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进嘴里酒的昊星，看到水大能使用的法术，竟然惊讶地忘记把酒咽下去。他张着嘴，酒水流了下来。心里想道，“这良华生前究竟渡了多少神力给这小子？尚未凝气，就有法力可以用，若是真的修成正果，那还了得？！”
  昊星心痒难耐，差一点就现身收了水大能为徒，但是一想起长远的打算，他还是忍了下来。
  “大能，你什么时候有的这种奇能？简直是帅呆了！”胡飞升惊讶地看向水大能。
  “我也忘记有多久了，去年或者是前年。只记得，那天我骑鸡玩，就发现了。”水大能说道。
  “太棒了！”胡飞升拿来竹篮，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拾进篮子里，然后问道，“总共能下多少鸡蛋？”
  “我也不知道，没试过。”水大能接着说道，“你去给我把风，我在这里让鸡下蛋，看看到底能下多少。”
  “好。”胡飞升站起身，走向一边，四处张望着，有些担忧地说道，“大能，你可别累坏了。为了这些鸡蛋不值得。”
  “放心吧。”
  从夕阳西下，到傍晚来临。水大能像是给老母鸡做心肺复苏似地，极速按压。没多久，那不小的竹篮，就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水大能倒是没觉得累，不过那只老母鸡却不怎么行了。它横躺在地上，微张着嘴，鸡舌头从喙嘴下面耸拉下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满筐的鸡蛋，大喘着气。
  “飞升，差不多了。我觉得这只鸡快要死了。”
  胡飞升大步跑过来，看着满满一篮子的鸡蛋，笑的合不拢嘴。“大能，你真厉害！”
  “快，我回家给鸡喂点东西吃。这些鸡蛋放哪里？”水大能抱起老母鸡，急切地说道。
  “交给我吧。”胡飞升吃力地挎起竹篮，接着说道，“我和我爹说好了，他同意你和我一起去县城私塾。我们趁着中午下学的空挡，去集市把鸡蛋给卖了。”
  “好。”
  两个人趁着夜色未至，急忙往家赶。在分道扬镳的时候，水大能突然停住脚步，他看着胡飞升，认真地说道，“飞升，我们既然已经决定修仙，以后就再也不挂在嘴边了，省的说得多了，就不会实现。”
  胡飞升看得出来水大能有其他话要说，“你现在想说什么？”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我万一有哪天不在了，你必须得替我找到那只小狐狸。”水大能认真地模样像极了大人，他看着胡飞升，情真意切。
  胡飞升一惊，他本来觉得好笑，但是看到水大能的眼神，胡飞升突然有些心疼，只好顺着水大能说，“好，我答应你。”
  水大能一下笑颜如花，露出来的洁白牙齿，犹如西边天际出那颗明亮的黄昏晓。
  胡飞升整夜也没睡着，他一闭上眼就会想到水大能说的那句，“若是我不在的了”的话，然后就会梦到水大能真的不在了，留着胡飞升一个人，被村里那些熊孩子欺负。
  胡飞升难受地竟然流了泪。天边有鱼肚白的时候，他下床抹去眼泪，然后打开窗，看着天空上寥寥无几的星辰，心里想道，“我胡飞升发誓，这辈子都不能让大能受委屈！”
  七岁的小孩，虽然看待世事无常的问题有些幼稚，但那心中的纯净和向往，往往要比大人来的真切。最起码，他们想的和说的都是真的。比起那些大人世界里的口是心非，他们远比那白雪还要纯洁透白。
  清晨，太阳刚露头角，山林里的鸟雀叽喳个不停。
  吃过早饭，胡老汉便背起一早备好的干粮，鼓鼓的一小包。
  里面装的干粮，足够胡飞升和水大能中午和晚餐的用度。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胡老汉为胡飞升预备的东西，都会有水大能的一份，就好像他有两个儿子一样。
  能够去县城读书，刘二娘自然为水大能感到高兴，她一早便带着水大能等在胡老汉的家门前，也不敲门进去。
  开了门，刘二娘扯着声音向胡老汉和胡大姐问好，那高调好像是想告诉全村的人，胡老汉和胡大姐做了一件大好事。
  水大能低下头，脸红到了耳根。他就是这样的自卑，特别是刘二娘为得到了一点恩惠后，那恨不得给别人下跪时的感激之情，让水大能无地自容。
  这大概也是水大能想要去修仙的原因吧。远离母亲，远离故土，远离那些从小没有父亲的自卑。
  旺水县离水家村我七里路，徒步半个时辰就能到。
  胡老汉一边走，一边给胡飞升和水大能指着路边的特征，“我今天送你们一趟，下午呢，再接你们一次。以后就不来了，你们的路，要让你们自己走。”
  “知道了，爹。其实你不用送的，我去过好几回了呢。”胡飞升说道。
  “我想送就让我送吧，不应哪天我送不动了你们要走的路，想送还送不了呢。”胡老汉拍了拍衣袍下角招惹的尘土说道。
  胡飞升听到胡老汉的话，心里莫名有些痛楚。他看着胡老汉的有些苍白的头发，想到自己某天就要远走去修仙，心中很不是滋味。
  走到村头，胡飞升示意水大能把藏在一堆柴火里的鸡蛋背上。胡老汉只往前赶路，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很快便到了私塾。
  教书先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书生，他留着一撮山羊胡，身形消瘦。穿着的衣袍虽然有些老旧，但整齐的衣角却透露着一种书生才有的斯文。
  胡老汉寒暄了几句，并从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把布打开，从里面取出两个银锭子，交给了教书先生欧阳宏。
  “小子，好好听先生的话，要是再顽皮。我一定让你们知道皮开肉绽的滋味。”
  胡老汉把包有干粮的包袱交给胡飞升。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回家去了。
  整个半晌，过得像是一天那么漫长。胡飞升发现欧阳先生教的字和诗句，都是他五岁时便已背的滚瓜烂熟的东西，无趣的很。而水大能，却大眼瞪小眼，即使是先生教了数十遍，他依然记不得任何东西，更是无趣的很。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休息，两个人便迫不及待地往集市上跑去。找个显眼的地方，摆摊卖起了鸡蛋。
  “鸡蛋，鸡蛋，新鲜的鸡蛋，一文钱一个，一文钱一个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胡飞升吃着干粮，向走过的人吆喝着。
  “什么鸡蛋啊，卖那么贵？”一个妇人拿起篮子里的一个鸡蛋，看了看，“能不能便宜点？要是一文钱俩，我就全要了。我儿媳妇坐月子，吃的多。”
  “哎呀，大婶。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疼爱儿媳的良家婆婆，从你慈眉善目中也能看出，你那好儿媳一定给您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为你家祖上荣添了香火。”
  “嘿。小毛孩，你是怎么知道的？”妇人眉间一挑，喜不自胜地问道。
  “嗨，打眼一看，就知道你家祖上历代行善，您更是知书达理。像这样的家人，上苍一定眷顾。想都不用想，您家以后定是顺风顺水，你那大孙子要是吃了我家的鸡蛋，一定能光宗耀祖！”
  “怎么？说了那么多了，是不打算便宜是吧？”
  “大婶，不是我不愿便宜。只是这一筐子鸡蛋它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啊。你瞧，我的这个伙伴，他从小就没了爹，家里除了一个老娘，根本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前些天朝廷收税，把他家仅有的一点粮食全给搜刮没了。就指望着这一筐鸡蛋能卖个好价钱，好换些粮食，回家给他娘熬一碗粥喝，他娘都几天没吃饱饭了。要不我为何说要是你大孙子吃了他家的鸡蛋，就能光宗耀祖呢，那是因为你若是买了这筐鸡蛋，纯是行善积德啊。上苍一定更会眷顾你家。”
  水大能被胡飞升说的竟然伤心地流了泪，“是啊，大娘，您就行行好，把鸡蛋买了吧。我娘还等着我回去给她熬粥喝呢。”
  “哎呦，你别哭，哭得我心都碎了。买，买，你数数有多少，一文钱一个，我全买了。”妇人心疼地看着哭泣的水大能，从腰包里掏出一串铜钱。
  胡飞升急忙数了数，“总共八十二个。收你八十文钱。剩下那两个算是我和我伙伴恭喜您家喜添贵子送的礼。”胡飞升感激地说道。
  妇人开心地合不拢嘴，她伸出手摸了摸胡飞升的脑袋，接过鸡蛋。“呵呵，你的嘴可真甜！要是我家儿媳吃的好，下次还来你这买。走了啊。”
  “大婶慢走，留心脚下。”
  “臭飞升！”水大能生气地说道，“你怎么不说你娘？”
  “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想想要不是我爹接济你家，你娘是不是真得好几天没有吃饱饭了？”胡飞升坐下来，递给胡飞升一块软和的烧饼，然后收拾手里的竹筐，接着说道，“还有呢，做生意不光得嘴甜，也得看对方是什么人，有时候说两句能让对方动心的话，比说一大堆好听的话管用的多。”
  “就你鬼点子多！”水大能用力撕咬手里的烧饼，憨厚一笑。
  “喂！你们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啊？”
  就在水大能和胡飞升起身准备回私塾的时候，一个穿着锦罗绸缎的人，从后面叫住了他俩。
  “敢问大爷，有何指教？”胡飞升打量一眼吃的膘肥体壮的那个人，礼貌地问道。
  “要是会写名字，就去跟大爷去县衙做一张试卷。事成之后，每人五两白银！”那人仰着头，傲慢地伸出五个手指。
  胡飞升和水大能面面相觑，又是惊讶，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