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疑似梦中哭衷情
作者:六趟儿      更新:2021-06-15 07:02      字数:4195
  苏佾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有些疑惑的将目光放在阿右脸上。
  阿右垂眼咬了咬后牙槽,略微挣扎的表情一闪而过,苏佾心里就明白了,眼神一闪后恍惚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公子,当年还小的时候,您就曾给奴跟阿左说话,以后无论是待在您身边,还是出嫁在外,都要活的明明白白,不要轻易将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奴一直将这话牢牢的放在心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奴没有遵循您的嘱咐,将这些年您的委屈跟苦心都说与小公子听了,奴以为不管付出了什么,都不应该做到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然这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永远不会知道,您心里也永远留着一丝幻想。如果您觉得奴做错了,奴任打任罚!”
  苏佾偏头沉默良久,“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阿右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一番劝苏佾并没有听进去,即使这样还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不由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将手里的水杯放在了一旁。
  “您还是放不下。”阿右大胆捏住了苏佾的胳膊,待他看过来,这才说道,“既然您放不下,那您就一定要撑下去!如今一切还都未定,小主子的身份也藏不住了,蒋家跟王府要是没了您,如何还能在这群豺狼之中立足!”
  “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里,若您准备就这么放弃了,丢下所有人不管了,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谋算这么多。因为除了您,换谁坐那个位置不一样呢?一样的眼中钉肉中刺,长久不了。”
  苏佾眉心微拢,外面的争辩声更大了,听着像是袁绍更强势一点,他是没所谓的,蒋家跟王府却有人盯着,现在就怕行差踏错,说出什么话柄来,让人扣上什么不好的罪行。
  “这么一看,竟觉得你跟阿左越来越像了。”苏佾靠在身后的靠枕上,眼睛闭起来遮住了所有的情绪,“我总不会走在她前头的,别人要欺负她,我管不到,死了眼睛都闭不上。”
  不知怎么外面争论的声音停了一停,阿右疑惑的起身,就看到富平风尘仆仆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忍不住探头朝后看了看,后面只站了引人进来的蒋锐。阿右神色一黯,不忍心再回身看苏佾失望的眼神。
  富平进来看到苏佾仰躺在床上,头发被烧焦卷得乱糟糟一团,左脸也一个水泡,上了药,黑乎乎一团的样子。他身上也没有盖东西,双腿直直的挺在那里,膝盖上包裹了厚厚的纱布,相比起来,双脚小腿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富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忙到了床边,一言不发的开始忙着诊断,手上跟双膝大概是最严重的了。富平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上来就拆手上跟脚上的纱布,不料身后就响起了别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不知道这位大夫是哪里人?怎么在宫里从来没有见过!还大老远被请进宫里来救治,莫非是苏大人不相信我们太医的医术,竟然要一个来路不明的宫外大夫来打太医院大人的脸!”
  才知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人都走到了里面来,正神色各异的看着病床上的苏佾,也不知心里又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这么一挑拨,大部分人心里就起了疙瘩,不满的眼神不敢对着苏佾,但对富平却没什么好脸色。
  苏佾抬了抬胳膊,方便富平拆纱布的动作,说话时却侧头盯着那个说话的人,“以前倒是不晓得,这位大人这般会挑拨离间,现在怎的连我用什么人诊病都要指手画脚了,富平是我王府的人,王府的人怎么就来路不明了?!”
  那人瑟缩一下,忙躲在了人群中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苏佾的视线又淡淡扫过所有人,直到屋子里安静到针可落地了,众人大气不敢出,这才正儿八经的解释说,“论身份来说,最大的那个怕还是我汝阳王世子的尊号,如今宫里正值纷乱,我何德何能,能让这么多太医侯在我床前。这本就是我家里的私事,还是麻烦自家人好一点,不然落到有心人眼里,便又是我的不是了,各位觉得呢?”
  最后这句话,是看着李家人为首的众人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苏佾解释的合情合理没毛病,总不能说太医存了巴结讨好的心思,想着日后苏佾登上那个位置了,能混个眼熟人缘,到时候能得另眼相看。不过说来也可笑,心里算计的那么多,等真正要亮真本事,却又瞻前顾后,畏手畏脚,有能力没有魄力,大概就是太医院的缩写了。
  袁绍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稳稳的朝前走了一步,背对着苏佾抱拳向众人行礼,“若说按辈分资历,如今躺在偏殿的李大人才是为朝廷呕心沥血的良臣,此时我们应该守在他的殿门外等他醒来,再商讨宫里琐碎的事情,至于苏大人这里,不如等他今晚修养一下,明日我等再过来问候。”
  蒋锐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吐了出去,一时也按耐不住拖着小李大人就往外走,“袁大人说的是,李阁老如今还在偏殿躺着,想必李大人心里也是十分的焦急,我们不如先去偏殿,先去偏殿!”
  几乎是半托半拉着,带领众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另一边。
  阿右左右看了看,这才将怀里的另一份包着的药膏递给富平,“你看看。”
  富平接过来,先用手指捻着看了看,然后低头闻了闻,冷笑,“这里头有腐蚀的药物,沾染上一丁点这双腿都保不住了,还好你们留了一个心眼。”
  看了看苏佾的头发,不忍问,“大人,可觉得头上有什么疼痛不适吗?”
  苏佾疑惑的抬头,仔细感受了一下头上,其实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抖战栗,他已经不知道头顶上有没有受伤了,所以直接低了头给他看,“你看看。”
  阿右恨的牙痒痒,富平却没什么表情的将东西搁在一旁,然后将自己带来的包袱打开,里头东西零零碎碎,挤了满满一堆。拿出来一小瓶烈酒洗了洗手指,这才扒开他的头发看了看,有一块大概是被焦木溅到了,有些不忍直视。
  “双腿跟双手有些地方都开始发脓了,现在奴要将伤口边缘的腐肉刮掉,然后再上药包扎,不然只治表面,只会越医越坏。然后……头上有一处也受了伤,不是很严重,却要将那块头发剃掉,不然无法上药。”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且头发是外貌中很重要的一响,被糟践成这个样子,着实可惜。苏佾却不怎么看重这些,略微犹豫一下,也是想到了跟秦富那时的相处,她在自己怀里,常偷偷绕一缕头发在指尖玩。
  又想,剃了就剃了吧,不想剃也没有办法,毕人生就是这样,纵然万般纠结,但也要所取舍,遂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来。”
  富平将封好的药包递给阿右,低声嘱咐,“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前半个时辰用大火,后面用慢火,一个时辰就可以了,期间不要离开人,不然这药肯定是不灵的!”
  两人四目相对,阿右心里更是明白,他是恨不得连熬药的锅都自己带过来,现在就希望他们没有心力去安排,也不会想到那么多。
  等一切折腾完毕,强撑着喝完药,下一秒苏佾已经昏昏沉沉晕了过去,梦里却不是黑暗,总感觉有温柔的手抚在自己脸上,眷恋的怜惜的,连手上的香味都像极了子君。
  他睁开双眼,果然见床前坐着怔怔哭泣的秦富,黄豆大的眼泪从脸颊两边滑落,一颗又一颗,也不知这样哭了多久,两只眼睛快要肿成核桃了。
  苏佾又是难过又是开心,想去擦擦她的眼泪,却觉得自己的身子重的很,手臂也抬不起来,不由有些着急,“……别哭。”
  秦富听到了俯身,轻轻落在苏佾怀里,侧头在他耳边轻泣着哭诉,“如果我的眼泪让你难过让你心疼了,那我就做对了,我就是故意来哭给你看的。我要让你记得此时此刻,然后在未来某些危险的时候,想到我伤心为你心疼的样子,能多为自己想想……”
  “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是想让我心疼让我愧疚吗?我对你一点也不好,你还喊我的名字,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听着这些话,苏佾的眼眶慢慢湿润起来,心里的万般滋味谁人都不会体会,他说,“白天没有将你盼来,没想到梦里你来了……”
  缓了缓又道,“我就当这是你的真心话,我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再也听不到你说喜欢我了。你不用难过,我不是故意寻死的人,只是想着比起我,你会更想安安好好的。”
  秦富愣了一愣,而后更是悲恸,眼泪温凉滴滴落在苏佾胸前,许久后抬头双手捧着苏佾的脸,顶着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深情的慢慢亲吻他的双唇,所有的不舍情深都在里面了。
  她说,“我虽然没心没肺,有些自私,但我做不到去辜负另一个人,我害了柳岩松,我只要想到他经历过什么,就恨不得用这条命去还他。”
  苏佾眼角划过一滴泪,气息有些不稳,他其实一直以为她真的决绝,对自己早就没有感情,于是千言万语只成了两个字,“我懂。”
  “对不起。”秦富用拇指轻轻擦掉那一道泪痕,又低头来接吻,唇齿呢喃间又哭了起来,“老师,你不懂,因为我在心底,是感激他当日救了你的,我的心是偏的,看到你好好的,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即使那时候你说了那么伤我的话。”
  苏佾的心真是碎成了一片,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泛滥成灾,他使劲动了动手臂,终于抬起来放在了秦富后背,“子君啊……”
  秦富认真固执的将苏佾脸上的泪痕全部擦干净,虔诚的亲了亲他的发顶,“因为你是我这么爱的人,所以就算为了我,你也不能放弃自己,好吗?”
  苏佾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偏了偏头,“我现在很丑。”
  “怕是我没有告诉你,一开始动心,就是因为你长的太好看,像现在,头发都这样了,脸也憔悴,可还是不减风姿,我看着还是移不开眼。”
  苏佾不由勾唇,两人四目相对,不知怎么就又都流泪了,只是笑容带泪,心有灵犀,无声胜有声。或许知道前路漫漫,余生怕是都不会再这样亲密相拥,离的这般近感受对方的体温了。可心里有一半也是温暖的,知道对方在牵挂着自己,同自己一样爱着。
  苏佾说,“怎的梦里也这么伤心,只要你想来,你就来见我,我睡多久都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他还说,“我睡着还会醒,不然你肯定会担心,我还想带你跟安安这个世间的所有地方走一走,看一看,你以前老是这么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身上戾气太重不好。”
  “可我要护好你跟安安,就必须要争,不然他们要欺负你们,不管是皇位还是权利,我都有了野心,不管是用手段还是其他,都在所不惜的,如今就是担心,你看了这个样子我,会不会觉得不喜欢了。”
  秦富轻笑,眼泪却从眼眶流的更快,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摇头。
  苏佾也笑,又说,“再亲一下我。”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苏佾就睁开了双眼,一瞬间感觉眼皮肿胀难受,老半天都掀不起来上眼皮,身上针扎一样的灼烧感却一点点席卷而来,不过比起昨日,感觉好了太多。
  他刚有动作,守在旁边的阿右就惊了起来,探头看看清醒的苏佾,激动的双眼泛起水光,“公子,您醒了!”
  这话音落,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苏佾再眨眼,就看到头顶探进来很多脑袋,个个面上带着喜意,他一个个仔细看过去,眼神慢慢一黯。
  富平被人簇拥上前,诊脉过后,松了口气,“高热褪了,没有大碍了,以后只要好好护着伤口修养,慢慢会好起来的。”
  众人面上喜色更甚,七嘴八舌排队安慰表关心,完了就慢慢都退了出去,给里面的留一个安静说话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