那货恶狠狠地瞪着伊莎贝拉,没有丝毫地躲闪,眼睁睁地看着她用长剑划破自己英俊的面庞。他坚强地抬起头,任由伊莎贝拉用皮靴来回踩踏,好像脖子是铁打的一般。
  伊莎贝拉最终把他给放了,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满足,嘴角是放纵后回味无穷的狂笑。屠村是阿图姆雪山部落的传统,可以借此获得土地和财富。其中最重要的是享受杀戮的快感,尽情释放在生死边缘游走的压力,对于强兵悍将和亡命之徒来说,绝对是上帝的恩赐。
  这是丹尼尔看到的,他并不认同伊莎贝拉杀人取乐的做法,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但所见未必就是现实,他还是谨慎地找了一个士兵,打听村里的情况。
  “我们是在消灭蛮族野人,这帮混蛋,竟然霸占村子,屠戮百姓。我们今天的行动就是要告诉他们,什么叫血债血偿!”杂兵拍了拍腰间三颗人头,颇为得意,大有酣畅淋漓之感。由于大自然缔造的魔法结界,此地气候异常,在阿图姆雪山与北方诸国之间有一片极寒之地。在那里生存的人类被称为蛮族野人,他们一直在袭扰帝国的边境,屠戮边民占据村落,皆是恶贯满盈的败类。
  丹尼尔听了这一番慷慨激昂地演说,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没有发表不同意见。他们根本就不是屠村,而是制裁邪恶。如果有人唱反调,那就是抗命不尊、包藏罪恶、投敌卖国!
  这三个锅扣下来,就是天神下凡也得死。
  丹尼尔怂了,清楚地意识到现在不是当圣母讨论是非的时候,于是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白玫瑰的状态。
  探子小妹怯生生地躲在丹尼尔背后,黯淡无光地双眼盯着地面。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敢看,恨不得消失在丹尼尔的背影中。
  丹尼尔默然无语,只能把她搂过来,用手指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滴,拍拍她的后背当做安慰。
  她绝望了,像个丢了魂的小鬼,把头埋在丹尼尔胸口。要想从伊莎贝拉这样的铁血军神手中跑出去——是不现实的。丹尼尔是这样想的,她可能还有别的心思,但这次屠村事件肯定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谁!”丹尼尔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白玫瑰。他抬手打了一发奥术射击,黑暗中一个壮汉的身影消失了。
  丹尼尔很快背着白玫瑰回到帐篷,她需要休息。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连夜赶回村子。
  此刻伊莎贝拉正和军士们吃酒,她喜欢和士兵呆在一起,跟他们打成一片。
  丹尼尔没有冒然进入,而是猫在窗户旁的死角偷看。只见一位被称为村长的长者站在屋子里,呵斥众人。
  “伊莎贝拉,你这个混蛋!要不是我们村出粮食、搞情报,你们早就做鬼啦!现在你们居然敢屠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老头咆哮着,双眼通红,血脉喷张。
  “是,您教训的是。”伊莎贝拉喝了一口烈酒,诚惶诚恐地盯着他,保持着晚辈应有的尊敬。
  “你知道那个逃走的小子是谁吗?他是弗尼伽帝国的王子,柯蓝的统治者!我们本来可以绑架他,兵不血刃地夺取柯蓝。但是,就因为你把他放了,我的努力全都变成了泡影!”老者不依不饶,继续他的谩骂,弗尼伽帝国是北方诸国中比较强悍的一个。柯蓝曾是蛮族乐土,现已被屠灭,作为北方诸国和巴兰特帝国的缓冲地带,战略意义巨大。长者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看他那个样,真不知道满屋子的强兵悍将是怎么想的。
  “长老,很抱歉,让您受惊了。我觉得您还是先去营地里睡会吧。”伊莎贝拉摆出送客的架势,长者无可奈何,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
  “伊莎贝拉,你个丧家之犬,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喂雪人了!”村长的话只说了一半,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因为他被人砍了。
  “将军,此贼口出狂言,败坏您的名声,我气不过,把他砍了。”医官妹子提着村长的人头进屋,掷于地下,又从容说道:“我知道这是违反军纪的,唯有以死谢罪!”
  说罢,医官妹子将铁剑架在脖子上,准备自刎。
  “等等!我也是来送死的,先把我砍了吧!”丹尼尔见时机成熟,登时踹门而入,大喝一声。
  一屋子的猛士全都瞪着丹尼尔,却保持着应有的克制。因为伊莎贝拉没动,她正襟危坐,目光如炬。她不动,这里没人敢动。
  “将军,您不应该屠村。”丹尼尔慷慨陈词,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我知道村里有蛮族后裔,他们是帝国的敌人,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但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这些村民服从帝国的法律,在战争中尽心竭力,承认自己是帝国的子民。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有功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伊莎贝拉仗剑而出,眨眼间已到丹尼尔身前,用带着寒霜的利刃抵着他的胸口。
  “将军,我认为屠杀村民是懦夫的行为,我们的对手是弗尼伽帝国。作为一个军人,我们的使命是让弗尼伽帝国的野心家受到制裁!”丹尼尔没有丝毫躲闪,因为他看到了伊莎贝拉身后全副武装的将士。他们怒发上指,目眦尽裂,如果不是伊莎贝拉和医官妹子挡着,丹尼尔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哈哈……有意思的家伙,还不快滚!”伊莎贝拉大喝一声,只见寒光一闪,她从丹尼尔头上削了一撮毛。
  清晨,白玫瑰昏昏沉沉地醒来,她听得号令:丹尼尔口出狂言,祸乱军心,本当斩首示众。但念其功绩,权且削发代首,以示惩戒。
  这足以令她胆寒,之后又是一条军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凡不服者可于三日内注销军籍,自行离开。三日后,若有妄议军政者,杀无赦!
  很明显,可以跑路了。
  伊莎贝拉用帝国最烂的人渣,打败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对手,这是一个奇迹。
  现在,这群各怀异心的败类终于散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