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还真是料事如神，说她们不会进来搜，还真就没有人进来。”
  杜若听了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那是自然，我家姑娘是最厉害的。”
  可转瞬之间，神色又有些怅然，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也不知姑娘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整日关在屋子里，身上都有馊味儿了。”
  孟亦欢拿起一本书，朝着杜若头上扔去。
  “有馊味儿了是因为你不洗澡。”
  “哪有！”杜若鼓起腮帮子：“奴婢天天都沐浴的。”
  紫娟见孟亦欢过来，连忙起身去扶她，却被她拒绝了。
  “表姑娘，您怎么起身了？您还病着，得仔细养着。”
  孟亦欢笑了笑，转头对杜若说道：“今日想吃城东边张阿婆家的肘子。”
  杜若立刻喜笑颜开，蹦了起来：“奴婢这就去。”
  “表小姐！这不可啊，别说您病着，不能吃那么油腻的东西。现在老夫人将整个望秋阁都封了，杜若姐姐也出不去啊。”
  孟亦欢双手抱在胸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屋外瞧。
  就在她说话的瞬间，杜若已经出了房门。
  刚过春分，天色暗得早。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暮色四合。
  杜若轻点地面，身形轻盈，一跃而起。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墙头。
  紫娟惊讶得长大了嘴，半日忘了合上。
  “表……表姑娘，杜若……杜若姐姐她……会飞？”
  孟亦欢笑笑，指着自己说道：“你再瞧瞧我，像是病了的样子吗？”
  紫娟将孟亦欢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孟亦欢眼下乌青，脸颊消瘦，毫无血色。可一双眸子神采熠熠，方才用书扔杜若，也力道十足。
  “表……表姑娘你……”
  “装病图清净罢了。”
  孟亦欢轻描淡写地说道。
  图清净？
  紫娟只觉得，眼前的表姑娘格外高大。
  呸呸呸……
  她怎么能用高大来形容表姑娘一个闺阁小姐呢？
  可是她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
  老夫人专横独行，谢府里人人对她又敬又怕。她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见惯了大小姐谨小慎微的样子。
  当初表小姐刚进谢府的时候，她只是觉得，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样胆大妄为？
  但凡是个体面人家，晚辈这样忤逆长辈，打死了都不为过。
  可现在她却觉得，表姑娘这样的人，是真的厉害。
  三下两下，就将老夫人那样厉害的人，气得不轻，还拿她没办法。
  现在又在老夫人手底下救了她的命。
  而她这一病，将整个谢府搅合得鸡犬不宁。她居然是自己装的，只为图个清净。
  虽然她是谢府的人，在谢府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谢府的主子也是感激的。
  可为什么现在她居然觉得……这么刺激？
  孟亦欢倚在小塌上看了一会儿书。
  紫娟就坐在她对面继续绣着手帕。只是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无法再放在绣绷上了，时不时地抬头，偷看孟亦欢几眼。
  孟亦欢翻了一页书。
  “你再怎么看我，你的锦鲤就要绣成烧火棍了。”
  紫娟立刻收回目光。
  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杜若就带着两大包肘子回来了。路过飨楼还顺便打包了两个小菜。
  “姑娘，快来吃吧。”
  杜若将肘子放入盘中，屋子里瞬间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色泽诱人的肘子，还冒着热气。
  紫娟看着桌上的肘子，吞了吞口水。
  “愣着干嘛？过来吃！”
  孟亦欢冲紫娟招了招手。
  “奴婢不敢。”紫娟连忙垂首退了两步。
  哪有丫环和主子同桌用膳的道理？
  “你们谢府，就是规矩多。”
  杜若等孟亦欢坐下后，替她布了碗筷，便坐到孟亦欢身边。
  紫娟瞧着杜若熟稔的样子，甚是吃惊。
  “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快坐吧，不然肘子都凉了。”
  紫娟这才扭扭捏捏，上前坐下。
  孟亦欢给她夹了个肘子。
  紫娟赶紧又站了起来，十分惶恐。
  “让你坐下，你怎么又站起来了？这站着怎么吃饭啊？”
  “我……”
  紫娟憋红了一张脸，只得又坐了下来。
  孟亦欢声音温柔地对她说：“快尝尝，好吃吗？”
  紫娟拿起筷子，撕了一小块肉下来。
  不得不说，张阿婆家的肘子，确实做得不错。这肉已经炖得入口即化。
  “好……好吃……”
  孟亦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
  紫娟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紫娟起先还有些小心翼翼，可瞧着孟亦欢和杜若相处，没有主仆之间的隔阂，倒是更像姐妹，渐渐地也放松下来。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都快吃撑了。
  孟亦欢躺在小塌上，仰面朝天。杜若叶坐在一旁，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紫娟。”
  孟亦欢突然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紫娟，眸子里亮亮的，闪过一丝狡黠。
  “啊？”
  “可吃饱了？”
  “回表小姐，吃饱了。”
  “吃饱了我们就来说些正紧事吧。”
  孟亦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自己捻起一颗服下，又递给杜若一颗。
  杜若想都没想，扔进了嘴里。
  “大表姐是我进谢府之后，待我最好的人。她既然将你交给了我，我自然要保你性命。让你留在望秋阁，也是无奈之选。可是我这个人偏偏又自私得很，许多事情若是让你知道了，说了出去，我会很难做。”
  “表姑娘，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孟亦欢笑着摇摇头。
  “承诺这东西，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那……那我发誓……”
  孟亦欢忍不住笑出声来。
  “若是发誓管用，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奸小之人来。”
  紫娟都快哭了。
  “那表小姐，您想让我怎么样？”
  “你可听说过巫蛊之术？”
  紫娟倒吸了口凉气。
  巫蛊之术阴毒神秘，自先祖皇帝以来，在大宁朝内严禁巫蛊。因此而产生的祸事不少。
  可是，谁又不渴望能够驾驭这神秘的力量？
  所以即便官府严禁，民间还是有不少关于巫蛊之术的传言。
  每个故事都不尽相同，可个个都骇人听闻，令人毛骨悚然。
  “我方才在肘子里下了蛊，方才我和杜若吃的，就是解药。现在蛊已经下到你的身体里，和你的血脉融合了，但无妨，它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