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合阴阳有此身，使形全在气和神。
  王家幻戏犹坚固，线索休时尚木人……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我尽力去克制自己的嗓音，可还是能明显感觉到颤抖，眼前的一切就像跌落到恐怖小说里似的，即使在游龙湾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反应，起码那个时候在适应失明的情况下黑暗反而缓冲了恐惧感，可现在这离奇诡异的人偶就这么生生出现在眼前，那冲击感是绝对不一样的，自己这是着了什么霉头了，遇上这么些玩意儿。
  “孩儿偶。”四指冰说，“孩儿鱼做成的偶。”
  孩儿鱼？这个词我倒是不陌生，之前弓往矣给我的那些书中有过关于孩儿鱼的记载，清代著名文学家、藏书家吴任臣曾言：磁州亦有孩儿鱼，四足长尾，声如婴儿啼，其豪膏燃之不灭。据刘说乃缔鱼也。据《广志》记载，鲵鱼声如小儿啼，四足。孩儿鱼就是今天常说的大鲵，大鲵作为一种传统的名贵药用动物，在历代方石中多有记载。如《本草纲目》中有“鳞目、四部、大鲵……以痴疾。“《本草搭遗》等药典中也有能“治痴疾、治牛、治斑疾“的描述，传说现在一些民间的偏方里，也会用大鲵的皮肤、分泌腺体、胃、尾部脂肪来治病。可谁能想到，眼前这无数可怖诡异的“人”，竟然也是利用孩儿鱼制成的？
  我露出难以想象的表情，一旁的谷风也是皱着鼻子长出一口气，“这竟然是真的……”四指冰似乎轻轻点了点头，谷风着看了我一眼，对我科普道，“古代巫师匠人所制人偶，多是以兽皮，木，铜所制，相传偃师徒孙曾游历中州太行，古时中州地界的太行支脉多有孩儿鱼出没，发明制作了一类以假乱真的人偶，即‘孩儿偶’，据说可借人魂魄，替死改命，不在话下……我也是以前听鹿家的仙儿爷提起过，还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竟是真的。”
  “唔……”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剩下难以置信，“怎么做到的？”谷风努力回忆着，说，“这个游历四方的高人再离开太行之时，将孩儿偶的制作方法传授给了山里的一位隐士，后来中州大旱，为防止鸟兽窃食田中庄稼，隐士扎制人偶恐吓鸟兽……不过至于究竟是怎么制作的，我也不知道……”说着神情复杂的看向一旁的四指冰，我也顺着瞧过去，心想，这咋感觉有点像是稻草人呢？难不成我们脚底下以前是一片农田不成？谷风说话和他老板一个德行，不是一句吞半句就是真假五五分，我也半真半假地听着。
  四指冰查看了这些孩儿偶，“这是太行沿袭的古法，将低温暂养的孩儿鱼放入一种特殊的密封匣，向匣内注射曼陀罗花汁，孩儿鱼吸入后受到刺激体表产生粘液，将粘液与沉香等熬制晾晒就能依照人形制作孩儿偶。”
  “这……这得用多少孩儿鱼。”我咂了咂舌，“大鲵现在可是国家保护动物，这么做是犯法的！”谷风斜了斜嘴角，感觉是在笑我傻单纯，四指冰接着说，“这方法能避免孩儿鱼对人的攻击，因此也常被用来提取粘液以炮制中药。”
  “不过，”谷风像是想起啥了，“听说这种方法早几十年前就被太行药会禁止使用了，孩儿鱼稀有，太行药会向来以敬畏生灵为宗，而且……”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四面的这些人偶，“传言有人用孩儿偶做些无义的勾当。”
  “这还用传言吗？这这不就现成的吗……”听他这么说我无奈地拿手电晃了晃四周，“你们药会这管理机制看来不怎么地啊，这都几十年了都没禁止下来。”黑暗里看不清楚四指冰的表情，不过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倒是谷风听我吐槽在我脑袋上弹了一下，我懒得搭理他，没有说话，空气忽然静得有些尴尬。
  “咳咳，那这么多人偶放在这里，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我看了看四面的盒子，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木子学姐，忽然，我的脑子里猛地回想起地方电视台总播的整形医院的广告，心想这太行药会不会是个幌子，其实真正的营生是个地下整形工厂，专帮一些有钱大亨们寻找目标，再帮他们换脸换器官的？人在紧张地情况下思维就不一定开了哪门子的窍，我忽然开始瘆得慌，觉得四周湿润的空气愈发能挤得出水来，这些人偶不会就是已经被这个黑心整容医院诓来割走皮肤和器官的人的记录吧……我身上倏地窜起凉意，表情难看的不能再难看了。
  这时候谷风忽然戳了我一下，“喂!”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着他，心里咯噔咯噔的。“想啥呢你？”他拿手电晃了我一下，我的表情把他也吓了一跳。
  “你们……”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喉咙里一口口水噎过去我就竟然把刚才想的乱七八糟给说出来了，谷风顿时一脸娘了个头嘞的表情，恨不得把手电筒捅我天灵盖里照照清楚看哪根筋瓦特掉了，“我靠，你《今日说法》看多了吧？这种坑爹剧情你几秒钟就构思出来了？要不我给您联系联系艺谋兄咱拍它个奥斯卡？”我翻了个白眼，刚还说你和你老板说话一个德行，呸呸呸！
  “你们看。”一旁没有理会我们的四指冰忽然说话，他示意谷风取出两支冷焰火，话说这玩意儿还是苏召南教我认的，我只在小说里见过，以前觉得这东西和枪一样，都不是“正经”人用的，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不就是不正经的人吗。
  冷焰火瞬间照了整个巨大的空间，我这才看清楚这里的全貌，整个“溶洞”比我想象的还要巨大得多，像是镂空掏出来的巨型山洞！得有七八米高，地面却极其平整，有些倒挂的石柱上还沾满了水珠，可见这里的水分极大。而在这样湿润的环境里这些人偶居然没有发霉，不知道究竟加入了什么东西！我仔细去看那些装着人偶的盒子，在清晰的光线下我辨认出来有几个是我见过的脸庞，包括云知处和衡门的人，看着活人似的脸，我还是阵阵冷意，忙扭过头去，突然发现这里横纵极其有规律地摆着数以百计的盒子，它们虽都是纵横搁置的，但有的排与排之间间隔明显大一些，甚至有一两个列之间竟宽出来一米多宽的缝隙，整个空间里的布局不太像是图书馆藏书柜，倒像是……我惊讶自己的想法，这想法太奇异了，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但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们两个，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们觉不觉得这些盒子的排列有些奇怪啊……”我低声说道。“唔……是不大对头。”谷风回了我一句话。
  “你们不觉得，这里的排布，有点像是，嗯……”我思考了一下怎么说。
  “棋盘，”在我停顿的一秒钟谷风接了一句，“像个棋盘。”这正是我想说的，刚才黑暗之中看不清“溶洞”的全貌，加之我极度的恐惧紧张，只觉得这里的孩儿偶特别的多，现在在冷焰火的光亮下才渐渐明朗起来，这些盒子排布出的，宛如一个巨大的棋盘，而且我已经隐约感觉到，也许每一个盒子里的孩儿偶，充当的就是一枚棋子。
  “你们看那里。”谷风用手电照了照上方其中一个盒子，我顺着看过去，发现那里竟然放置着一具女性人偶，再仔细一看我就慌了，急忙转过头看了看地上的木子学姐，只见那盒子里的孩儿偶，俨然就是木子学姐的样子！
  “这……”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阵反胃，我惊恐的不是那个女性孩儿偶是木子学姐的模样，而是惊愕自己身边究竟在何时被安排了多少云知处或衡门的眼线，自己是啥时候被盯上的，木子学姐看来也应该是他们的人，这些人蓄谋已久已是不争的事实，可我身上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些人如此费尽心机地监视我？想到这儿我胃里又是一阵恶心，腿不禁有些发酸。只见四指冰这时走到躺在地上的木子学姐身边，伸出手掀起她脖子后面的碎发示意我们去看，我忽然明白刚进来时四指冰查看木子学姐是在找什么了，只见她脖子后面被头发遮住的地方有一行黑色的字，像是被刻上去的，我那手电仔细照了一下，“阴窃中位艮山东北”。
  “嗯？这……这啥意思？”我一下子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一边的谷风，看他也是不知道的样子。四指冰按了一秒木子学姐的脉搏，忽然站起来看了看来时的通道，说了一句，“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