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不如死
作者:
七日言 更新:2021-06-15 11:48 字数:4253
他将她护在怀里,右手修长的指轻轻覆在她不太适应光亮的眸上,左手持枪朝周海原开了一枪,一系列动作流畅干练,瞬间完成。
许,许下?
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许诺言被他拥在怀里,一颗心在他出现的那刻停止了跳动。
那个动作,只有许下才会有的动作。
清澈的眸不再转动,呆在原地。不敢抬眸,不敢相信,不敢奢望,因为她怕,怕一次次地失望后,她会变得绝望。
“你呀,怎还是这么任性,这次甚至把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许诺言,你怎么敢,怎么敢啊?”责备之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慌乱,随后他一声轻叹,“我不在,你能否护得自己无恙?”
温柔之音,化骨惑心,似是要入了她的灵魂深处,将她的魂魄就此禁锢在他的温情里。
“许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怀抱着她的人蓦地一顿,许诺言猛然抬眸,这,分明是莫以恒的脸,可为何却觉得如此熟悉,熟悉到好像莫以恒的皮囊里装着的是许下的灵魂。
这种语气?只有他,只有他啊,她怎么可能会听错,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许诺言用尽全身力气将泪水隐在眸里,她以为五年前早已将泪水流尽,可如今是怎么了?
不是他么?不是他么?
是不是太过想念,所以她出现了幻觉?
都是因为周海原,一切的始作俑者。
所以,周海原,必须死!
她无视莫以恒的责备,从他怀里挣脱,径直走向全身被麻痹的周海原,一双清澈的眸像从地狱归来复仇的恶魔,冷情的可怕。
周海原望着眼前一步一步逼向自己的许诺言,这动作哪里有半分被吸取能力的样子,“你,你不是?”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经吸取了她所有的能力。
“哦?你说的是这个吗?”许诺言举着手里的容器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握在手中,一点一点化作了粉末,从手中落下,落在周海原眼前,看得清楚。
“就凭它还想吸走我的能力,你是否太小瞧了我许诺言。啧啧啧,只怪我演技太好,你那浊眼看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我不装作失去能力的样子,你怎能会拿出真正的原代码呢。”
原来他才是入了局的人,哈哈,竟然输在了这个小丫头的手里,他不甘啊!周海原咬牙,“若是想杀我,就干脆点,你以为我怕死吗?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你们许家培养的许下竟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周海原,我劝你最好不要提起他的名字,你的嘴只会脏了他的名字。”
话还落,一根细针扎入了他的心脏,周海原趴在地上全身抽搐着,“你、你......”
“是不是觉得此时体内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一点一点的啃食你的血肉啊?专门为你研发的药剂呢,周教授您可得好好享受啊。”许诺言弯腰夺过周海原手中的原代码,凝视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周海原,勾起一抹冷笑,口中的话却是狠毒。
刚刚的细针里面藏有药剂,宛如千万只蚂蚁游走在人体内,周海原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啃食。本就枯老的脸变得更加狰狞,可他只能被动承受这啃食血肉骨髓之痛,因为他连让自己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断断续续的吐出这几个字,他的大脑此刻很是清晰,疼痛感比平时更为敏感了千倍,这就是许诺言对他的折磨,她就是想要他体验这生不如死的痛。
许诺言一声冷哼,她没听错吧,他周海原想要死?时,这么好的事,她许诺言都得不到,他周海原又有何资格。这五年里她每天都会在噩梦中惊醒,她每时每刻不在想着把他周海原千刀万剐,所以她怎么会让他轻易死去。
最后仅剩的原代码也落入了许诺言的手中,“我周海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非要把我逼上绝路。”干枯的指甲抓挠着全身,指甲在身上挠出一道一道血迹,血肉翻出。全身时而奇痒无比时而痛到骨髓,他不甘啊,他不过忠于了自己的信仰,他有何错?他没错,他是对的!错的是别人,错的是成林,错的是许晟,错得是许诺言,凡是阻止他的都该死!
“哼!还不知自己错在了哪儿是么?好,我来告诉你,你周海原到底错在了哪儿!”眼前的许诺言更像是复仇中的魔鬼,她蹲下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海原,“当年你教唆单梓凌以己之死身入实验,单梓凌若不死,之后的所有都不可能发生,此为一错!事后嫁祸于许晟以此卑鄙毫无人性的手段推动实验的继续进行,此为二错!再之后暗自告诉楚琪音我有治愈力,加上我的治愈力或许具有复活他人的能力,以至楚琪音神志不清杀了我父亲,此为三错!还有,当初许下发现你仍在继续研究归原,好言相劝无用,只能假装与你一起研究,而之后,你竟然对他起了杀心,伤了他,此为四错!为了一个研究,为了所谓的信仰,枉顾人命,藐视伦理道德,此为五错!杀我至亲,伤我挚爱,枉顾人命,这一桩桩一件件,无论哪一条,就算把你周海原千刀万剐都难解其恨,你还敢说自己无错、无罪?口口声声说自己忠诚于信仰,忠诚于科学,我看你周海原却亲手弄脏了自己的信仰!亦玷污了科学!你,周海原,生而为人,枉为人!”
生而为人,枉为人!安静的实验室,一字一句掺着仇夹着恨,刺入周海原的耳膜。
“你做这些是想引出许下是么?然后用我逼迫他交出原代码和吸原石。哈哈,说实话,在那一刻我也期待着你能引出他来,然后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而已。”
许诺言轻轻摇头,笑得癫狂,一双清澈的眸恨的决绝,她伸手从她的空间口袋里拿出另一部分原代码,将从周海原手中夺过的原代码合为一体,“你看,这就是你们研究出来的所有原代码,我知道此刻的你不怕死,是因为你少了吸原石,仅仅是原代码对你来说是无用的。那么现在我就告诉你其实吸原石一直在我这里。”
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墨色的水晶,闪着幽幽的光。
周海原瞪大了浑浊的双眼,显然这些超出了他的料想,吸原石怎么会在她的手里,不可能,这些不是在许下的手里么?还是说许下早就回了许家,与她许诺言联合给他设了这个圈套?当年本想带着原代码和吸原石的许下受了重伤不知所踪,这五年毫无踪迹,而且到今日他还未出现,这不符合常理,慢着,除非......
一个猜测在周海原心中产生,哈哈,周海原嘲弄地笑望着许诺言,“呵呵,怪不得许首席这么恨我,恨不得要将我千刀万剐,原来当初受了重伤的许下根本早就死了。哈哈!他死在了我的手里,也是,那时的你根本就没有全部的原代码,根本就救不了他。这些年各方势力都在追查许下的下落,而你明知他早就死了,可还在追查他的下落,不过是迷惑众人的幌子,然后将计就计,看似是入了我的局,其实一步步在把我置于死地。我说得对吧,许首席?”
果然听到他戳穿许下已死的真相,那双无懈可击地眸终于有了些裂痕。阴鸷的目光带着嘲弄的笑,他只需知道许下已死就够了,他杀死了本该成为许家除许晟外最厉害的负责人许下,呵呵,他周海原不吃亏,想到此周海原觉得身上的疼痛好似已没有那么疼了。
许诺言低眸,他周海原果然知道哪里才是她的痛处,嘴角弯出一道冰冷的弧度,“是的,你说的没错。但是,你可知,若你当初没杀了许下,或许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若是能让你入十八层地狱,承受烈狱之火永世不得翻身,那么我一定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凌厉的眸燃着无尽的恨意,如周海原知道她的痛处一般,她也知道把周海原彻底摧毁的方式。她手里举着原代码和吸原石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现在它们都在我的手上,那么接下来,你可要瞪大眼睛了哦,好好看着我怎么将它们一点一点的毁灭的。不过你说,我是一个一个的毁了呢?还是一起毁了呢?”
周海原抽动着身体,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用力地伸着如骷髅一般的手,显然是想拿到眼前他们研究了一辈子的东西。许诺言嘴角勾起,宛如烈火中走来的死神,将手中的原代码和吸原石一点一点的融化在周海原面前,点点粉末落在他干枯的脸上。
他倾尽所有得来的东西,他长生的希望,他一生的心血,就这样在他眼前被一点点的化作灰烬。
一双浑浊的眸里乍现的光一点一点的暗灭。
许诺言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眼神冰冷地不似平常,周海原你就是这样将她世界里的光一点一点残忍地抽走,如今她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是不是很不错啊?
她要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会死,也不会活!
听到许诺言的指示,隐在外面的阿正让手下带走了周海原和“许下”,许诺言终于看到了周海原眸里巨大的恐惧,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结局,不过现在才感觉到害怕,不觉得太晚了么。
许诺言仍然待在原地,仰头看着从破碎的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不言不语。
十年前她看着躺在地上没有呼吸的父亲,却救不了他。五年前那日的阳光亮到刺眼,而她也只能亲眼看着躺在她怀里的许下,一点一点的没了气息。无论是谁,她除了看着他们一点点地离开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告诉周海原从此之后他不会死,亦不会活,而她,又何尝不是。
眼前的人像是整个人都化在悲伤里,站在身后的莫以恒眸里有隐藏不住的心痛,伸出安抚她的手,修长的指伸在半空却又止住。他看到她无尽的恨意,看到她痛恨自己的无用,而他又何尝不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该以何身份心疼她?他该以何身份将她拥在怀里?
他终究还是没能守护住她,他无法倒转时间,无法为她抗下所有悲伤,无法陪在她身边,无法......
他已没有能力护她一世无忧,他已没有资格......
“你可知在你进来的刹那,我以为是他回来了,他的语气,他才会用的动作......”要在心里排练多少遍,才能把悲伤说得那么平静。
一滴清泪划过眼角,她怎会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她伸出纤细的指挡住眼前的光,亦遮住那滴清泪和泛红的眼角。唉,这光还是那么刺眼。
身后的人颤抖了一下,极其温柔的眸隐着泪光,这么近的距离,她就在他的眼前,可是他不能告诉她他是谁。
再见你一次,他已知足,你已经成长到哪怕没了他,也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诺儿,时间终会慢慢抚平一切伤痛,虽然残忍,但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身后笑得温柔又悲伤的眸渐渐失了颜色。
阿正依然在震惊之中,看着突然倒下的莫以恒,赶忙上前。他们奉命隐身围在周海原实验室外,因许诺言的命令,无论里面是何动静,没有她的指示,他们均不能乱动。迟迟没有得到许诺言指示的他也有些慌乱了,不是他不信任许诺言的能力,只是怕她受到丝毫的损伤,尤其是在许下不在的时候。
而这时莫以恒出现在他们的包围圈外,习惯性地叩响手指,让他们保持不动,好像指挥了多年。他准确地朝他所在位置走来,一双眸冷静地出奇,“时间紧迫,阿正,一部保持不动,二部朝那块玻璃投出碎化仪。”他习惯性地对他道。他来不及问他怎么看到隐身的他们,来不及问他怎么会知道他老大许下的编排,虽然面容不同,可是那种服从的信任感自然而生,他竟然并未多问,只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立即安排人准确投出碎化仪。
不用担心,等她的指示而动,接下来,就交给他了。莫以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温柔的笑是那么熟悉,那么熟悉。
然后他看着他转身朝那玻璃的方向奔去,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