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行 武 青牙县城
作者:将养      更新:2021-06-16 04:14      字数:3225
  千里江山万里朝,神禹王朝大鱼州所辖有七郡。
  第六郡郎平郡紧靠西南,其座下青牙县城,因山脉连绵,盛产核桃坚果而闻名。
  原本到了夏季天气本就炎热,而今年大鱼州半壁区域大旱赤地,许多城外百姓地里颗粒无收,食不果腹。
  一股股难民经由官道向其他州郡涌动,逃荒潮连绵不绝。
  青牙县城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现在四处可见衣不蔽体的流民,缺衣少食,困顿在地。每日都需要县衙组织专人清理死者,防止疫病蔓延。
  在靠近县城城门的位置,这两天来了一个小乞儿,叫江小五,从记事开始他就没有名字,江姓还是因为江是他的胸口刺青而留下的唯一线索,小五则是因为他在团伙里排行第五。
  破布烂衣,浑身肮脏,不时散发着浓重的土腥臭味,让像他靠近的行人闻之欲呕掩鼻而走,就算同行瞧他也是纷纷侧目,致使周围两米范围内无人愿意靠近,做乞丐做到她这样被人厌弃也是不容易。
  江小五一上午躺在那,枕着树荫未曾动过,他就好像是一个冬眠的动物一般,僵硬的卧在城门口大街的角落里。
  街上人流不息,而如果不是他还在起伏的腹部,可能早有人上前将他抬走,扔到城外乱葬岗中,防止尸体腐烂招来瘟疫。
  当然他来这里不是单纯的为了装乞丐。
  今日江小五嘴里开始出现一些胡言乱语,让外人听不懂,以为他疫病发作,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周围几个老乞丐见状也是摇头叹息。
  但如果有人走近到乞儿跟前,就能模糊的听到他的嘴中发出的声音却是如“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好像先天八卦的歌诀并夹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因为晦涩难懂,稍远点听起来就像是胡言乱语。
  “四哥说的不错,风水、八卦这种东西,果然晦涩难懂,易学难精。”低语的江小五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深潭般沉静的眼神。
  如果说这种沉静看世界的眼神出现在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身上,人们也许不以为奇。但江小五也就是跳脱年纪,就算他从小命苦,颠沛流离,但好奇是孩童的天性,这种淡漠的沉静实在是少见,那不只像是心智上的成熟,还透漏出一种对某些东西的淡漠。
  江小五的这种沉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已经徘徊在饥饿死亡边缘的落魄者身上,更何况他还会那种晦涩难懂的八卦歌诀。
  他有着一种和其他乞丐格格不入的差别,哪怕乔装的再像,但本质是假的,真不了。而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实在无法融入其他乞丐之中,所以他选择卧伏在城门口这里,低头假睡远离其他的乞丐。
  “叮叮当”一声清脆的瓷铁声响,这时一个身着灰衣的青年人沿着主路漫步走过城门口,怜悯的看了江小五乞儿一眼,也许是于心不忍,同情心发作,他探手向这个可怜的小乞丐碗里扔了一个铜钱。
  破了口子的瓷碗倒是很干净,不仅没有污垢,连钱也只有这一枚。当然城里这么多乞丐,能要到钱的也不是很多,许多人都只是乞食,为求勉强活着罢了,因为他们知道最可怕的是饥饿。
  此刻周围人影稀少,天热灼灼,更何况靠近城门的角落,青年给了钱离去前嘴唇微启时的低语,附近却没有人听得到,就连周围的几个老乞丐也只是以为他在叹惜。
  “小五,门清灯下黑,老地方喝酒哈。”闻言,江小五黑白分明的眼睛终于睁开,平静扫了青年一眼,但眼中的那份漠视却消退了许多,终于有几分感情出现。
  即便脸上有污垢掩盖,外人应该看不出异常,但他仍紧紧控制住脸部肌肉,装出一副麻木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缩了缩破衣烂衫下那黝黑脏乱的身体,抖落一些土渣。
  这些动作就好像是回应青年的话一样,又好像一个正常乞儿一般,对别人的施舍有点反应。
  但只有那双掩盖在蓬头垢面下的双眼,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难言的神情。
  江小五借着翻身的瞬间,双眼已然悄然将青年身后的景象收入眼底,见到街上依旧‘行人稀少,各行其是,’没有可疑人跟着灰衣青年,复又翻了下身重新躺回到他那个凌乱的窝中,好似那里才是让他最放心舒服的所在。
  之后,“乾三连,坤六断。。。”发出只有青年能听懂的低语,微眯着双眼,两手藏在袖中不断的掐算着。
  青年见之,面上挂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轻笑,仿佛翩翩佳公子般有种让人无法忘记的潇洒,施施然而去。
  两人的接触很短暂,目的明确干脆,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互相打掩护。
  一个不像乞丐的‘小乞儿’,一个穿着粗布灰衣的气质青年,两个气质迥然的人,在城门口一触即分。
  江小五还在闭眼接着背诵他的八卦歌诀,而街上许多流民之中,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茫然四顾的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小脸乌黑,双眼透漏着一股菜色,不过虽然衣服破烂,脏兮兮的,却依稀能看出布料、样式华贵,举止落落大方,显然落难前是富家出身。
  她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看到行人想要开口,却又一副害怕的样子,小步子蹒跚转来转去,竟慢慢走到了小五这,无助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是个更落魄的小乞丐,又失望的低下了头,默默的抽泣。
  “唏律律”突然一辆马车驶过,小丫头跌倒在了地上,泥泞之中,幼小的身体微微起伏着。
  “妈妈病了,环环真没用,连吃的也要不到,呜呜呜。。。”一路无人问津,世态炎凉,现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谁有余钱却养人。
  “唉”一声叹息,许久不曾动过的小五却是从窝中站了出来,扶起丫头,向着她母亲走去。
  一个衣衫褴褛,一个褴褛衣衫,少年的手修长有力,虽然不如小姑娘般白嫩,但也是白白净净,没有晒痕,不像太阳下熬卖力气的样子,两人要不是一身皆破衣,倒像是对正常的兄妹。
  。。。
  “闪开,闪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腰胯长刀,一脸的恶相,以蛮力推搡着街上的行人,识相的,忍气吞声后退一步,不识相的,碍手碍脚,一顿拳打脚踢。
  而之后,两匹高头大马唏律律,坐上之人颐指气使,自有一副气派,显是身居上位。
  “难民还是民么?冯管事,如有难处,我血神教在郎平地界,还真没有摆不平的事。”说话的,人高马大,一身的腱子肉,面容凶戾,一鞭子抽翻失足跌进官道的流民,听见哀嚎面不改色,残酷冷血彷如驱赶一只嗡嗡的苍蝇般,惊的街上行人如避虎狼。
  “武香主所言极是,我家主人也是此意,到时候还要仰仗香主帮衬啦,哈哈哈。。”说道高兴处,两人放肆大笑起来,视周围人如无物。冯管事貌白无须一脸的狡诈,两撇八字胡极像是贪油的老鼠。
  而武香主面上更如冷笑,得意处看去,却不是听了他冯大官家的三言两语。‘想他武烈行走江湖多年,出手狠辣杀人无数,搏下一个血屠的名号,又岂是被人阿谀几句就得意起来。真正让他在乎的是腰里挎着的一个锦囊,里面一口血红缸盅,造型古朴诡异莫名,其盖上一块红的滴血的宝玉。’
  而如果江小五晚走几步看到,绝对能认得出,这血红缸盅正是由他手中流出的一个物件。而前不久此物亦曾在顾家庄昙花一现。
  “杀了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恶霸,倾吞赈灾粮款,榨取民众血汗,天理难容啊。”突然路侧冲出一伙人,手持扁担、锄头,对着武香主和冯管事围了上来,看装束打扮就知道是一伙地地道道的农民。
  未习过武但仗着一股劲头,他们冲了过去。
  不过食不果腹的他们,没有武艺,怎是这群血神教徒的敌手,哪怕人数稍多,也是反手间被打翻。
  “嘎嘎”血屠更是狂笑中跃下马来,拳打脚踢,中者无不骨折筋断,更有者直接吐血而亡,滴滴热血落在了血红缸盅上,却如旱地雨水,极快的被吸入其中,血色顿时如活物一般扭动,就像啖肉舔血的鬼物,血肉让其重新活了过来,一股股血腥味从其内飘动其外,几分被武烈吸入,拳脚顿时更重三分,面容越发狰狞。
  如此诡异之物,血屠却如获至宝,实是因为据血神教内部典籍记载,此物正是该教消失近百年的宝物,血神盅。形如陶罐,色红如血,上有神秘古文。
  而更有传闻,血神盅能凝结一种血乳,练筋锻骨通筋强脉、易经洗髓效果神异,每次现世,都会在江湖上引起一片血雨腥风。
  消失百年今又重见江湖,血神教怕是要再次兴风作浪,叱咤武林。
  “这血神盅牵扯甚广,知情者一定要灭口,马五,安排人手,凡是有关者,宁杀错,不放过。”沾染了满脸的血渍,冷戾的扫视了一下周围人,见者无不退避三舍,血屠身上四溢的杀气让人胆寒。满意的翻身上马,他此刻犹如得胜的‘将军。’
  江湖厮杀,行人逃避,一些捕快、衙役公门中人视而不见,秩序之下混乱黑暗,青牙县城又多了几许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