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5·血色黎明（上）——盛放的彼岸花
  法文定义34：人们总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或是固执的感情而拒绝相互理解
  “所以说，依兰雅，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从空舰的屏幕里看到了下方的土地。
  “我们要找一个人加入我们的团队呀，她的能力我觉得十分强大呢。”依兰雅笑嘻嘻的跑到了舰长席的旁边。
  “我怎么觉得……”道尔顿点下了希望之光的向性迷彩。这架如同城市办巨大的空舰在高空消失了。
  “觉得什么？”依兰雅的全息投影闪到了舵手的旁边。她把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没……没什么……”道尔顿·维泽科亚苦笑着松开了控制器，将椅子放平，躺了上去。
  “好了，战，该出发了~”
  “了解。”
  目送着白离开舰桥，卡迪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依兰雅是想让他尝试着学会看到生活中的美好呢。”
  “是啊。在撒哈拉的时候，名满七玥只是给予了他信仰，为他描绘出了那个美好的未来——但是，没有真正感受美好的能力，任何行动都是没有灵魂的。”依兰雅欣慰的笑了笑，“走”出了舰桥。“好啦，我也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了呢。辛苦了，各位。”
  ……
  ……
  我启动了车辆的系统，发动引擎。空降仓下面的金属地板展开，漆黑的跑车从这个开口掉了下去。
  “依兰雅，虽然说是伪装，但是作为跑车，这个样子会不会显得太大了？”我向上推开了控制器的盖子，拧开两个开关，左手保持水平，模拟车辆控制着平衡。
  天堂赞歌下方打开了四个开口，向外喷射着火焰。
  “哪里哪里~要知道除了大舰巨炮以外，帅气的无声跑车也是一种浪漫呢”
  “浪漫？是指爱情方面的事吗？”我十分疑惑，因为在我的理解中“浪漫”这一词并不适合用于这样的场合。
  “额……”我仿佛听见了依兰雅在小声嘀咕着。
  着陆后，确定四下无人后，我解除了天歌的向性迷彩，按照依兰雅的指示慢速的穿过树林前往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
  这里是澳大利亚。
  “依兰雅……那是……西瓜地？而且地里长着西瓜？”
  “是呀。这片地区的气候温暖干燥，而且一年四季温度适宜——绝对是种西瓜的不二之选！”
  车子慢慢地来到了村落。天歌的车门向斜上方展开，我走了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类似教堂的建筑，但是并不是作为宗教活动的地方——铃声响了，在夕阳的余晖与田地的碧绿下，孩子们跑了出来，开心的玩耍着。
  一个孩子迫不及待的从教堂外面的篮子里拿出了球，和另外三个孩子扔了起来。
  孩子们出来之后，一位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从教堂里面走出来。她微笑着看向我，点头示意。
  依兰雅在耳机里面提醒，指示我这么做。
  我走了过去，开口询问。
  “请问……您是依琳小姐吗？”
  “不需要用敬语，直接叫我依琳就好。”她微笑着回答。
  两个人沉默着看着夕阳下玩耍的孩子们。
  “你好像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吧。”
  我没有听懂“这样的景象”指的是什么。
  “抱歉，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梦想……我们有一个梦想。我们想要修起一座真正的学校。那座学校里面有着我们的教室，有正规的课桌和教学器材，有着能够与孩子们玩耍的空间……”
  “所以你们开始种西瓜了是吗？”一个瓷碗大小的飞行器停在了白的旁边，向下展示出了依兰雅的全息投影。
  “依兰雅？”
  “是啊。我们需要钱。靠着自己的双手成就我们的梦想。除了和孩子们呆在一起讲解知识和传达思想的时间之外，我一般都会在西瓜地里面忙碌——孩子们很懂事，经常会来地里帮忙。城市里西瓜很好卖，虽然买家主要都是fi公司的采购人员，但是给出价格一般我们也能接受。”
  “你不问问我们是谁，从何而来，目的是什么吗？”依兰雅的投影走到了女孩的面前，歪起头问道。
  她身上有着致命的兵器。但是我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杀意。连相关的激素都感受不到，她并没有刻意讲攻击的意思隐藏起来。
  “因为从你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你对我们并没有敌意啊。”夕阳的光芒下，我在这一瞬间并不看得清她的脸庞。“从你的眼睛里能够读出很多东西呢。”她回过头，似乎……是在微笑。
  没有科技，没有稳定的资金支持，但是他们依然觉得幸福，依然再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奋斗。
  “哇！那个姐姐好漂亮哦！这个是影子欸！”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另外的小朋友也围了过来。
  “老师，他的皮肤好白啊！”那个男孩看着我说。他轻轻地按了按我的手背。“好……好软啊！”
  “你此时此刻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很让人舒缓呢。”依琳笑了。不是微笑，而是开心的，持久的笑容。“孩子们很喜欢你哦。”
  这个年轻可爱的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很爱笑呢。
  我蹲了下来，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我伸出手，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停在了半空中。
  “可以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我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头，他似乎也非常的享受。
  “真的……很可爱呢。”
  “要来我家里坐坐吗？”依琳看向不远处的村庄。“我们不经常招待别人，但是……”
  我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时候不早了，你们应该也要回去休息了。我会在这里呆几天，”我目送着小男孩回到了空地加入推球游戏。“有机会再见。”
  “嗯。”依琳转身准备离开。“对了，二位的名字是——”
  “我叫依兰雅~是在战……”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别人听到。“是在战争中被他救出来的……女孩。因为肉体没有恢复所以暂时‘居住’在数据核心里。他叫侍衡战。”
  “请多多指教。”我微微低头行礼。
  “噗。”依琳似乎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再见，各位。”
  ……
  ……
  我将座椅放平，躺在了上面。天堂赞歌的内置温度控制器让车内的温度变得适宜人们休息。
  我睁着眼睛，思考着问题。
  “战～你还没睡啊？熬夜可是容易猝死的哦～”不知何时坐在副驾驶上面的全息投影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依兰雅，我问你个问题。”
  “嗯？”
  “没有战争的日子里，不用进行战斗的人们，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额……问题……能再具体一点吗？”
  “他们在这样的日子里一般会进行什么样的行为活动？”
  “呃……”依兰雅突然语塞了。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表情僵硬的愣在那里，半张着嘴。
  很久没有听到回答，我还在耐心的等。
  她闭上了小巧精致的嘴唇，转过头看向窗外。
  我能够感受到那“全息投影”所散发出的……令人熟悉的感觉。
  她……很伤心吗？
  “侍衡先生，你觉得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依兰雅依旧看向车窗外。宁静的夜晚没有灯光的打扰，少量的星星零散的飘荡在灰暗的天空中。
  “我觉得？就我目前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大概就是……
  “人类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不应该出现的生物。”
  “果然呢……”她叹了一口气。
  我接着说。“在我看来，除了极少数的有着特别经历以及经历过蜕变的人之外，所有的人类都是极其自私的，极其恶毒的生物。每个人所进行的一切生物行为，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或者自己的感受而产生的。
  “战争中的英雄也好，无名小卒也好，被人唾弃的人也好，被人夸赞的人也好……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或多或少的有着无法掩盖的黑暗。人们总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或是固执的感情而拒绝相互理解，没有沟通，没有理解，那么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一个独立的，没有任何精神一致性的野兽所组成的社会。
  “但是相比于书上所描述的原始时代的野兽，他们更为恐怖——人性的根，是恶毒的。无论是小孩子还是成年人。现在这个世界就是由这样恶毒的野兽们所组成的。只不过，相比于那些互相吞噬的生物，这一种生物拥有着更加复杂的手段和想法。
  “那些极少数经历过蜕变的人，想要为这个世界传达爱与真诚——但是没有用。所以相比于这样做，他们更加愿意花心思让自己能够在这样的世界中存活下去。七玥……名满七玥却真正做到了这一点。她在尽自己全力传递希望。”
  依兰雅听完了我的叙述，许久不言。
  “你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躺在椅子上的我微微转头看向她。“有一个小国的国王，因为某种原因，年纪轻轻就上任了。她在不断积累着经验，忍着挫折留下的伤口所产生的剧痛，飞速的成长着。因为她爱她的国家，爱她的国民。
  “这个国家的处境十分危急，她找到了唯一可能救治国家的办法，也艰难的做到了。她以‘没有能力给予’的条件取得了众国联盟的帮助。”
  “这不是很好嘛？她一定很开心啊，这个陷入困境的国家终于能够看到希望了啊！”依兰雅似乎很认真的在听，她突然回过头直视着我的眼睛。
  “不。结局不是完美的。这个国家的国民认为她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发动政变劫持了她，并且国家内部还发生了内战。人们端起枪支弹药击杀军人和警察……没有物资的抄起了农耕用的农具，切菜用的菜刀，支架上的棍子，互相攻击，抢夺食物等资源。国家灭亡了。因为国民全部都是……人类。没有蜕变过的人类。”
  “……”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谁也没有出声。
  天要亮了。
  “战，你知道吗？”依兰雅突然温柔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
  “天上星星那么少，是因为你看的时间不用够久。你只看到了黑漆漆的一片和零星的光点闪烁，但是当你凝视天空久了，你会发现漫天都是星星哦。”
  天堂赞歌的顶棚打开，折叠收纳到了后面。我看着漆黑的天空，逐渐发现了异样。
  一点一点的银色光点逐渐遍布视野，整片天空密密麻麻的星星编织成了无数美丽的画卷——银色的海洋照亮了黑紫色的夜空，流淌的银沙在黑暗中交织。
  突然，天上的星星逐渐消失了。
  “怎……怎么了……”
  “因为太阳出来了啊。”依兰雅指着天的一边。
  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发现了耀眼的红斑从天际线逐渐升起，橘黄色的光芒从天边用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逐渐铺盖了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个季节，应该能看到不少的花呢。”依兰雅和我从车子上下来，在朝阳的光芒中，视野逐渐染上了淡雅的紫色。一排一排茂密的蓝花楹在视野中盛放，直到街道的尽头。
  “生活，要有光呢。”依兰雅轻轻呼出一口气，“看不见光的生命并不是在生活，而只是‘活着’而已。”
  教堂的广播里传来了孩子们的歌声。如同公鸡打鸣一般，这样的歌声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去看看他们吧，还有那个可爱的依琳老师～”依兰雅收起天歌的顶棚，和我一同走向远处的教堂。
  “今天原计划要开始抓西瓜了，要一起来玩吗？”依琳开心的蹦了起来，双手拍在下颌下方。
  “嗯。”依兰雅说我们可以作为劳动力帮忙，因此我答应了。
  孩子们来到“学校”后扔下书包就跑到了地里面。
  我讨厌虫子。
  一个小男孩吃力的捧起一个大西瓜，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我过去接过来，放在了小卡车的车厢里面。
  身上溢出了汗珠。应该是人体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用过午餐后，孩子们早早的回去了。我和依琳依然来到地里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样的日子……似乎并不无聊。”这是我的第一次体验——没有战斗也不会觉得一无是处的平凡日子。
  ……
  【前方空域十六千米外发现飞行单位。】
  依兰雅的另一个处理模块瞬间来到了希望之光的舰桥。“什么东西？”依兰雅转身叫醒在通讯官椅子上鼾声震天的赵兴。
  “醒醒！有情况，快点起来！”依兰雅微微嘟起嘴，全息投影闪到了前下方的道尔顿旁边。
  “进行能量断层分析。”
  【正在进行能量断层分析，请稍后。】
  【空域目标：斯里艾曼武装直升机。挂载kp16远程轰炸导弹。单位数量144】
  “什么情况？不可能是突袭吧？”
  “战！”
  ……
  “怎么了，依兰雅？”我将车厢的箱门扣好，来到了副驾驶位置。
  “六点钟方向，抬头！”
  我打开了车门，没有走进车内。回过头，hud的视距辅助展现了清晰地图像。“直升机群？依兰雅，检查生体识别标记。”
  “是……联合政府的……”
  我上了车，关上车门。“应该和我们没关系。做好防御准备，随时……”我一边说着，一边将为她准备好的战术耳机递给依琳。
  她疑惑的将两边的多边形覆盖式耳机盖在耳朵上。两边的多边形耳机发出光亮，在双目前方连成全息hud。
  话还没有说完。
  【敌方直升机群开火。正在进行飞弹落点计算。】
  【计算完毕。落点已标记。预计四分钟后抵达。】
  “这……这是！”hud上，导弹的杀伤范围用红色的实心圆标记了出来。
  “覆盖式轰炸！依兰雅，用希望之光启动固定式曲跨引擎，将一到三号米恩斯运输舰，一到四十五号艾萨奇运输艇派往附近城镇，尽可能多的收纳人群，然后开启主动防御！”
  “了解！”依兰雅一挥手，一个全息屏幕展现在空中。“没办法了，根据人口密集度派遣吧。固定式曲跨引擎启动，运输舰队，出发！”
  正在开车的依琳看到城镇和村落的空中陆陆续续出现了蓝色光芒。
  “依琳，我来驾驶吧。”和她互换座位后，我踩下了油门，开启了外壳加固系统。车厢里，响声不断。高速产生的颠簸让西瓜不停地跳跃碰撞——裂开的西瓜已经让我们闻到味道了。
  【请做好冲击准备。第一波攻击抵达。】
  “那是死胡同，小心……”熟悉路线的依琳在一边提醒。
  “抓稳了！”我从车窗扔出暴雷，炸开了墙壁，将油门踩到底。
  卡车飞跃在半空中。
  肉眼可见的红色线条密集的坠向地面——如同火山喷发后炸开的喷射的岩浆雨一般。
  “轰！轰轰轰！”
  ……