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部队接到命令到南京布防，收拾完就赶紧离开这吧，日本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苏子风说道。
  “哦，”女上尉边说边继续往箱子里放散落的东西，“我听说过前线的战事，很惨烈，真的很谢谢你们，在前线流血牺牲，誓死保卫国土。”
  “每个人的职责不同，军人就是要流血牺牲，保卫国家的。”苏子风说着，拿起地上的一个笔记本的时候，一张书签从笔记本里滑落出来。苏子风捡起书签，拂去了上面的尘土，他戴着钢盔，灰头灰脸，破旧的军装，与这张竹青色、水墨泼竹的书签映衬的格格不入，书签上写着八个字，苏子风不禁念了出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李叔同，《晚晴集》。”
  女士官一脸讶异地看着苏子风，她没想到，对面这个少尉竟然还知道这八个字的出处。
  “这，是你的书签？”苏子风问道。
  “是，是的呀。”女士官回答。
  “那……”苏子风拿着书签支吾道，“可以送给我吗？”
  女士官犹豫了一下，虽然自己很心爱这张书签，可即将开始的南京保卫战对于面前的这位年轻少尉来说，恐怕是有死无生，于是，她点了点头，将书签递给了苏子风。苏子风又擦了擦这张书签，看了有一会，放进了自己上衣的兜里。
  “这张书签可以保佑你，平安到战争结束。”女士官说道。
  苏子风翻了翻身上，说道，“我没有什么可与你交换的，倘若战争结束，我还没死，我便将这书签归还与你。”
  “那就说好了，我等着你把书签还给我。”女士官微笑着说道。
  散落的物品已经装好，苏子风拿起身旁的枪挎在肩上，准备抱起地上的木箱，说道，“我来帮你。”
  女士官赶忙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苏子风并没有理会女士官的话，起身抱起了盒子，说道，“这一仗过后，恐怕我也没机会再帮别人做什么了。”
  “你忘了答应我什么了么？”女士官一脸严肃地问道。
  “什么？”苏子风疑惑不解地问。
  “你答应我，把书签还给我。”女士官微笑着。
  天空依旧阴云密布，女士官身后众人慌乱的背景，城外的炮声，映衬着她迷人的微笑，苏子风似乎瞬间被这场景融化，在他乌黑的脸上，也还了女士官一个微笑，这恐怕是今天的南京城里，仅存的两个微笑罢。
  苏子风将女士官的箱子送上了不远处的卡车上，卡车后箱斗的两侧几乎坐满了即将撤退的政府人员，车上的一个声音喊道：“快上来，车就要开了。”
  “来了来了。”说着，喊话的人起身来到了卡车边，伸出手将女士官吃力地拉上了车，随后苏子风将箱子递了上去，卡车的发动机已经启动，忆之站在车上，苏子风站在原地，女士官对着苏子风说道，“谢谢你。”
  总统府前嘈杂的人群，卡车发动机的噪音，苏子风并没有听清女士官说的是什么。
  见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少尉并没有说什么话，女士官知道，少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于是她喊了一声，“记得，战争结束后，我等你还我书签。”
  话音还未落，车已经开走，苏子风在原地，仍然没听到女士官说了什么，他目送着卡车愈行愈远，女士官也目视着苏子风的身影愈来愈模糊，终于消失在了彼此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