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叹了口气：“小棠她啊，太早熟了。别人还在玩泥巴的年纪，她就已经懂得帮我们两老做家务事了。有一次她说想去游乐园，她爷爷心疼她，特地在儿童节那天带她去玩过山车，结果心脏病发，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从那以后，她就不曾再提出说想去哪了，放假也都是呆在我们身边。”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眼里是满满的心疼：“她太乖了，也太懂事了，因为家里的事，童年少了很多快乐。所以我一直希望她能找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可以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可以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白焰攒紧拳头，垂下了眸子。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小棠也很好。可是两个人在一起只有爱情是不够的，阮棠她傻，认定一个人哪怕再苦再累都不会有怨言，但作为我们长辈来说，到底是舍不得她吃苦的。”
  “我明白。”白焰顿了顿，倏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
  那是阮棠的卡，里面是壮哥打的钱。
  “请您相信，我会养活小棠的。”他抬头看向奶奶，眼里充满了执拗和坚定：“请您放心将她交给我！”
  奶奶从来没想过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会对她许这种承诺，事实上，她虽然认同他跟小棠在一起，但心里却依然担心。
  一个没有工作，只能依靠女朋友的男孩子，能有什么出息呢？
  将来她的小棠，恐怕是会跟着吃苦的。
  可是今天这孩子，特地寻得这样一个时机，面容严肃而认真，像极了他们那个年代固执的老头，说一不二，让人丝毫生不出怀疑。
  奶奶抬起白焰的手，欣慰地拍了拍：“孩子啊，原谅我这个老婆子自私，我希望你能永远信守诺言。”
  “我用永生起誓。”白焰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山谷里的风在不断回旋，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小动物一蹿而过，却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了悬崖边上的两个人。
  白焰一身白袍表情认真，如同现在这般，将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对着对面的人，慎重地说道：“我用永生起誓，绝不辜负诺言！”
  过去和现在交织，白焰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恍惚，看不清跟前的人。
  奶奶见他动作怪异，面色却惨白得很，急忙叫道：“孩子？孩子？”
  白焰倏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奶奶：“嗯？”
  “你怎么了？”
  “我……没事。”白焰悄悄用手撑着沙发，心里闪过阵阵疼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漏了。
  让他堵上永生的东西。
  他垂下眸子，不再言语。
  奶奶以为他是在做保证，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谢谢你孩子，我听小棠说过你的身世，如果不嫌弃，也可以把我们两老当成自己的家人。”
  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白焰倏地蔓延开，他低头看着那双布满皱纹又干瘪的手，明明没什么活力，却奇异地有股温暖的力量。
  他手指动了动，伸手握住：“谢谢你……奶奶。”
  那天晚上白焰又梦见那个山谷，这回他看清楚了坐在对面的人。
  竟是阮棠！
  她捂着嘴，又哭又笑，感动地看着他。
  白焰张开双臂刚想拥抱她，转眼间却物换星移，山谷变成了火海，他飘在上方，看着不远处的阮棠离他越来越远！
  “不要走！”白焰听见自己吼道：“若是你走了，我定毁了这个世界！”
  白霜从他脚下开始蔓延至阮棠的脚下。
  只是在火海的炙烤下，瞬间化为水珠，顷刻蒸发。
  阮棠倏地停下脚步，忧伤地看着他：“若我想拯救这个世界呢？”
  “于我而言，你才是全世界。”
  “对不起，可是我做不到如此自私。”
  阮棠泪流满面，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竟纵身朝火海纵身一跃！
  “不要！”白焰想也不想直接扑上去，却是“扑通”一声——他从榻榻米上摔了下来。
  他扭头看了眼熟悉的四周，朝着房门倏地挥手，一个白色的光圈逐渐浮现，光圈里赫然出现主卧里的情况。
  阮棠闭着眼，安稳地睡在她奶奶的身边。
  白焰狂擂不停的心总算消停，他将光圈挥散，刚爬起来，就听见客房传来声响。
  “奇怪，外头怎么那么冷？”穿着背心的爷爷搓着手臂，抬头一看白焰脸色不对，担忧地走过来：“孩子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哎哟，你这手怎么比平常还冰啊？”
  爷爷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可你这体温也太低了吧？”
  “爷爷。”白焰把他的手拉下来：“我没事，就做了个噩梦。”
  他把手悄悄伸到背后，趁着爷爷不注意打了个响指。
  “噩梦啊？难怪吓成这样。不要担心，这梦啊，都是前世的因，映射着这世的果。”
  “您是说，这梦里的画面是我的前世？”
  “老一辈的人都这样说的。”爷爷看了他一眼：“你小子，不会真信了吧？”
  白焰：……
  “哈哈，我老头子跟你开玩笑呢。这世上哪有什么前世今生，就算有，也忘光了！重点是现在，此时此刻，你拥有的东西，和你想做的事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爷爷拍了拍白焰的肩膀，让他再去睡一会，抓了抓脖子，便去卫生间了。
  等阮棠起床的时候，奶奶已经做了满满一大桌菜，还让爷爷把家里的冰箱填得满满当当。阮棠舍不得地让他们多留两天，奶奶却说再留下来家里的鸡鸭鹅会饿死的。
  走的时候，奶奶拉着白焰絮絮叨叨的，言语中都是不外乎是让他要照顾好阮棠，也要照顾好自己。爷爷只回头特别酷地对着他说道：“小子，守好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懂的。”
  白焰慎重地朝他点了点头。
  阮棠：……
  两老走了之后，家里倏地就有些冷清了。阮棠舍不得地摸摸这，摸摸那，总感觉他们一会就回来了，一转身，却被白焰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