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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喷子就是爽。
  林泽早早地吃了饭，来到学校。
  今天，他要享受胜利的喜悦。
  果不其然，当他来到班级的时候，气氛明显有所改变，甚至有两个女生主动找他聊了几句。
  聊天内容是《雏鸟》官网的那个专栏，说传谣、造谣多么不好云云，【gpal】如果被有些恶毒的人利用，就会怎么怎么样。
  林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女生过来变相承认错误，他当然不会穷追不舍，微笑着聊了几句，便岔开了话题。
  女生见他在这个话题上不愿意多聊，便很自觉地走开了。
  林泽因为「魅力：99」的缘故，在学校里女人缘本来就好，所以一旦正名，流言蜚语的影响很快就能肃清。
  他长舒一口气。
  现在，只需要等待徐楚涵到来就可以了。
  然而，以往很早就会到校的班长大人，今天竟然是掐着点儿来的。
  徐楚涵一进教室就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将作业放在桌子右上角，等着课代表来收。
  结果，没人搭理她。
  高中一般是学生自行去课代表那里交作业，但徐楚涵当上班长后，“班级工作比较繁忙”，所以每一次，她都是把作业放在桌面上，等着课代表来收。
  今天是怎么了？
  她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各科课代表都在各忙各的，好像没注意到自己似的。
  这种情况真是始料未及。
  徐楚涵稍微愣了下，艰难地咽口唾沫，对她的同位低声说：“呆呆，帮帮我，交作业。”
  她是真的不想在风向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在整个教室里晃悠一圈。
  然而…
  “今天有英语小考，我得复习。”她的同位说道。
  这是今天第二件出乎徐楚涵预料的事情。
  她的同位名叫李月尔，人很呆萌，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能考进二中的就没一个脑子不灵光的。
  这个“呆萌”，指的是没什么心机。
  一直以来，李月尔便是徐楚涵的小跟屁虫，基本上不知道“拒绝”两个字怎么写，传林泽是某二代这个谣言的时候，徐楚涵选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李月尔。
  不出所料的是，呆萌妹子果然义愤填膺，说林泽能上报纸是走了后门，这不公平。
  于是，李月尔就被利用了。
  但是现在…
  “呆呆！呆呆？”徐楚涵的情绪有些失控，抓住了同位的肩膀。
  “别……别晃了。”李月尔叹了口气，拿过徐楚涵的作业，低声嘀咕道，“最后再帮你一次。”
  最后…
  徐楚涵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愣地僵在了座位上。
  即便如此，明明是“最后”，但依然有人不愿意。
  “别再欺负呆呆了！”另一个女生介入了进来。
  这个女生也是徐楚涵的室友，名叫林可，虽然名字带个“可”字，但一点儿也不楚楚可人，反倒挺凶的，战斗欲望很明显。
  徐楚涵不由得眉头大皱：“你什么意思！？”
  不自觉地，她的音量提高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林可反倒毫不畏惧，与徐楚涵对视：“呆呆跟我说过了，事情都是你传的，你怎么能这么利用她？”
  “传的什么？”徐楚涵反问。
  林可扫了眼林泽，一时有些语塞。
  在看了今天《雏鸟》的专栏之后，那些话她是再也说不出口了，因为每说一次，都是对当事人的二次伤害。
  不过，林可不允许徐楚涵再嚣张下去。
  “徐楚涵，你在班里用‘班长’的身份发号施令也就算了，那是职位的便利，我管不着。”林可说道，“但是，你不能再欺负呆呆了，让她帮你做脏事儿…脏活累活。”
  “那是呆呆自愿的，你有什么不满？”徐楚涵立即回击。
  “！@#*￥%…”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好大的瓜，一口吃不下。
  众人无不露出“好精彩”的表情，就差鼓掌了。
  就在争吵不断发酵的时候，教室门口处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众人将视线投过去。
  只见裴竹青倚在门框上，轻轻抚摸着下巴，一脸玩味：“看来你们寝室有很多矛盾啊？”
  班主任老师到来，自然没人敢说话了。
  林可不满地瞪了徐楚涵一眼，愤愤不平地回到座位，李月尔则将作业本重新放回了徐楚涵的桌面。
  至于徐楚涵…
  她低着头，一脸愧疚，像是在忏悔。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裴竹青玩《聊斋》？
  裴竹青露出一个笑容，走到讲台上，深吸一口气：“很好，既然你们这么想说，那就上讲台来，发泄一下。”
  大家都很安静，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裴竹青就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你们不说，那我自己先来。”
  林泽惊讶。
  他猛地站起身：“老师！？您没必要…”
  后面的半句是“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又会显得自恋、狂妄。
  所以，他噎住了。
  然而…
  “坐下，谁让你站起来的？”裴竹青对林泽摆了摆手。
  林泽只能老老实实坐好。
  “有个词叫‘不破不立’，还有个词叫‘破而后立’，我觉得，今天的事说破无毒。”裴竹青深吸一口气，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良久…
  “如果真要总结我的大学寝室生活的话，其实一句话就可以，‘从未真正撕破脸，也从未真正掏过心’。”裴竹青像是要驱赶烦恼似的挥了挥手，“当时发生过很多具体的事，但这么多年下来，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还能说的，可能就是，我的那些室友们教会了一个话唠女孩‘沉默是金’。”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不知为什么，林泽忽然想到了伊玫，这两个三十没男的女人会走到这一步，恐怕也跟当时的经历有些关系。
  不，这样想未免有些恶毒，不是所有女生都是戏精。
  就比如王兮倩、李清雅、李玉致、林…
  好吧，林溪是妥妥的戏精。
  林泽露出一丝笑容。
  裴竹青看着徐楚涵他们宿舍的总共六名女生，说道：“有些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我也方便判断。”
  这样的班主任真的少见。
  因为家里有一名大学教授，林泽比较了解大学生的管理问题。
  大学生之间也会出现磨合问题，大家相处很好或者不好，谁和谁“捆绑销售”，谁和谁“老死不相往来”，这些都很正常。
  但是，导员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大多是单独找人谈。
  就比如说：
  “小a怎么样？”
  b：“小a人很差。”
  c：“小a偷用我化妆品。”
  d：“小a不打扫卫生。”
  于是，小a就有可能被“清理”出宿舍。
  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小a一定人很差，而是因为她不适合再在那个寝室待了。
  无论是她本身就是有问题，还是她被人嫉妒、眼红、排挤，都不合适。
  大学的导员，更倾向于稳定，不倾向于真相。
  说句实话，大学生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喜欢别人可以表现得更赤果一些，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执意问清楚原因或者是非对错，有必要吗？
  导员们处理这类问题多了，心很累的！
  而今天的裴竹青却截然不同，她竟然要求女生们一个一个上讲台，将相对私密的问题曝光出来。
  这是…
  这是什么呢？
  林泽自己也说不好。
  他不觉得这是在追逐真相，反而更像一种处罚。
  林泽将视线投到徐楚涵脸上，只见这姑娘已经不复从容，脸色煞白。
  显然，她知道自己做了很多恶心人的事儿，有可能被公开处刑。
  不过，正是因为她的表情，即便是跟她关系不好的林可，也出现了犹豫不定的情绪，坐在座位上，没有动身。
  就像裴竹青所说，“从未真正撕破脸，也从未真正掏过心”，没必要撕破脸，真的。
  然而…
  “老师，我能说几句吗？”李月尔忽然举起了手。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徐楚涵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她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捅刀子的会是自己最信（利）任（用）的人。
  但是，李月尔脸色发白，嘴唇都在抖，怎么看都不像是蓄谋已久的报复，也就是说，对这姑娘来说，有些话不吐不快。
  裴竹青严肃地点点头：“上讲台来。”
  李月尔没有迟疑，立即服从安排，站到了讲台后。
  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我要讲的是一件很小、很小、很小的事情，但是，如果不说出来，我真的很难受。”
  大家都露出了可以理解的表情，李月尔所描述的情绪，每个人都有过。
  当然，林泽应该是最近最感同身受的那个，从他在《雏鸟》的专栏里怼天怼地怼空气就能看出来。
  “说吧。”裴竹青李月尔说道。
  李月尔点点头：“上周数学小考前，我问过涵涵…我问过班长一道题，她说‘这题大概率不会考，而且难度不大，自己翻书很快就能明白’。”
  这种话…
  林泽想“呵呵”。
  不过他考虑到李月尔都被舍友叫成“呆呆”，应该是没什么心机的，所以信了也很有可能。
  果然不其然…
  “结果，那道题考到了，而且老师说那道题比较难，如果答对了，可以加平时分。”李月尔说道。
  所谓的“平时分”就是老师胡乱编的，没听说过有人因为平时表现不好影响期末成绩。
  不过，“呆呆”嘛，信了也是有可能的。
  李月尔深深地吸了口气：“上次小考结束，班长发了一个朋友圈，内容是‘今天有一题写不出来，完了，我进不了前三了！你们肯定考的比我好，不要来嘲讽我！’”
  这大概就是学婊了。
  这种人在平时生活中偶尔能遇到，算是很正常的。
  如果林泽没记错的话，他刚接触王兮倩的时候，那丫头也有点儿这方面的趋势。
  不过，她后来给林溪做了一段时间的家教，就完全没那个毛病了。
  自私算是每个人都有的劣根，林泽本以为李月尔会说出多有爆点的话，却没想到就是这样。
  他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的是，李月尔还没说完。
  这丫头忽然对着林泽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林泽同学，因为我个人判断的失误，对你的名誉造成了损害，对不起。”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月尔的眼神坦坦荡荡。
  林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僵在座位上，机械地点了点头，脖子就跟生锈了似的。
  李月尔又对徐楚涵的方向道歉，说道：“对不起。”
  然后，她便飞速地逃下讲台。
  在这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李月尔寝室的女生哗啦啦地站了起来，大声叫嚷。
  ……
  “呆呆，别道歉！”
  “呆呆，那不是你的错！”
  “老师，我有话想说。”
  ……
  这也太激动了吧？
  她们尴尬地看着对方，然后深吸一口气，坐下了。
  整个班级里静悄悄的。
  裴竹青站到讲台后，抱着双臂，陷入沉思。
  大概过了半分钟，她突然开口了：“班干部是需要威信的，我认为徐楚涵并不适合再在班长的职位上待下去了。”
  徐楚涵那里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活该！
  林泽并不感到可怜，只感到恶心。
  裴竹青视线扫过全班，见无人反对，便点了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选票最多的好像另有其人？”
  大家一齐看向王兮倩。
  “王兮倩，上来吧。”裴竹青露出一个笑容，“进行你的‘就职演讲’。”
  王兮倩就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一脸懵。
  但她还是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了讲台后。
  她站在那里，双眼有些迷蒙。
  失而复得的心情很复杂，但是，她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我就借杨绛先生的话来表达以下现在的心情吧，‘你存心做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人吧，人家就利用你欺侮你。你稍有才德品貌，人家就嫉妒你、排挤你。你大度退让，人家就侵犯你损害你。你要不与人争，就得与世无求，同时还要维持实力准备斗争。你要和别人和平共处，就先得和他们周旋，还得准备随时吃亏’。”
  她还在说徐楚涵的事吗？
  徐楚涵哭得更凶了。
  然而…
  “我觉得，我们班还是应该争一争，无论是艺术节，还是运动会，我们班都要争一争，用铁血来问鼎全校所有高一班级。”王兮倩话锋一转。
  掌声如潮水般袭来。
  铁娘子？
  不知道为什么，林泽想起了那个历史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