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月初三，下午，无相坊后院，清诚五人坐在葡萄树下，一边聊天，一边等杨飞雄。
  这时，敲门声响了。
  “是杨飞雄来了吧。”小珏去打开院门，正是杨飞雄。
  杨飞雄关上院门，一脸严肃的走到葡萄架前，突然，立正，敬礼：
  “山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杨飞雄前来报道。”
  素玺五吓了一跳，忙站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回礼。
  清诚一边抱拳躬身还礼，一边说：“你开什么玩笑呢，这玩笑我们可承受不起！”
  杨飞雄收回警礼的手臂，笑了笑说：“部长的原话，我，以及我所代表着的，人民给予的力量，在不违背法律的情况下，接受你们的指挥。”
  他在葡萄架下坐下，青修给他倒了一杯茶，他接着解释说：“刘部长那个位子，他暂时不能相信须达拏之类的存在。他给我打电话，问我相信须达拏的存在吗？我说，我相信。他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让我来协助你们，调查昨天三起意外事故背后的原因。”
  杨飞雄打开手中的档案袋，一边看，一边说：“昨天晚上，我大概研究了一下这三起事故，没有发现什么疑点，造成事故的三个人的家庭背景，我也调查了一下，他们与秦令财等心中充满怨气的人不同。”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手中的文件，接着说：“公交车司机牛大成，四十五岁，人很开朗，笑讲笑话，父母健在，与妻子结婚二十一年，夫妻关系和睦，有一女一子，女儿正在上高二，儿子上初一，学习成绩都非常好，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客车司机范万里，四十三岁，父母已经不在了，结婚二十四年，与妻子的关系也不算坏，偶尔有吵架的情况，也是大多数家庭的正常情况，有一个儿子，已经上大四了，这个人的性格呢，有些闷，但很和善，跟儿子关系很好。昨天早晨刚跟儿子通过电话，内容是早饭吃的什么？钱够不够花？考研准备的怎么样？昨天彩票中了八百块钱，已经给儿子打过去了，让儿子沾沾好运气。”
  “唉……”说到这里，杨飞雄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个孩子在省城上大学，接到电话之后，就开始哭，然后往家跑，两个同学怕他出事，一路把他送了回来，回到家就把自己锁房间里哭，晚上九点多，我们同事去调查情况的时候，他的母亲怕他出事，让我们同事把房门撞开了，这个孩子已经哭傻，精神是真的崩溃，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些情况是他的母亲和同学那里了解到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把悲哀的情绪收拾了一下，接着说：“pu市化工厂的工人白明清，三十五岁，有个六岁的女儿，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答应女儿这个周末全家去省城海洋馆玩儿，票已经在网上买好了。”
  杨飞雄又叹了一口气，又平静了一会儿情绪，接着总结道：“这三个人都很幸福，有很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有点儿小怨气，也肯定不会有自杀的想法。所以，暂时看起来，应该都是意外事故，不是由人在背后策划，也不太可能是背后有个须达拏之类的在诱引。”
  “秦令财三人被执行死刑了吗？”素玺突然问。
  杨飞雄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还没有。”
  “今天上午，市长汇报演讲的时候，上台闹事的那四个受害者家属身上，附了四个恶鬼，并且攻击了市长。”素玺用平淡的语气述说道。
  “四个恶鬼？”杨飞雄一惊，忙又问：“市长没事吧？”
  “没事，恶鬼已经被消泯了。”
  杨飞雄放下心下，静静了，想了想，问：“也就是说，这四个恶鬼的出现，证明了昨天的四起事故，背后真的有一个类似于须达拏的存在，在策划和指使？”
  素玺摇了摇头，说：“我们也不知道，那四个恶鬼跟昨天的三起事故有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接着说：
  “蕴生恶鬼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在乱世，人们心中的怨气足够重，自然而然的凝聚成恶鬼。还有一种，就是有强大的精神体，灌注，催生出来的恶鬼。”
  “现在的太平盛世，不应该有自然生成的恶鬼，那么，就很可能是由强大的精神体催生出来的恶鬼。”
  杨飞雄脸色凝重的问：“也就是说，这四个恶鬼背后，必然有一个类似于须达拏一样的强大的精神体？”
  “不是必然，是很可能。”素玺纠正说，停了一下，接着说：“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巨大的精神体，我们必须找到他，也必须知道他制造恶鬼的目的是什么？”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猜想，制造恶鬼的目的，决不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美好吧！”
  “背后的存在是谁？你们有线索吗？四个恶鬼身上有发现吗？”杨飞雄问。
  “恶鬼只是一团怨气，没有发现记忆。”清诚摇了摇头说：“不过，现在怨气还没有消泯干净，还不知道怨气的核心是什么。怨气的核心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什么时候能得到怨气的核心？”杨飞雄问。
  清诚看了看心田世界中，清河底的四个恶鬼，只剩下一寸大小，怨气已经被磨灭大半了，大约算了一下时间，说：“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
  “那就等一会儿吧。”杨飞雄问：“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去调查的吗？”
  “嗯，对了，我们要去pu市濮县找一个人，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谁？”
  “韩琮。”素玺解释说：“他是pu的修行人，问一问他知不知道些情况。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不过，他在濮县雷泽宫上班，你跟我们一起去，到时候如果找不到他，可以借助警方的关系来找他。”
  “行，我跟你们一起去。”
  sp高速上，杨飞雄开了一辆商务车，载着清诚五人，向pu市去。
  快到pu市时，清诚突然惊异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青修问。
  清诚看向自己的心田世界，清湖底的四个恶鬼，怨气已经被磨灭，剩下四个怨气核心。
  但是这四个怨气核心，让他大吃一惊。
  竟然是同一幅画面……而且是他看到过的画面……
  他抬头看了青修五人一眼，解释说：“我看到四个恶鬼的怨气核心了。”
  “是什么？”杨飞雄一边开车一边问。
  “你不知道。”清诚说：“但我们五人都见到过。”
  他伸开手掌，怨气核心在他掌心显现，是一团赤气。
  红色的雾气中，隐隐约约有一栋建筑，赤气像雾岚一样轻轻波动着，右下角，一缕红雾卷起，露出两层石阶，石阶上布满青苔，青苔上有两缕金色的阳光。
  “是这个画面？”小珏诧异的说，接着惊悟道：“昨天我们的灵魂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是几点？”
  “下午，将近三点半左右。”素玺说着，与清诚五个对望了眼，接着说：“然后，三点半，pu化工石发生爆炸，四点三十六分，sp高速发生车祸，五点十二分，山城公交出事。”她叹了一口气：“看来，事故，恶鬼，真的有关系，他们的背后，真的有一个指使者，这团赤气，应该是指使他们的精神体显化的形像。”
  “赤气？会是谁呢？”小珏沉思着问：“历史中，跟赤气有关系的，被人们曾经信奉的精神体，都有谁呢？”
  “跟赤气有关的，首先是赤帝，传说中，赤帝是我们华夏的先祖炎帝。”素玺说。
  “会是炎帝吗？”小珏问。
  素玺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希望不是他吧。赤帝跟须达拏不一样，须达拏只是一个时代，不到一百年的人们所信奉的对像。炎帝和黄帝，像征着我们华夏的始祖和文明之源。从汉初以来，一直到现在，一直被人祭祀，从未断绝过，他如果从历史中醒来，甚至能够主导我们华夏心灵本体的意志。如果我们的对手是他，那我们大概没什么希望了，现在的人民精神共同体，恐怕也镇压不了他。”
  素玺想了想，接着说：“不过，应该不会是他，第一，作为一个最庞大的精神体之一，他应该不那么容易醒来。第二，他是我们的始祖，是我们文明的本源，所以，我们华夏的心灵本体，甚至我们现在华夏人民的精神共同体，都有他的意志在里面，其实都代表着他，他总不会从历史中醒来，自己反对自己吧？”
  “濮县到了。”这时，杨飞雄提醒说：“我们去什么地方？”
  “雷泽宫。”素玺答道。
  二
  孟子中有记载：舜耕于历山，渔于雷泽。
  历山在现在的山东河泽。
  雷泽，即现在的濮县。
  故而，在濮县城西南十里处，有一座雷泽宫。
  初建不知道是何时，原本只是一座青石小屋和一片芦苇水泊。
  后来几经扩建，到了现在，已经是占地几十亩的园林建筑，现在名叫‘舜文化博物园’。
  杨飞雄在雷泽宫大门外停车，抬头向大门看了一眼，看见雷泽宫的大门紧闭着，大门外面拉着黄色的警戒线，有四五名警察站在警戒线里面值勤，心里咯噔一下，说：“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小珏问。
  杨飞雄又观察了一下，说：“看架势，是死人了。你们先在车上等一下，我去问一下。”
  说着，他打开车门，下车，走到警戒线外，出示他警官证，向值勤的警察打听了些什么，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聊了大概两三分钟，挂了电话，回到车内。
  杨飞雄回到车内，目光诡异的看了清诚五人一眼，说：“今天上午，附近的一个村民，在雷泽宫里点燃了一个土制炸弹，死了四个人，三名游客还有那个村民。”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还有，韩琮也死了，昨晚半夜死的，死前留下一封信，让他的徒弟转交给今天来此地的同道者。”
  说到这里，他问：“他说的‘同道者’是你们吗？”
  素玺点了点头，说：“应该是吧。”
  “信在他徒弟手中，他徒弟叫王建，也是博物馆的管理员，警方一直在做他的工作，想看一看信的内容，他没有答应。所以，信内写的是什么，pu市警方也不知道，应该只有王建知道。”
  “能联系到他吗？”
  “有他的地址，我带你们去找他……”杨飞雄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望着雷泽宫，问：“那个村民，也是被恶鬼控制了吧？”
  素玺点了点头。
  “那个人死了，恶鬼会怎样？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