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又回到最初
作者:六趟儿      更新:2021-06-15 07:03      字数:4089
  袁绍恍若未闻,一双眼睛比她还纠结,只顾盯着秦富了,哪里还顾得上安慰她,袁敏将他手里的酒杯抢走,“别喝了!你的伤还没有好呢!不要命了吗?!”
  先不说那边的兄妹二人如何,单说这边的柳岩松,就站在秦富身后,侯爷的衣服,他没资格穿,未免落人口实,就脱下来交给了一旁的富平。
  他说,“何苦呢,不过是一首曲,唱了就唱了。”
  秦富笑了笑,把自己粉饰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是没什么,你就当我想跳吧!不是很成功吗?他们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说不定日后这些文人,还要将今晚的我写进诗里,作进画里,呵呵……”
  本是活跃气氛的玩笑话,没想到却也是事实,后人记载离帝在位期间,只要是描写美人,或者美人画作里,都少不得这位神秘潇洒的小侯爷,日后也被捧作古代第一美人。
  可惜那场宴会是官宴,到场的都是官人,于是后来越是夸赞的神乎其忽,画作越是千金难求,传闻这些画作最后都被一个富商收了回去,于是民间再无小侯爷的音容。更何况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千百年,伊人都成一培黄土,口口相传已然不靠谱。
  不过那都是日后的事情,如今的此时此刻,秦富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见众人都是一脸同情复杂的表情,只好叹了口气,又道,“好吧,其实也是借这个机会惊艳一下你们,日后他若看到别的美人,第一眼定会想起今晚,若看他人作舞,第一想到的也会是我,只要他记着我,他就不会随便嫁给另外一个人。”
  蒋锐,“这倒是真的。”
  其余人点头。
  秦富无奈,假话真话,别人只会相信他们相信的那一个,她只能说,自己挺成功的,成功让所有人都认定自己是一个自私小心眼的人。
  那场宴会上醉了很多人,有意思的是李大人,借着酒劲痛哭流涕,说起先祖说起先辈自愧不如,认错态度无比诚恳,诚恳中又带着点祈求,祈求新帝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君臣还像以前一样衷心相待。
  苏佾不置可否,模棱两可敷衍了几句,叫人将他们带下去了。
  众人恍惚才想起来苏佾继位不久,可能他手段城府,气质心性都极强势,竟让人不知不觉臣服。再想想那个倒霉的龙川,才记得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不过没人问起,大家刻意忽略,似一直都没有这个这人的存在。
  不过,这也都不重要了。
  当然了,该记得的人也不会忘记,那是多久以后也记不清楚了,总之李静思最后还去看了他。
  湿答答阴沉昏沉的水牢里,龙川毫无生气的拷在里头,能透进来光的,就是墙面上一个拳头大的小洞。被剥夺了天选之子的光环,他这么看着跟普通人真的没什么区别,哪里还有第一次见面时霸道狂拽,黄粱一梦一般,真的。
  闻到烧肉的味道,龙川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醒了?”李静思把菜一个个端出来,放在污水池的旁边,酒杯刚拿出来,水池里就一阵搅动,她被水花溅了一脸,嫌弃的朝后躲了躲,那边的龙川已经跟饿狼一样狼吞虎咽的撕咬饭食了。
  刚好就在光源里,李静思看他蓬头垢面,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你瞧瞧,背叛你的人那么多,阴奉阳违的人更是多,你爱他们胜过爱我,到头来还不是只有我记得你吗?来看你的,也只有我而已。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也别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了,外头的局势很好,没人敢触怒皇上,你要想活着,就记得多说点好听的,听到没?”
  龙川像没有听到,双眼只有小桌上的吃食。
  “咱俩也十多年夫妻了,曾经也相濡以沫,恩爱不已,可惜你爱的人也很多,还将我害成了这个样子。可我不记仇,我还求了皇上很多次,他才同意我来见你一面。”李静思勾了勾唇角,“当然,他不会见我,我也不敢去见他,但我一直写信烦他,大概是受不了吧,所以就让我来了。”
  龙川不为所动,一手抓着烧鸡,一手抓着猪肘,脸颊嘴边的胡子都吃了进去,他也无暇顾及,只知道往嘴里塞东西,来不及咬就咽进去,跟夺食的动物一样。
  本来想说的话很多,现在龙川这个模样,李静思也没心思刺激他了,叹了口气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明天要娶夫郎了,你也知道苘国的国法,更何况新帝厌恶我,我就像祸源,待在府里,就是在提醒皇上,李家有多么想找死。”
  掩在头发里的双眼僵了一下,这一瞬间龙川才变得像了一个人,可惜没人能看得到。
  “拖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不怕死的要嫁我了,我也挺高兴的。”李静思出神的盯着龙川,已经是在自言自语了,“他是个做生意的,比我大了五岁,早年的时候妻子生孩子没捱过去,一尸两命,就一个人过到了现在。后来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我,去了府上提亲,父亲就同意了,我也同意了。”
  “心惊胆战的日子不好过,我待在府里,还要担心,什么时候一不注意,就再也睁不开双眼了,他要嫁我也好,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看我前头说的那么轻松,其实是故意招惹皇上的,别人看到了我们还有往来,就不敢随便对我动手了,我聪明吧。”
  他太久没吃过肉了,所以全护在怀里,牙齿咀嚼的时候,偶尔能听到后牙摩擦的声音。
  “后半辈子,我大概就这样了,前两天在镜子里,突然发现眼角长了许多皱纹,突然就觉得日子过的很快,那会儿还以为自己会永远那么年轻漂亮。”李静思从地上起来,伸手抹了抹脸上冰冷的水痕,“活着比死了好,来看看你,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只盼着生生世世,咱们别再遇到了,看在我来看你的份上。”
  这话说的无比真诚,就差朝四面拜一拜,说一句天灵灵地灵灵才好了。
  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李静思很贴心,带来的酒壶酒杯都是木制的,很安全。龙川捏着鸡肉的手很用力,黑乎乎的指甲都掐进了骨头里,他依旧低头将自己埋在那堆饭菜里,却有明亮的水滴从脸上滑落,沉闷的砸在饭菜里,有点咸了。
  这也是后头的事了,且说现在,从宫里回来,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总算蒋大人晓得了事情的严重性,拖延了很久的旅程终于被提上了日成,为了不让秦富再被皇上虐,蒋大人麻利的打包好了行礼,在几日后的一个早晨,将人悄悄送出了上京。
  为了不引人注意,只有蒋锐一个人去了,那日阳光明媚,天气正好,不像离别该有的日子,他知道一别可能就是永别,所以在官道上站立了许久,温热的心脏,有一半也被自家妹妹带走了。
  袁敏却突然出现在了面前,依旧是圆圆滚滚的模样,偷偷给蒋锐指了指旁边二楼的窗户,小心翼翼的解释,“我哥说富姐姐这两日就会离开了,所以日日夜夜都在这里等着,就想着送送她,可来都来了,也不下来说话,你说他是不是傻?”
  蒋锐朝楼上看了看,只看到袁绍的一个侧脸,他一语不发的伸手推开袁敏,转身就要离开。
  袁敏急的跺了跺脚,追了上去,轻声哄道,“我知道那日在宫里说的话让你伤心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在我心里你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
  “你怎么样,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还请袁小姐自重,如今实在街上,要是真的闹起来,咱们谁也不好看。”袁绍退后一步,看到袁敏还要上前说话,就又开口,“而且,你说的话是事实,又何必说对不起,这个上京整日议论我的人多了,难道我要一一跟他们去争辩吗?”
  袁敏红了眼,低头对手指,“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呢?”
  袁绍心里冷笑,他不怕议论,自然也敢直接开口问,“袁小姐可是看上了我?”
  袁敏受惊,这下连脸也红了,扭捏了一下,还是果断的点了点头,“是,我心悦于你,我想娶你,你若是应了,我现在就回家告诉……”
  “你喜欢我,我就要嫁给你吗?”袁绍端端正正站在那里,眼露讽刺,跟对着秦富时温柔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她心里一伤,有点不敢说话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惊艳才绝的人,可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我没说错,袁小姐家里虽然没有夫郎,可也有了二三侍郎,或青梅竹马,或一见倾心,你心地善良,对他们一视同仁,外面人也很是羡慕。”
  袁敏还以为是在夸自己,忙露出笑脸,使劲点头。
  袁绍摇头,“可我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我想法不合,并不合适。重要的是,我也从未喜欢过你,也从未想过嫁给你。”
  “最重要的是,你接近我本来就目的不纯粹,你可敢拍着胸口说,娶我不是为了攀上蒋家,缓解袁家在上京尴尬的处境吗?”他一双眼睛明澈,什么都看在眼里,“我也不妨告诉你,蒋家并不如你们看上去那么光鲜,你们凑过来并不明智,有些事情,不妨问问袁大人再作决断!”
  袁敏脸色惨白,看着袁绍头也不回的离开,竟然感觉到一丝丝心痛……明明也没有见过几面,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呢?
  她迷茫了,只能在人潮拥挤中委屈的苦着脸,“我没有……”再说了,又不是人人都是秦富,哪里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爱情呢?谁人不是三夫四侍郎,一辈子就那么过,他袁绍怎么敢要求那么多呢?!
  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说起来容易,世上哪个女子又能真正做到呢?就连秦富,在说出那样情深的话后,还不是选择了抛弃皇上,跟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戏子跑了……男人啊,想法真奇怪。
  现在呢?抛弃了皇上的秦富,正在马车上睡的昏天暗地,好不容易有半天清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和城大街上。
  宁全很是高兴,指着左右街道给秦富,嘴里吱吱不休的嚷嚷着,就连一路上沉默寡言的柳岩松,也难得提起了兴趣,掀开半面车帘,静静的看着。
  秦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在一个转角时候看到了古朴陈旧的苏府,苏佾当了皇帝,消息传了出来,自然有衙门大人过来一天天修缮打扫,还专门派了两个人在这里守着,闲人不让靠近。
  和城还是那个和城,刚好赶上桃花开的正好,好多人都去玩耍放风筝,粉红的桃花瓣在河畔落了几里,吸引了很多颜色的蝴蝶,还有勤奋的蜜蜂,嗡嗡来采集花粉。有心眼的商户小贩,就在官道前做起了小生意,面馆茶馆,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什,和着热闹踏春而来的人,凑出一副生动鲜活的景象来。
  主仆几人坐在茶馆听了会儿八卦,意外的是,大都是议论秦富的,上京一舞,太让人浮想联翩,听说有人作出了画像,真真的千金难求。
  林枫无聊的把玩着笛子,听到这里,就想着要不要去将那些画作都抢回来,他自己不会画,那天也没有跟着进宫去,没看着,估计以后也看不着了。
  四月多了,秦富还裹着长绒毛的披风,她依旧是男装的打扮,这些人已经快要将她神话了,真是让本人都惭愧了。她手里还捏着一团毛线,正低头忙活着给安安织袜子,这些毛线可是真的有价无市,好不容易纺出来的。
  宁全小声抱怨,“都说出来玩的,来了又坐在这里织东西……”
  秦富头也不抬,“风筝都给你带了,你要是想玩就去吧,我的活还有很多,一天要睡的时间太多了,清醒的时候还不赶紧多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