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府里传出消息。
  大夫人要惩治阿书，拖到柴房想要一顿板子偷偷打死，中途却被二少爷救了下来。
  二少爷因此忤逆了大夫人，被罚跪了祠堂。
  阿书虽然瘸了条腿，但好歹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孟亦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吃着烧鸡。
  “姑娘，听说阿书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血淋淋的。”
  孟亦欢撕下一只鸡腿，含糊地应了一声。
  “好像说是瘸了条腿呢。”杜若有些怅然：“阿书瞧着同我一般年纪，这下被赶出了谢府，身上还落了残疾。”
  孟亦欢喝了口茶。
  “姑娘，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啊，你继续说。”
  “我说，阿书这么可怜，以后该怎么过日子呀？他都还没讨媳妇呢！”
  孟亦欢眼眸一转：“你这么关心他……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
  “把你嫁给他不就成了！”
  “姑娘！”杜若跺了跺脚：“我同您说正经的呢！二少爷是为了帮咱们，才让阿书去请大夫的。”
  孟亦欢笑了笑：“瞧把你急的。这事儿，对阿书来说，说不定是件好事。”
  谢昊安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他听下人说，阿书被连夜送出了谢府。
  谢映秀来瞧他的时候，他偷偷托谢映秀去给阿书送些银子，顺便看看伤。后来谢映秀回来告诉他，阿书命是保住了，但瘸了条腿，再也好不起来了。
  她送去的银子，阿书也没有要。只说谢昊安待他恩重如山，他没有办好事情，应当受罚，不能再收谢昊安的银子了。
  说到这儿，谢映秀也忍不住流了两滴泪。
  谢昊安听了，更是说不出的愧疚。
  “你也莫太过担心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数。阿书这样的品性，以后总会过上好日子的。”
  阿书的家就在佳县外十里。父母健在，还有个七岁的妹妹。家里有个小农家院子，还有二亩地。都是这些年，阿书在谢家得得赏赐月钱攒下来的。
  阿书在家中养了一个多月，终于能够下床略微活动活动。
  正巧这日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位身形消瘦的老叟路过，向他讨了碗水喝。阿书见他可怜，不仅给他倒了熟水，还拿了两个饼。
  谁知这老叟竟然是个大夫，采药归途路过此处。
  他见阿书一副好心肠，起了怜悯之心，替他医治好了腿上，又让他跟着自己学医。
  阿书从谢府出来就脱了贱籍，又有了一门手艺，后来过得竟不比在谢府差。
  当然，这都是后话。
  孟亦欢病了有几日了，脸色一日比一日差。
  原本鲜活的人儿，如今形同枯槁，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每日谢老夫人都会差余麽麽前来瞧上一眼。明面上说是关心，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余麽麽不过是来看看她死了没有。
  谢映秀也会每日都来瞧她，给她带些补品或是吃食。
  谢昊安偶尔也会同她一起来，只是经过阿书那件事后，他倒是沉默了许多，不像先前那样肆意了。
  这日，杜若去后罩房送脏衣，孟亦欢正躺在床上休息，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孟亦欢睡眠浅，十分警觉，立刻惊醒了过来，却没起身，仍然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那人进来后，开始翻东西，像是在找什么。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人像是找着了什么，微微地舒了口气。
  又蹑手蹑脚地走到里间。
  孟亦欢感觉到那人拿起自己的手，在手指上沾了些什么，又摁在里一张纸上。
  那人小心地将纸叠好，退了出去。
  孟亦欢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掀开被子起身。
  屋子里已经被翻得一片狼籍，一个小漆盒躺在地上。
  杜若回来瞧见屋里的模样，气得跳脚。
  “这谢府欺人太甚了，真当我家姑娘已经去了还是怎么着？都已经明抢上门了。姑娘，这是大夫人抢的，还是二夫人啊？”
  孟亦欢坐下，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
  “是万氏派的人。”
  张氏沉稳老练，若是她绝不会这样莽撞。
  只是她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到目前为止，万氏已经得手，而张氏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张氏真的本分克己，一点私心都没有？
  孟亦欢摇了摇头。
  万氏从阿茉手里接过店契和转让文书，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赤红色的指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店契和文书叠好，交给余麽麽。
  “你做得很好，你放心，答应你的绝对不会少你一个子。只是你要记住，这事儿若是透露出去半个字……”
  “奴婢知道的，奴婢知道的。请大夫人放心。”
  万氏使了个颜色。
  余麽麽拿出二十两银票，塞进阿茉手里。
  阿茉欢欢喜喜地给万氏磕了三个头，便出去了。
  第二日，阿茉被拨到了万氏身边伺候，摇身一变，从最末等的粗使丫头，成了万氏身边新宠的二等丫头。
  “你瞧阿茉那个样子，如今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不，也不知她走了什么运，竟然得了大夫人的青眼。”
  “得了大夫人的青眼有什么用，你可别忘了，如今在府中管事的可是二夫人！大夫人虽然占了个长媳的位置，可手上一点儿权利都没有。以后啊，也只有仰人鼻息的份儿。看到时候，阿茉还能这么狗仗人势吗？”
  两个小丫头方才收了阿茉的气，一路红着眼睛抱怨着。
  “你们站住！”
  两个小丫头回头，就看到阿茉站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阿……阿茉姐姐。”
  “给我跪下！”阿茉冷声呵斥道。
  两个小丫头皆是一怔。
  谢府在佳县算望族。
  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商贾人家，加重的礼数不如官宦人家重。
  就算是作为下人，也没有动不动就跪下磕头的。更何况，阿茉也不是主子啊！
  见两个小丫头愣在原地，阿茉上前对着二人的膝盖窝子就是一脚。
  二人吃痛，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胆小的小丫头当时就哭了出来。
  “阿茉姐姐，我们也没做错事，您不能这样！”
  阿茉冷笑一声：“方才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你们两个在背地里议论主子，还敢说没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