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名流千古
作者:
六趟儿 更新:2021-06-15 07:03 字数:4096
场面一度乱糟糟的,这场宴会也乱糟糟的。
大家都不是瞎子,能看得出来木兰是女郎,所以行为很是扭捏,明明晓得却要配合当作不晓得的样子,真的是搞笑极了。
苏佾将安安抱在怀里,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糕屑,“朕在和城的时候,常听闻有一名伶唱曲十分好听,有天也就顺嘴提了一句,不想蒋小侯爷竟然放到了心上,还将那人请来了专门让大家来开开眼界!”
没得到苏佾的另眼相看,那官员十分尴尬的将女儿扶了起来,还没有请罪失礼就听到这句话,忙接道,“还是蒋小侯爷懂皇上的心,臣等笨拙,也只会拿着俗世的玩意儿来讨皇上开心,不出错已是心满意足了。”
苏佾这才看向他,“退下吧。”
那人擦擦额角的冷汗,忙带着儿女瑟瑟下场去,围在桌前再也不敢随便行动。
秦富是有一瞬间懵了,她忘了自己已经改了姓名,蒋小侯爷在脑子里过了几遍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柳岩松一身褶子进场,双膝跪地叩拜在那里。
秦富猛的从桌子前站了起来,噼里啪啦带着酒杯滚到了地上,众人一脸疑惑的看过来,她却愤懑的瞪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的盯着苏佾的位置。
袁绍跟蒋锐蒋大人也是一惊,跟着秦富站了起来,拉着她的胳膊,觉得手下的这个人是绷到了极致,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抖着。
袁绍,“不要冲动,现在这么多人看着,稍有不慎,柳岩松就要人头落地。”说的是柳岩松要遭殃,而不是秦富。
蒋大人,“你不要激动,小心身子,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定会帮你!”
蒋锐想了想,“妹妹,先看看皇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苏佾挑眉,眼神轻飘飘递了过来,“怎么?这人不是蒋小侯爷带来特意取悦朕的吗?现在这么激动,又是要做什么?”
众人一脸懵,才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自己已经小心又小心了,他还是找到了柳岩松,还是将他带进了宫里,他恨自己可以,却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果然要闹到相看两厌,水火不容,才会善罢甘休吗?!
秦富甩开他们拉着自己的手,嘴里咬出一口血腥味,才能克制自己不做出脱离理智的事情,她冷笑着点头跟苏佾对视,一边伸手解开自己外面的披风,径直朝着柳岩松跪着的地方走去。
“皇上英明神武,谋略心性都属大乘,微臣不敢随便进礼,恐惹皇上惊怒。”秦富的声音厚重有力,将手里自己的披风一甩,牢牢将单薄的柳岩松裹在里头,这才觉得心里冒冷气的地方有了些许感知。
柳岩松微微抬头,看着秦富眼角隐忍的泪意,不由轻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呢?我唱一曲又何妨?”
秦富坚定的摇头,算作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伸手将他强势的拉了起来,转身的时候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清凉的笑意,“皇上尊贵无比,柳岩松会的只是雕虫小技,哪里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我要他现在上来,不过是开个玩笑。”
“小侯爷说的对,柳岩松是我蒋府的客人,熟人都知道他已经多年不曾开过嗓子了。”蒋锐忙上来,将柳岩松接在自己手里,侧头低声对秦富道,“你不要冲动!”
“开个玩笑?”苏佾不置可否,只是一直盯着秦富握着柳岩松胳膊的手,想来也是不准备善了。
忙有人道,“谁敢跟皇上开玩笑,那不是欺君大罪吗?!蒋小侯爷不知者无罪,可这个柳岩松既然不能唱,又为何穿着褶子上场!一个伶人而已,要你唱曲都是抬举你了……”
“是!皇上的旨意,没有人敢违背!”秦富咬牙,推了推蒋锐跟柳岩松,目光不送抗拒,“回去坐好。”
在这里推搡起来也不好看,蒋锐拉着柳岩松,权衡之下还是坐了回去,关键是秦富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要是跟她犟,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秦富身上,秦富却只盯着苏佾一人,她伸手抚了抚自己头上的发簪,缓缓将头上的簪子抽了出来,散出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来,众人哗然,苏佾捏紧手里的酒杯,“蒋小侯爷,你要做什么?!”
“皇上不是要听曲儿吗?听曲儿多没有意思,且只有柳岩松一人,不热闹。”秦富眼尾一勾,直接将外头的薄袄解开,露出里头一身蝶戏水仙裙衫来,“不如让我来为大家解闷,为皇上解闷,皇上高兴了,我们就高兴!”
说着,慢慢将脚上的长靴,袜子,都脱到了一旁,一双莹白圆润的小脚踩在暗色的地毯上,绒毛从脚缝里钻出来,既显俏皮,又明白多一丝妩媚。秦富垂眸,双手慢慢舒展,活动了一下筋骨,抬头的时候,眼里含的是春情,嘴角扬的是艳丽绝色。
恰好殿里移来了棚里新开的牡丹,团团簇簇,富贵华美,秦富新做的指甲,火红的豆蔻颜色,芊芊细手轻轻抚过花瓣,摘一朵捏在指尖,眼睛却是看着门口的乐师们,“怎么,不愿意给我伴奏吗?”
话音刚落,就有琵琶琴声起,秦富低头将牡丹花梗咬在嘴里,遮住半边侧脸,眼神魅惑,身段妖娆,在满殿金碧辉煌里,开始了她自己的表演。
我们的蒋小侯爷像变了一个人,婀娜妩媚像幻化成人的妖精,腰可以软成让人心惊的弧度,时而脚步轻缓,像平湖里安静推开的波痕,时而又像卷在寒风里的柔弱雪花,极速飞转。她的头发与裙角在灯火照耀下飘散,仿佛全世界都投入到韵律中,像一只悲傲的雀,身躯辗转缠绵。
忽如间水袖甩开,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跟着翩翩飞舞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引着一缕一缕无味的花香。果真有花瓣在跟着起舞,随绕着舞动的女子,竟平添满身的低落绝望,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竟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是有些僵硬的,毕竟不是自己以前的身体,骨头都没有活动开,还好衣袖裙衫宽大,秦富看着满场人惊艳屏息的模样,然后是苏佾一双由失望而变得绝情的双眼,得逞的对着他挑了挑眉毛。
袁敏失落的摸摸自己的帽子,清了清嗓子,扯了扯袁绍的胳膊,压低声音一脸佩服的偷偷对他说道,“难怪你非她不嫁,要我是你,我也死乞白赖追着她,这么好看的人儿,当的起上京第一人了。”
袁绍摸摸自己还在结痂的胸口,只觉得今晚上的这一幕,比那日一匕首更疼,因为疼痛过后总会忘了自己当时的皮肉之苦,但这活色生香的一支舞,却是要种在心里,一辈子忘不掉的美妙。
他相信,这场上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
可以结局并不怎么美好,秦富毕竟外强内虚,身体跟不上动作,最后气喘吁吁的差点摔倒,蒋锐一直用眼神追随着,这时候忙将自己的斗篷脱下,将自家妹妹裹得严严实实,抬头对苏佾请罪,“小侯爷她喝醉了,神志不清楚……”
苏佾眉心隐忍的跳着,他看着四周直勾勾的目光,落在秦富身上多一分,他心上就多一道划痕,早就该想到,依着她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让自己吃一丁点亏呢?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安安放在了一旁,一步步走向秦富,今天借着安安的名头,其实是最后一次试探,若她态度稍微软和,今天也算是和好宴,他不日就会昭告天下,她会是自己此生唯一的妻。
现在看来,真情实意也好,荣华富贵也罢,秦富她从来都没有看在眼里,她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以后。
秦富的下巴被人抬起,她的视线对上面前的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召你进宫吗?”
这个姿势暧昧时候觉得享受,如今却觉得有些屈辱,她气息依旧有些喘,抿了抿唇泛出一丝倔强,看着他不说话。
苏佾,“阿右说宫变那天晚上不是梦,你确实来了,来看了朕,朕想要个解释。”
秦富,“我与你是一条绳上蚂蚱,那个时候若你撑不下去了,袁家一样要完,更何况,没有你,要想找到安安,那是更没有可能的事情。富平说你命悬一线,没有求生的想法,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胡乱说些话来激励你,结果还算不错。”她早就知道事情会被说清楚,于是想好了说辞,所以语气流畅。
苏佾没有喊停,琴乐声就不敢停,所以对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做为第三个人的蒋锐,感觉自己压力突大,又是尴尬又是揪心。
苏佾点头,像是早就算到了这些话,接受的很平静,“柳岩松是朕的救命恩人,朕不是你,不会拿他怎样,唱曲也是他同意了的。”
说话间,捏着秦富下巴的拇指突然放松了力道,不名意味的轻轻摩挲着。微妙转变的感觉,这一瞬间苏佾是挣脱了某种制肘,他眼神犀利又讽刺的盯着秦富的脸蛋儿,她脸颊红扑扑的,眼里还有没有散去的媚意。
像是要好好清楚这张脸的一丝一毫,牢牢记在心里,又像是第一次认识她,重新审视,要看在她心里,告诉自己,漂亮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自私薄情,只不过她更坦然。
秦富被那目光刺着,心里闷闷的疼着,真的太痛了,以至于让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既想着他能相信自己说的话,又想着他不要相信。
终于,他收回了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后招了招手,递给颠颠赶过来的小太监。秦富眼瞳一缩,脸上却端的冷静,外人看上去,也只是她被苏佾这个动作激怒,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说,“我倒想着那天晚上是梦。”扭头再看秦富一眼,冷冷的勾了勾唇角,似乎又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什么人,明明白白的觉得她不配。
秦富垂眸,将手里紧攥的药囊凑在鼻尖使劲吸了吸,一边往蒋锐怀里钻了钻,“哥,我们回去吧。”
苏佾眼尾一抬,“宴还未完,小侯爷是怎么了呢就要回去?”
秦富抬眸,两人对视一眼,她胸口堵了一块石头,才知道一个眼神拒人千里之外,是怎样的滋味。原来那些温柔,那些不知时间一闪而过的深情,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他若是绝情,自然是都要收回去的。
蒋锐抿唇,不卑不亢的对着苏佾,“小侯爷她身子不好,刚刚又跳了一曲,还请皇上体谅,让微臣送妹妹回去。”
苏佾将跑过来的安安拉住,按着她的肩膀,“那就去桌子旁歇着吧。”
安安双眼眼泪汪汪的,恐怕她也知道父亲母亲吵架了,很厉害还好不了那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挽回,却预料到,可能母亲不会陪着自己了。
这次没人特意帮着苏佾为难秦富,也没有敢为秦富说话,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也深知这种事情,外人怎么说都是错的。
袁敏撇了撇嘴,揪着袁绍的袖口不满,“你看看蒋家哥哥,多疼爱自己的妹妹,你再看看你,不对我冷脸我就满意了!”
袁绍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坐下灌了一杯酒,“那蒋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劝你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袁敏差点跳起来,她指着袁绍抖啊抖,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谁、谁告诉你我有念头了!他都多大年龄还不成亲,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暗疾,就算长的好看,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人要!我才不会找事情娶他,被其他府里的小姐取笑……”
蒋锐已经扶着失魂落魄的秦富回来了,不巧刚刚听了一耳朵,他眸光一冷,已是十分厌恶袁敏,坐了离她那边最远的距离。
袁敏面上一急,心里抱怨了千百回,可是这里人这么多,她也不能解释,只能将一腔纠结发泄在了袁绍身上,“都怪你!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